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没有意料到的是在祭月窟里的不是邢秋,而是醉傲峰。当梧桐毫无芥蒂地打开石门的时候,醉傲峰误以为是阿文斋,开口喝道:“放了她!”狼牙放声冲着梧桐吠叫起来。
梧桐看到阴暗的光线里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那就是她初恋的情人——陈之仪!梧桐居然在看到醉傲峰的同时落下了眼泪,情不自禁地叫道:“之仪……”她仿佛觉得自己看到了鬼魂,一个记忆中永远年轻的鬼魂。
醉傲峰看到一个穿着麻衣的巫师站在石门前,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奇怪地皱起了眉头,见鬼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他依旧用着那副冷漠的口吻道:“你认错人了!我是醉——我姓井,不姓陈。”狼牙支着牙冲着梧桐示威,它似乎不太喜欢这个人。
梧桐不会认错人,怎么会错?那个人的声音不是记忆中的陈之仪的声音。疑惑地问道:“你……是井青与阿远晴的孩子?”
“不用你管!说!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祭月窟的路?”
“哈……”梧桐放声大笑起来,道:“你是听谁说的?做醉傲峰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姓‘井’?你见过邢秋?”
“邢秋?”醉傲峰回忆,曾经听到土长老喃喃地说了这个名字,他看着眼前的梧桐,问道:“你究竟是谁?”
梧桐从醉傲峰的话里听出他没有见过邢秋,那么一开始他感觉到疑惑的问题现在也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突然之间她感觉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似乎解开了十五年的疙瘩,已经知道一个秘密背后的秘密。望着醉傲峰,得意地喃喃自语道:“对,对,这就对了。我算是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哈……”梧桐诡异地笑了起来,“邢秋,你这个贱人,骗了天下所有的人。我也险些上了你的当。”
醉傲峰用剑抵着梧桐的咽喉,毫不客气地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在我的面前装疯卖傻。说!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祭月窟的路?进祭月窟想做什么?”
梧桐没有在听醉傲峰的话,而是一直盯着看那张冷酷而又有几分帅气的脸。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甚至连动作都有几分神似陈之仪。梧桐喃喃地道:“若非父子,天下岂可有如此巧的事。”
“你在说什么?什么父子什么巧事?”
梧桐回过神来道:“当然是指井青。要不,你以为我指的是谁?”
古枫影吓了个半死。他没有预料到醉傲峰是阿远晴与井青的儿子。“是我疏忽了吗?阿远晴死后,奉月族里再也没有人提到她的儿子。我没有听说过井青大哥有儿子。媚眉与醉傲峰走近,是因为天生兄妹的血缘关系,并非异性的吸引?我让媚眉与醉傲峰走却成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一个天理不容的错误!该死!”古枫影心里在自责。
梧桐长叹了一声道:“十五年前的往事不堪回首,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朱雀放火的那一刻。当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唉——”
“他是怎么死的?怎么会死在尤影的身边?”
梧桐道:“是被……被……”故意说话结巴,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如何?说呀!”醉傲峰着急起来。
“被朱雀吸干了精血而死的。”
醉傲峰仿若被判了死刑一样地震惊。
古枫影心里道:“撒谎,撒谎!井青大哥明明是保护拜日族战死的。这个老妖婆如此中伤尤影,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胡说!”醉傲峰道。
梧桐道:“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若非朱雀如此没有人性,又怎么会是异族的头目?关于异族的种种可怕的事你不知道。他们用人皮做灯笼,用人血祭神,将人倒挂在树上活活地一刀一刀地切肉吃,将活人一寸一寸地剥皮拆骨……”
“别说了!”醉傲峰大嚷起来,道:“你在撒谎!”
“我没有!你可知道阿文斋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异族的人皮灯笼。若不相信,可以去问她。我敢保证,只要在她的面前提到人皮灯笼,再高傲的阿文斋都会浑身发抖。”
“尤影不爱井青,怎么会与他生下孩子?”
“月含羞!”梧桐的话一出口,无论是醉傲峰还是古枫影都震惊。
“你知道她?她在哪里?”又一声大吼。
“朱雀必须留下唯一的骨血,否则这个世上就没有人能打开异族的殿堂。井青不过是尤影继续骨血的工具。”
“撒谎!”醉傲峰大吼起来,毕竟这样的说明太过于现实,过于直白,一时间让他无法接受。他不愿意与月含羞由情人的关系变成同父异母的关系。
“你是不相信自己是井青的孩子还是不相信朱雀会吸食人血?或者是在害怕月含羞会变成吸血鬼?”
