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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小九这些日子除了在院中荡秋千,就是备嫁。
莫泫卿告诉她嫁进入王府后,直接主持中馈,什么孝顺公婆,权贵圈里的人际关系,都不需要她操心……
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
万一她打理不好王府怎么办?万一圣人这个皇舅挑她刺儿怎么办?
要知道圣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这位事儿起来,绝对能把她给废了。
待时她不就是下堂妇?
嗷,太可怕了!
身为王妃,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繁衍子嗣,万一她生了一串闺女,生不出儿子怎么办?
听说武威郡王一门,三、四十岁时还没有子嗣,是可以纳妾的。
待时,她岂不是要被小妾们欺负?
荣小九心中的种种担忧,如潮水般席卷而至。
倾国倾城的面容,微微扭曲着,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
窗棂外,莫泫卿静静地看着她的神色变换,让他想起了战场上的逃兵。
小姑娘又在脑补什么?
别再是想着逃婚?
天下还有比自己对他还好的人嘛?
他盯着她,神色逐渐变得冷凝,最后冷里透黑,黑中带煞。
让暗卫们盯紧了小姑娘,万一临了上战场时,做了逃兵……
呵呵,那就有意思了。
莫泫卿的脸色透着志在必得。
良久,他拂袖而去,再去加强一些婚礼的防御,不仅要防外,还有防内。
真是内忧外患!
远处的李渼等人见到莫泫卿如此,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都快要笑出眼泪,想不到万人辟易的武威郡王,也有担惊受怕的一日。
姜青山捣了他一下,让李渼注意一点影响,但是他的唇角却也忍不住翘起。
大步走远的莫泫卿若有所感,倏忽,回首看了过来。
二人如见鬼一般的跑开,只留下背影。
绮窗推开,荣小九倚在窗畔往外看去。
糟了,被莫泫卿发现她恐婚的事情了!
莫泫卿注意到她的看过来。
他薄唇轻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给她,道“小九安心做女红吧,我先去忙了!”
荣小九不免有些尴尬,小脸红扑扑的,好似熟透的桃子一般。
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她心中又生出些许的愧疚。
去年是她,死气白咧的赖上人家的,如今她到生出恐婚的心来了。
唉,也真是没谁了。
闺房里,横陈着丈宽的绣踏,上面摆放着针线篓,绣花绷插着绣花针,大红色的锦布都带着暗纹,十分华贵。
荣小九回到屋里继续刺绣。
可只要想到莫泫卿要穿
自己亲手做的衣裳,她就愁的紧。
她哪里会什么刺绣。
荣府一直是边妩儿当家,她连裹腹都苦难,又怎么传授她什么技艺,她最会的就是爬树,其次就是拧门撬锁。
要知道大婚用的被面这些,一般都是新嫁娘亲自掌针。
那些大家闺秀,更是会为夫君绣制寝衣、鞋垫。
荣小九琢磨着,别家夫君有的东西,她家泫哥哥也一定得有,不说多精品,总也不能差了。
于是,她又重新振作起来。
一面嘬着被针扎的手指,一面看她蹩脚的刺绣。
刹那间,小脸再次纠结起来。
黑色的骏马奔腾,她绣得有些像狗在吐舌头跑,鸳鸯戏水绣得更像水里游的小鸭崽。
尤其是怒放的姚黄魏紫,这些牡丹花在她的手上黄得更像是一坨屎,还散发这臭味的那种,引来的也不是蜜蜂,更像是苍蝇……
她一面拿着女红的书,一面绣。
读点,绣点儿。
针法千变万化,有套针、擞和针、抢针、散错针、施针、辅助针、变体绣……
最常用的是长短针,适合绣制树石、书法、花鸟……
越看她越迷糊。
而她又没有得用的女性长辈,没人能请教。
罢了,反正穿在武威郡王身上,也没人会说什么。
这样想着,荣小九又开始大胆的绣了起来。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婚期。
立秋后,吹过洛京城的风,渐渐捎上了清凉,终于从闷热的暑气缓过来。
不过一夜之间,叶子就有落下的了,亲卫们在红漆游廊里笑闹着打赌,赌郡王日后是惧内呢,还是不惧内呢!
