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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的唢呐声,高亢嘹亮,几乎覆盖临近的几条街。
李怡挥挥手,让喜乐暂停。
他笑道“皇姐已同意,泫卿的婚事,朕也已将族谱添好,荣氏女从此刻起,便是莫门的媳妇。”
李怡抬手正了正衣襟,道“恭喜,准备拜堂吧!”
自古以东为首,拜堂时,莫泫卿扶着荣小九并肩而立在香案前。
莫泫卿跪于东,荣小九跪于西。
“一拜高堂……拜!”喜婆笑着高唱道。
高扬的声音,拉回众人的心绪,众宾客也慢慢安静下来,见证这对新人。
喜乐再次响起。
莫泫卿对着正坐在高堂的李怡,父母的灵位,深深弯腰下拜。
为表对天地神明的敬奉,首拜天地。
再拜祖先、拜父母,以示对孝道的敬畏。
最后再对拜,寓意日后夫妻相敬如宾,恩爱到老。
礼成后。
莫泫卿手持内有草节、枣、核桃等物的五谷篮,撒五谷,随着荣小九边撒边走。
缓缓的往洞房走。
荣小九就这么蒙着红盖头,跟着他从前院的喜堂,往后院的洞房走,一路向前。
众人见荣小九步伐虽快,裙摆几乎未动。
暗赞道不愧是圣人选中的外甥媳妇!
莫泫卿很细心,搀扶着她迈进了门槛。
她落座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用秤杆挑开红盖头。
洞房里都是檀香味,荣小九不由得心里踏实下来。
臧凛拿来一只锯成两个瓢的匏瓜,解开红花,匏瓜一分为二,倒了水酒给二人,道“请新郎、新娘饮合卺酒。”
都到这时候了,荣小九也不说什么了,拿着举起合卺酒一饮而尽。
莫泫卿同样一饮而尽。
他瞧见她抬手时露出胳膊上的红印,眸色一紧,手抬出半截又收了回去,道“还疼吗?”
“疼啊!”那种被欺辱的感觉,荣小九记忆犹新,身子不由得打了个肝颤。
莫泫卿暗暗记下了荣燕的事,不过大婚之日不易见血。
他注视着她的眸子,郑重道“日后我会对娘子好的,保证一世,绝无二色。”
这句话听得荣小九很感动。
“泫哥哥把我从泥泞深坛拉起来,之后又一步步,助小九报仇雪恨。
小九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唯有义无反顾的陪着泫哥哥,一同披荆斩棘,为我们的未来踏出一条锦绣大道。”
洞房中久久寂静。
倏忽,莫泫卿嘴角勾了起来,道“小九有这份心意就够了,不论朝堂还是其它一切都有我。
还有我是你的夫君,日后莫要再怀着感恩的心对我,你要爱我,为夫要你的心!”
“是,小九知道了。”荣小九乖巧的应允下。
莫泫卿帮她换了轻薄些的喜服,便牵着她一起去给圣人敬茶。
按照规矩在婚礼前一日,莫泫卿要祭拜天地、祖先,告知有婚事,但圣人要亲自来给衡阳长公主上香,便将这一环节挪到了婚礼之上。
长方形的花厅,东西长而南北窄。
因此,室内座位最尊的是东向,李怡在西而面朝东,其次是南向,是太子和几位王爷的位置,再次是一品大臣,坐在北而面朝南,后面站婢女,再其次是北向,最卑是西向,但也俱是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座在东而面朝西。
荣小九蒙着盖头是还不显,这会见了大场面,羞涩的低着头,快速的偷瞧了一眼莫泫卿,他率先迈进了花厅,立在正中,听着众人的谈话。
莫泫卿望着心爱的小娇妻,笑得耳朵都红了起来。
他觉着今日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日。
李怡望着外甥犯傻。
又见朝臣们一个个除了祝福,还有些揶揄。
他也没在说什么。
他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他们年轻人的事,做什么呢!
皇姐若是还活着,定是希望泫卿过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为了家族,娶些不喜欢的名门。
皇姐看到儿子娶妻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吧!
李怡作为莫泫卿唯一的长辈,他应该再多说一些。
于是,他问道“泫卿,你怎么看有的夫妻先是情深似海,后却鸳鸯分飞,甚者先恩爱,后仇人的?”