“住口!”
“没有人能改变这个事实,朱雀一旦觉醒就会吸血。这个地方,这个有着异族气息的森林就是她觉醒的地方!”
“撒谎!撒谎!这全部都是谎言!人怎么会吸食人血!月含羞不会,她不会!”
“会!她会!”
“她不会!她不会!”
“会!她一定会!”
“不会——”醉傲峰大吼起来。狼牙在一旁也冲着梧桐大声地吠叫,似乎也在不满梧桐的论断。
“若不会,又怎么被这片林子吸引而主动走进来?听说当时你就在她的身边!”
醉傲峰哑口无言,若非月含羞背信离开,又怎么会发生今天的事。也许真的如此,是这片林子有阴魂不散的鬼魂,有尤影的魔影,冥冥之中牵引着月含羞。
古枫影疑惑起来,心里想道:“吸引?不错,媚眉身上的确有一种无形的召唤力,难道真的有冥冥中的命运安排?不信,我不信也不成。”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醉傲峰问。
“我只不过是看守祭月窟的一个巫师,我的职责就是用血祭让你娘复活。”
“血祭……”醉傲峰回头看着那一副石棺,无言。
古枫影不一样,石棺里的阿远晴与他半分关系也没有,他不需要舍弃媚眉的命去救不相关的人。他注视着醉傲峰,一旦醉傲峰决定用媚眉血祭换阿远晴,古枫影就不会放过他。
醉傲峰艰难地道:“她——她现在在哪?”
梧桐的脸上露出一种比哭还要难看的神情,也许是笑:“与七煞魔在一起。”
“什么?那邢云……”
“醉公子好多情。不过也对,邢云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醉傲峰并没有解释,他道:“我的事你最好少管。七煞魔现在在什么地方?”
“异族总坛。”
“怎么去那?”
“出了祭月窟,沿西北方向走自会看见一棵万年古树,异族总坛就在树上。”
“走!”
“不去。赤血、鬼沙、魔音都在那儿。我不能去!”
“谁让你去,是让你带我出祭月窟。”
“你不认识路?怎么进来的?难道阿文斋……”
“别废话!”醉傲峰乜斜着眼睛看着古枫影躲藏的方向,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古枫影高声道:“你不放狗我才出来。”
醉傲峰一听声音就认出是古枫影,道:“姓古的!”
古枫影笑着现出身来,道:“你听得出我的声音?”
“哼!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对,什么都听到了。你是媚眉同父异母的哥哥,没有资格打她的坏主意。”
“都这份上了你还开得了玩笑,古疯子。”
梧桐上下打量着古枫影,道:“古枫影?”
“对,是我,怎样?”
狼牙冲着古枫影吠叫不止,古枫影道:“你这只大丑狗,几个月不见你还没死呀!你的男主子对你一点不好,变得这么瘦了。喂,不如给我打牙祭吧!”狼牙更是吠得大声。
醉傲峰冷冷得道:“你敢!”
“不敢,不敢。我若真吃了它,别说你剥了我的皮,媚眉还会拆我的骨头,啃得一点都不剩。我好怕。”古枫影打趣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古疯子,你想怎样?”
“当然是去异族总坛救媚眉。你不想?对,你不想!”
“古疯子,你有完没完?”
“没完还在后头。巫婆,带路。”
梧桐真是气死了,居然叫她巫婆。
出了祭月窟,醉傲峰突然用剑抵住梧桐的咽喉,道:“你究竟是谁?”
梧桐道:“我已经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你没听到么?”
“不信!”
“随你!”
古枫影在一旁讽刺的口吻道:“口气跟你的一样。她说的有条有理,为何不相信她?”
醉傲峰道:“祭月窟是奉月族的禁地,在祭月窟中的人是不会称自己族长的名讳?”
梧桐真是不得不佩服醉傲峰的细心,也怪她一时大意。她笑了起来道:“聪明,可惜……”
“可惜什么?”
梧桐又是撒了白色的粉末逃跑。
等古枫影与醉傲峰待烟雾散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梧桐。“贼婆娘,让她溜了。”古枫影满脸不高兴,对身边的醉傲峰道:“有胆去异族总坛么?”
“奉月族灭了拜日族,你不恨我?”