答案是肯定的,他们十成十的选择武威郡王惧内。
宝蓝色的穹隆里烟云胧月,花枝摇曳在微凉的秋风中。
晨曦来临,枝桠横斜,洛水潺潺,秋菊点点。
武威郡王的大婚之日,整个洛京都热闹了起来。
“劈哩叭啦!劈哩叭啦!”
“劈哩叭啦!”
轰鸣般的鞭炮声,不停歇的响起,隆重非常。
但见街道拐角处,莫泫卿身着一品郡王的婚服,骑在黑马之上。
爵弁,玄端礼服,缁衪纁裳,白绢单衣,纁色的韠,赤色舄,等物一应俱全,跨下骑着千里宝乌熙,身后跟着花轿和一队望不到尾的嫁妆。
花轿以黄金为主体的超大花轿,高十余尺,阁六尺许,深达八尺,黄金轿框的四周罩以正红色的绫罗轿帏。
轿帏上用金线绣着富贵牡丹,事事如意的花纹,轿箱两壁栏槛都雕镂金花,均是艳粉浮金的喜字,如意的纹路。
在四角各缀着一个大大的彩球,那流苏一直垂到底,随风摇曳。
四方四角出檐的宝塔金顶,映着朝霞,璀璨夺目,照得人睁不开眼。
两旁跟着数百位,穿得清一色紫色的陪嫁奴才,分别抬着一百二十八抬,沉甸甸的嫁妆箱子,一担担坠弯了鎏金扁担,绣着“囍”字的红绸,刻着麒麟送子的扁担。
貔貅生动,活灵活现,整体工艺,既精湛,又细腻。
无数丫鬟跟在两旁,数千名有功夫在身的奴仆,众人担着抬嫁妆,大汗淋漓,每一步皆在红毯上留下一只印痕。
可以看出,这一抬抬的嫁妆装得有多瓷实,怕是将金银珠宝码放得严丝合缝,否则怎会令莫家军出身的练家子们,走得这般吃力?
“哎呀!新郎官迎亲回来了,看这后面的嫁妆可真是十里红妆,真体面啊!”
这一幕,看得两旁百姓直咽口水。
抬嫁妆的人走在路上,远远地望过去是一片红色,足可用十里红妆来描绘。
不说百姓看得开眼,就是各路新贵们看得也眼热。
这排场不说比嫁公主,就是比太子娶亲也隆重许多倍呢!
贵女们纷纷对荣小九羡慕不已,能被武威郡王捧在手心里,奉为掌中宝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人群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女乞丐,同众人一样望着这幕,但与羡慕不同,她的眸子里充满了恨意。
此人正是被边妩儿丢下的边甜儿,她们一起从刑部大牢被边媚儿救出,但在逃亡中却被撇下。
如今,边甜儿只能靠着乞讨为生。
一旁的荣燕缓缓走来,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荣燕一眼就认出了边甜儿。
如今的荣燕,已经是郓王李温的妾侍。
她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瞧着边甜儿,
冷哼一声,道“哼!别看荣小九这时风光,但待几位皇子都成了家,有了对比,到那时身为皇亲国戚的媳妇,没有娘家撑腰,高下立见,可不是她能压得住的。
就算武威郡王死心塌地的护着,还能有多周全?”
边甜儿在心中比较了一番,摇摇头,道“可人家现在过得风光啊!”
“啪!”荣燕听了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抬手就给了边甜儿一巴掌。
“本想看在发小的情分上,提拔一下你的,竟如此不识相!”