莫泫卿郑重的拱手,道“回皇舅,泫卿以为人生漫漫长路,五劫六坎七难八苦,禁不得丝毫懈怠,唯有用心可渡,努力当下,珍惜眼前人,方可得善果。”
朝臣站在一起,满脸的强颜欢笑,却又碍于李怡的威严,不敢插话进去。
李怡用冷眸扫着朝臣,看出他们想趁机生事,神色一沉。
他不愿在莫泫卿大喜的日子,再多添事端,遂没有理会。
他教诲道“人生沉浮不可控,需一正见,二正念,三正思惟,四正业,五正精进,六正语,七正命,八正定,此八法者,谛是圣道。”
“泫卿是朕最为得意的后辈,不仅是因其是朕的外甥,同那过目成诵的本事。
朕最看好的是泫卿的性格,看似温润,实则坚毅无比,你能一举状元及第,绝非朕徇私,而是实至名归。”
说着李怡在金盆里净了净手,道“表面上看来,是朕一直关照自家后辈,实则二十五年来,泫卿从未求过朕一件事,如此朕又岂能不尽心?”
莫泫卿很是赞同的听着,见圣人说完便让臧凛端着茶盏过来。
“给皇舅敬茶!”莫泫卿单膝下跪,双手捧茶盏敬了上去。
一身大红色喜袍,猎猎翻飞,脚踩大红纹金靴履,一个眼神就足矣摄人心魄。
李怡欣慰的将茶饮下去,目光中难掩孺慕之情。
“程氏给皇舅敬茶!”荣小九郑重地朝李怡行屈膝大礼。
她半蹲在地,双手交叠在腰侧,十分恭敬。
这是她今日新学的仪态和规矩。
这一刻,她用了最完美的姿态面对圣人和文武百官,这是她给莫泫卿的脸面。
她一身大红色的浮光锦,衬得娇美的小脸初露雍容明艳,倾国倾城。
有李怡坐阵,下面的人再也不敢乱起来,武威郡王妃内圣人赐婚。
莫泫卿如愿娶了荣小九,不敢再有丝毫慢待,自然也重视起了规矩。
把祭祀诸氏都做全了。
院内开筵款待宾客,一时间,众宾客摩肩接踵,纷纷道喜,觥筹交错,猜拳比酒,好不热闹。
王府外院。
荣燕被郓王好一通训斥,若不是李温听到自家父皇驾临,他还是要继续呵斥。
他不过是念及旧情,有念及同武威郡王关系更进一步,才会收了这个残花败柳,给了她栖身之所。
如今不仅没起到任何笼络的效果,还在大婚之上,给了郡王妃下马威,谁给的胆子!
李温越想越气,宽袖一甩,大步回了喜堂。
荣燕落寞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楚无人能懂。
就在去年,她还是父疼母宠得世家贵女,如今位高权重的父亲惨死,生母成了吐蕃细作,全国缉拿。
萧菜可劲的蹉跎自己,她将所有的财物都给了萧菜,才换来一纸休书,算是恢复自由身,但身无长物的她如何活?
无奈下,她找到了曾经的爱慕者,委身为妾,李温对她嘘寒问暖,让她重获温暖。
原来这一切都是泡沫,一碰就碎!