“恨?你是井青大哥的儿子。”
“你见过……”
“你阿爹?他是一个最好的人。记得小的时候,井青大哥就是一个孩子王,没有半点少主的模样。族里的女孩子特别喜欢缠着他讲故事。怎么了?”古枫影望着醉傲峰
“不要你管!”醉傲峰转了个身,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谁爱理你这块木头。我要去救我的媚眉!”说着,古枫影便朝西北方前行。
狼牙摇尾巴扯醉傲峰的裤角。醉傲峰摸着狼牙的头,望了一眼古枫影的背影,道:“你要去?”狼牙又扯他的裤角。醉傲峰想去,可害怕见到月含羞之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由于狼牙的坚持,醉傲峰还是朝西北方进发,去探索那个传说中的异族总坛。
却说梧桐,她朝山沟逃去,山沟里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河流的边上有一个山洞。在这个洞里发生过许多的事,一切的恩怨皆由此洞而起。尤影与千里幽会在这个山洞,尤影救井青在这个山洞,井青将阿远晴当成山林仙女在这个山洞,阿文斋让黑暗中的秘密暴光在这个山洞。这个山洞是结缘的姻缘洞,又是结怨的是非洞。
梧桐走到山洞的门口,想在那里休息一会。突然听到漆黑的洞里有喘息的声音。她道:“谁?谁在里面?”
从黑暗的洞穴里走出一个鬼一样的身影,全身包裹得严实,头上戴着一张黄金面具。梧桐害怕起来,她想跑,黄金面具人一把抓住了她。“啊——”梧桐慌张地一抓,将黄金面具人的手套抓了下来,亲眼看到干枯的皮肤碰到光线立即滋滋地响,还冒起了烟,仿佛要着火。黄金面具人立即将手缩回到衣袖里。梧桐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不由恐慌地想到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难道是十五年前复活的僵尸……”她同样撒了白色粉末逃跑。白色的粉末对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是没有用的。
执法长老一个闪身就到了梧桐的面前,怪异的声音道:“想逃到哪里去?你的销魂散对我是没有用的。正愁着怎么引古枫影与醉傲峰到落日崖,现在……”
“你是谁?”梧桐艰难地开口问道。
“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十五年前的僵尸全部都死在烈火与阳光下,怎么还会有逃脱者?”
“不用在心里猜疑了,我根本就不是复活的僵尸!”说者,执法长老在树荫下取下了黄金面具,梧桐看到那张恐怖的脸,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已经不是人了,一张比人脸恐怖百倍的面孔。执法长老朝梧桐的脖子上猛地咬了下去。梧桐感觉到自己的血从身体中一点一点地被吸走,她再也无法反抗,渐渐失去反抗的意念。看着看着,天在旋转,眼前变得模糊,最后坠到黑暗的地狱失去了知觉。梧桐变成一具没有血的干尸,再怎么计划报复的方案,再如何在人世间争游,再如何想要恢复曾经美丽的花容月貌,都不过是一张萎缩的人皮包裹着一具骷髅而已。
执法长老将黄金面具戴了回去,拖着干枯的尸体走回漆黑的洞里。洞里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传出一个声音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头好晕”听声音就知道是邢云。
“小姑娘,不用怕。”诡异的声音道。
“为什么要抓我到这里?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黑?你是谁?”
“你怕黑?”
“哼!七煞魔都不怕还怕你么?”
黄金面具人笑了起来,声音鬼嚎似的即难听又刺耳,道:“小姑娘,有胆实,居然假冒七煞魔的小主子。”
“呸!谁真谁假也轮不到你来评论。”
“若不是我及时掠你走,恐怕你这时骄傲不起来了。”
“你想要做什么?”
“小姑娘,别害怕。我是在帮你。这世上有月含羞一天,你休想有好日子过。我倒有个法子能让醉傲峰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并且让七煞魔从此之后乖乖地不敢动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真的?”
“我没有必要对你说谎。”
邢云咬着唇,她多想再次回到醉傲峰的身边,道:“为什么要帮助我?”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只要回答我行或不行。”
“我……”
“不需要再多想了,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从此以后,一定叫醉傲峰绝了对月含羞的念头,如何?看来你是不愿意的,好,算我老人家多管闲事。”
“等等,只要不伤害他,我什么都依。”
“好好,放心,我是不会伤害醉傲峰的。”
“需要我怎么做?”
执法长老点了邢云的晕穴,道:“在此之前还是好好地睡上一觉,到时你自然就会知道该怎么做。”执法长老取走了邢云身上的黑色晶体。
阴谋的背后还是阴谋,主谋的背后还有主谋。异族的仇恨与恩怨中纠缠着无数打不开的死结。这场明争暗斗的积怨,谁胜谁负? 千古图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