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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玄文帝似真似假的惊讶一声，道：“什么想不明白的地方，爱卿不妨说来听听。”

　　顾西筠又一拱手，“启禀陛下，臣将十八名叛匪挨个盘问下去，发现那些叛匪大多皆是北方人。”

　　他这么一说，玄文帝就明白过来，“你是在奇怪，明明他们都是北方人，何故费尽艰辛会到南方去做这样的事？”

　　顾西筠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玄文帝又笑了一声，接着道：“你还想说，这一切许是是和翟枭有关，会不会是他偷偷放了什么主要的叛匪头子，拿着几个平头百姓来顶罪？”

　　顾西筠顿了顿，“臣不敢。”

　　玄文帝也不说顾西筠口是心非，转了转大拇指上带着的那枚水头极好的碧玉扳指，道：“你想说的话朕都明白，不过今日朕不妨告诉你，他们押回来的人没问题，你也不用在这些小问题上多做纠结。”

　　顾西筠低下头，“陛下既然这么说，想来臣是多思了。”

　　他面上不显，眼神却闪烁好几下。

　　什么时候，玄文帝竟如此信任翟枭了？他不是一向怕翟枭功高盖主吗，怎么如今自己的话还没说出来，他却先帮着翟枭说话了？

　　难不成是因为苏令？

　　再抬头时，他又是那个笑容温柔的顾侍郎，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让玄文帝和翟枭再起嫌隙，甚至是和苏令起嫌隙。

　　玄文帝拿起手边的折子又放下，侧目看一眼顾西筠道：“朕听说你从大牢里提走了个人？”

　　顾西筠看着玄文帝笑道：“这也是臣要禀报陛下的另一件事。”

　　玄文帝好整以暇的往前凑了凑，骨节分明的十指交叉放在桌案上，扬了扬下巴，让顾西筠继续说下去。

　　顾西筠道：“臣提走的那人叫贾良，是黑鳞军的副将军，他们的领头人翁西康在姑苏时已被翟将军杀了，所以有些细节，臣就只能等这位副将军开口。”

　　照顾西筠的说法，看来是已经动了刑了。

　　只是玄文帝并未怎么往心里去。

　　既然要审问出消息，动用一些小手段还是很有必要的，只是——

　　玄文地的目光忽然锐利起来，“怎么朕听说，那贾良一喊银甲军大将军的妻子是他的童养媳，你就将人提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

　　顾西筠忽然明白今日玄文帝为什么会这么反常了。

　　他这是怀疑自己想借着这位副将军，做出什么对苏令不利的事情来。

　　找到源头，之后就好办了。

　　顾西筠笑了笑，“陛下，臣只是怕贾良的胡言乱语传出去，对长公主殿下的名声有损，所以教他学些乖罢了。”

　　“只是这样？”

　　这句话一出来，顾西筠就知道玄文帝的疑心消下去了一半，他顺着自己之前的话，道：“陛下明鉴。”

　　玄文帝点了点头，嘴角上带上些笑意，“爱卿实乃良臣，这般为皇家的颜面着想。”

　　顾西筠忙推脱说不敢。

　　玄文帝短促的笑了一声，道：“顾太师的事，说到底也追究不到你身上，这一点你放心就是。最近国事繁忙，朕少去后宫，每次去兴庆宫，看皇后神情恹恹，心情不佳的样子也不好受，你若是有时间，就多去看看你妹妹，你们是亲兄妹，想来有你，你妹妹也能早日明白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

　　这就是打一棒子在给个甜枣了，而且这甜枣里面还带着些隐隐的敲打威胁意味，看来玄文帝不止是担心自己会对苏令做什么，还担心自己因为家仇记恨翟枭，做出些什么事来。

　　帝王心术不外乎是那些东西，顾西筠心里也清楚的很。

　　他恭顺的低下头，“父亲的事，也是他一时行错，我们做子女的，虽是伤心，却也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一点，臣明白，想来皇后娘娘也是明白的。”

　　玄文帝终于满意了，“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这些，顾西筠就告退了。

　　慧生已经在含元殿待了一整天，玄文帝中间去休息用膳，却并没有吩咐他停下，所以到现在，慧生的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了。

　　顾西筠一走，玄文帝才大发善心的对慧生道：“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崇敬殿去吧。”

　　慧生原本看着鞋面的眼睛眨了眨，这才反应过来玄文帝说了什么。

　　他久坐不动，如今一站起来，血管里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钻咬一般，他却恍若不觉，回道：“多谢陛下。”

　　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要将放在玄文帝跟前的香炉带走。

　　玄文帝制止了他。

　　“朕这几日心情起伏的厉害，不如将这些东西就留在这里，也省的你要来来回回的带着它了。”

　　慧生顿了顿，便应了一声“是”，转身退了出去。

　　玄文帝将香炉打开，眼神发冷的看着里面还未点燃的香线，崔德生进来挑亮蜡烛，正巧看到玄文帝对着一个小香炉思考着什么。

　　烛火跳跃两下，照在玄文帝脸侧的亮光也闪了闪。

　　崔德生正要悄悄退下，却听见玄文帝突然笑起来，抬头去看时，见玄文帝说道：“朕如今总算知道翟枭为何放着皇位不要，反而拱手让给朕了。”

　　崔德生心里大惊，道：“陛下，您——”

　　玄文帝摆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叹了口气后继续道：“可是既然这皇位已经到了朕手里，既然朕才是这大雍的皇帝，那朕就要做名垂千古的明君圣君，亲情和权力，朕已经放弃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就该牢牢抓在手里。”

　　崔德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日日伺候在跟前，含元殿的烛火什么时候熄，陛下什么时候就寝，他知道的最清楚，或许在长公主看来，陛下不是个好哥哥，但他绝对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这些年来，大雍虽也是难避天灾人祸，但大体上，却是四海升平，百姓称赞的。

　　不等崔德生将想说的话说出来，玄文帝忽然冷笑一声，将香炉放在桌上，吩咐道：“带下去查查，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脏东西。” 将军，公主又要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