她的没有豪华婚礼,更没有荣小九那样的黄金花轿。
她甚至不能同荣小九一般,从正门入。
按照礼法,平妻、贵妾、良妾等人,均从侧门进,其余贱妾、姬妾从后门、角门进府。
那些为妾的女子,不仅不能拜天地父母,连衣裳也不能着大红,只能穿类似正红之色,还要向正室敬茶,得到嫡妻认可,方可正式入府。
她嫉妒死了荣小九的一些。
所以她好好的关照了九妹妹。
方才正是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在门坎石上涂了薄蜡,静待荣小九出丑。
果不其然,差点连玉石的鞋底都踩掉了。
因荣燕是女眷,为了避讳那些外男,她不便观礼,但在后院,她可是从一品郡主,一品郡王妃的长姐,自是不闲事乱“好好”帮忙。
顺着曲折的游廊,从石子甬路走过,走近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后,到达后宅,园中数座白石为栏的凉亭,以拱桥相连,白玉柱上挂着红纱,随风飘荡。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女眷们齐俱后花园小酌,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然而明眼人皆瞧出,荣燕同荣小九明里暗里的较量着,彼此之间没有一丝姐妹间的亲近之情,就连基本的寒暄也是敷衍。
稍微有点耳目的,打听出这荣府往年恩怨后,也便不奇了。
待莫泫卿忙完一套的规矩,走到内宅,已是落日时分。
院中丫鬟挂上大红灯笼,点上花烛,练成一片。
荣小九敬茶后,就被莫泫卿送了回来,她舒服的泡了浴汤,又换了一身绣着大朵牡丹的红锦裙,
对着铜镜,在面上略施薄粉,长发挽起,红唇浅笑,在龙凤红烛的映照下奕奕生辉。
她忽然想到了莫泫卿的给她准备的嫁妆。
里面有荣府的宿国公府的,还有很多是武威郡王府上的。
莫泫卿可谓是给足了自己的颜面。
她有些好奇,再说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在臧凛的引领下,去了院中。
她随意打开一抬。
里面堆着珍珠、翡翠、珊瑚手、沈香……各色的手串。
她又往下翻找,
白玉、點翠、珊瑚、珍珠、寶石、瑪瑙、玳瑁、紫晶、牛角……头面各十套。
东珠、小正珠十顆,湖珠,米珠、琥珀……
不仅有珠宝,还有千年人参、丹参、何首乌、灵芝、麝香、沈香、冰片、牛黄、雪蓮……
檀香、藿香、丁香、甲香、白芝、胡椒、蘇合香、安息香……
上等丝绸数百匹,香雲纱二十匹、各色彩缎五十匹、織錦緞二十匹、云锦十匹、各色蜀锦三十匹……
这些都是珍品,极品,价值无法估量!
简直是闪瞎了她的眼!
就在荣小九要流口水的时候,臧凛指着黄花梨頂箱櫃,道“这是郡王给王妃的私房钱。”
听到“私房钱”三字,荣小九几乎是跑了过去。
她费劲的打开,里面塞满了金砖。
她有一种穷人咋富的感觉。
莫泫卿一直吧王府的账本给她管理,但纸上的数字,哪有什么感觉。
这一看到事物,她才明白什么叫做富可敌国!
难怪那么多人想嫁进王府来。
入了武威郡王的门的那一刻起,就昭示着繁花似锦、富贵荣华。
飘忽不定的烛火下,酒不醉人,人自醉,莫泫卿抱臂立在廊尾,静静地看着小娇妻一副守财奴的小模样,心里痒痒的。
“唉!”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感觉她又美了,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瞬间,荣小九发现了他。
她不好意思地将手里的金簪放下,动作轻柔,生怕弄坏了上面精巧的雕花。
莫泫卿快步走近,坐在假装箱子上,望着他的新娘,忍不住唇角上扬。
他挥挥手,让周围的人都退下,道“娘子,咱府里的库房,这些都有呢!”
喜庆的红灯摇曳着,红光中透着喜色,给二人的面色都深深浅浅的镀上一层柔色。
这样的气氛,似乎无论说些什么,也都多了些旖旎。
荣小九抿了抿红艳的唇,道“泫哥哥,忽然叫娘子,有些孟浪了!”
“小九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莫泫卿语气带着试探的口吻。
他听自家的娘子说夫君孟浪,只觉得好笑,容色比红花还要好颜色。
荣小九怔怔地望着他,悄悄红了耳根,弱弱道“成亲的日子……”
莫泫卿骤然起身,把小娇妻紧紧的拥着。
荣小九害羞得垂眸。
莫泫卿嗅着她身上的脂粉气,只觉得异常好闻。
他都有些怀疑,曾经那个对胭脂水粉味道极尽厌恶的人,是不是自己了。
他沉默了一瞬,道“日后要叫夫君,不能想起来才叫夫君,要次次都唤夫君,咱们成亲了!”
荣小九微微点头,昂首迎向他爱慕的目光,道“其实称呼没什么要紧,咱们白首偕老才是最最最重要的。”
“为夫与娘子自然会相守终老,子孙满堂。
当在咱们白发苍苍,牙齿掉光的时候,为夫依旧会把娘子捧着心头宝。”他低头亲上她的额头,十分眷恋。
“噼啪!”红灯摇曳,突然爆响一个烛花,似乎在回应着相拥的两个人。 洛水沦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