“我再也不敢了!”边甜儿人穷志短,立刻就服软了。
“落轿,请新郎踢轿门,迎新娘下轿!”轿外喜婆精神的喊道。
迎亲的队伍从头望不到尾,宾客起身相迎时,黄金花轿从王府门前两堆旺火中间通过,平落院中。
“嗖嗖嗖!”莫泫卿以三支无镞箭射轿门,取兴旺发达、驱邪避煞之意。
随后在荣小九下轿前,莫泫卿上前对鎏金轿门轻轻的踢一脚。
寓意给结发嫡妻荣小九一个下马威,好让她日后百依百顺、服服帖帖。
否则,堂堂芙蕖公主下嫁,恐会导致日后家族不睦。
但莫泫卿这一脚踢得明显有点轻了,引得宾客高声大笑了起来。
荣小九头披红盖头,看不清路,随着喜婆的牵引,顶着几十斤重的凤冠霞帔,往前走。
红裙边的金纹微微摇曳,每一次摆动,皆呼应着袖口绣着的金色花纹,随着红玉镂空红玉鞋一步步踩着金丝红毯,奢美到了极致,令人眼花缭乱。
在座众宾客无不惊叹,武威郡王对荣小九的疼宠。
同上轿时一样,新娘在下轿时也禁忌踏土,待跨进王府正厅。
越过门栏时,荣小九在红盖头的遮挡下,鞋子又太重,几乎是趿拉着往前走,平地还行,但这一迈门槛可就费劲了,
“咔嚓”一声,不小心猛然踩在门坎上。
随即,足下一个踉跄,又蹬在门栏上。
高朋满座的宾客不禁一阵唏嘘,暗自对芙蕖公主有了几分掂量。
荣燕混在宾客里进了门。
她打扮得一身华丽,急忙上前,扶下荣小九,摆着长姐的架势,狠掐了一把荣小九胳膊上的嫩肉,
她用众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指责道“姐姐不管你是不是皇亲国戚,我都是你的长姐。
如今父亲不在,长姐如母,婚礼上的规矩不许弄错,这么多宾客看着,要是在丢人现眼,可别怪长姐要说小九!”
莫泫卿对荣燕印象可不好,不是她临时叛变一次,他就能信任的。
他赶紧给旁边的人使眼色。
一位子孙满堂的全福老夫人,将一只象征勤劳持家的小水桶交给荣小九。
令其提桶进正堂,将桶放在神台祖位的左边,随后到房中顶梁柱旁,背靠着柱子坐下,俗谓之坐中柱。
待宾客都入堂进门准备好观礼后,荣小九才可离开中柱拜堂,不拘礼节地自由走动。
荣小九可是从小到大都防着荣燕姐妹的,如今她大婚,还要听荣燕的警告,不禁一愣。
紧接着,火气是蹭蹭直冒。
冷静,冷静,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暂且让她得意一时半刻。
就在这时,荣燕旁边梳洗干净的边甜儿,佯装脚下又一个不稳,将手里的小水桶顺着荣小九喜服的领口,直浇下去。
众人哑然,一个个正准备看笑话呢!
当下,莫泫卿宽袖下的手,不动声色的收紧,用内力将水桶隔空反挡回去。
“啪!”水桶诡异的倒转,水整个洒在了荣燕身上。
荣燕正准备数落边甜儿呢!
她料定武威郡王在大喜的日子,不会责怪自己的,否则她绝对不敢找荣小九的麻烦。
但她这次明显失策了。
荣燕浑身湿透,往下滴着水,锦缎新衣贴在身上,凹凸的身形全部显现。
她怒目圆睁,指着边甜儿的手,还没来及放下,欲要再逞长姐的威风。
众人嗤笑,郓王殿下的妾太有意思了,完全是让他们开眼来的。
喜婆是见过大场面的,一屁股将荣燕给挤走。
她赶紧换上一张笑脸,大吼一声道“吓魔!”
话落,喜婆将篮子里的五谷撒向荣小九,使其惊愕。
迎娶新人入门,择官择花斗,盛五谷、豆、钱、彩果望门而撒,小儿争拾之,谓之“撒谷豆”,以压青阳煞耳。
之后圣人正好进来,赶紧准备正式拜堂。
李怡望着外甥,充满孺慕之情。
外甥看着媳妇的神色里,有着一种特殊,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仿佛一潭静水里面有了景致。
他忽发现那个外表儒雅,内心冰冷的少年长大了,竟也多了温柔的一面。
东方主木,主生发,乃升腾之象,为万物生发之春,天之眼也在东方,地之户在西方。而南方主火,乃发散之象。
新人新婚之喜,为生发之象,蕴含婚后红火之美意,是以拜天地都应面向东南。
很快就请来了衡阳长公主与莫铸的灵位。
李怡起身,来到供桌前,恭敬的上了三柱香,道“皇姐有灵,今日泫卿大婚,二人很是般配,愿结连理,还请皇姐开示。”
泫卿终于成家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后啦!
随后,李怡望着线香的香烟仿佛凝聚在一起,隐约形成一个“合”字,这才双手取下族谱。
他提笔入墨,在莫泫卿名字的一旁写下,妻荣氏。
想了想,荣小九已经过继到了宿国公府门下,于是又加了一个程。 洛水沦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