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男跟这个怪婆婆,可以算作是老熟人了。
这是她们的第三次见面,一次在北京,两次在上海,并且这三次见面,都是在炸酱面馆里。
楚若男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现在只要一看到这个怪婆婆,心就开始止不住的慌,甚至在内心深处,还会有些恐惧。
心里琢磨着,若男觉得以后还是换一家地方吃饭比较好,或者直接回家自己做,虽然动起手来会麻烦一点。
她之所以有这个想法,是因为这个怪婆婆在端着碗过来的时候,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若男一看到那个眼神,就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
果然,怪婆婆过来,把碗狠狠地往若男面前一放,连桌子上的筷筒都被这一下,震的离开了桌面。
她把碗放下,一脚踩着若男对面的凳子,用恶毒的眼神看着她。
对,没错儿,就是完全恶毒怨恨的眼神。
楚若男看到对方的这个眼神,连着忍了对方好几回,她实在不想再忍了。
她觉得面前的这个怪婆婆,就是个神经错乱的精神病人,她的精神根本不正常!
所以在怪婆婆怨毒的盯着她的时候,她也“噌”一下站起来,双眼直勾勾盯着怪婆婆的眼神。
“有事吗?”楚若男用平淡的语气问对方。
这个怪婆婆声音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巫婆,阴森又恐怖,她一字一顿的问:
“那串项链呢?”
突然!
怪婆婆不顾跟若男中间的桌子,伸出手去抓起若男的衣领,就把她往背后的墙上抵。
“轰”的一声,桌子连带上面的碗筷,全都被这个怪婆婆放倒在地,这个老婆婆看上去很瘦弱,可力气竟然出奇的大。
她狠狠地将若男抵在墙角处,一个劲儿拿另一只长着指甲的手去掐若男的手臂。
若男怒火中烧,之前看她是个老人,几次三番都忍让着,可现在对方却越来越过分了。
她轻轻扣住老人抓住衣领的手,然后一翻,若男将对方反制,然后趁机闪身离开,剩下这个怪婆婆背靠着墙,一个劲儿的大骂:
“你个死女子!你把项链弄哪去了?死女子!项链呢?”
楚若男原本大好的心情,一下就被对方给搅了。
一开始看到这串项链,怪婆婆让她不要戴,现在她的脖子上没有项链了,对方又跟疯了似的过来找她,问她项链的下落。
而这项链,本身也是若男在湖水中捡来的废弃品,这个老婆婆,她凭什么管这么宽?
楚若男走出面馆,朝就近的一条街道走去,不过她只走出几十步,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个怪婆婆屡次三番这样针对她,是否,她捡到的那串项链,曾经是这老婆婆的?跟她还有着什么重大的渊源?
想到这儿,楚若男又急忙迈步往回走。
等她回到那家面馆的时候,那个怪婆婆已经将整个面馆弄的乌烟瘴气的,推倒了房间里所有的桌子,将冰箱的门,打得稀烂,地上全是玻璃渣,她打碎了一筐瓶装汽水,此刻还站在面馆里破口大骂着。
并且,她这次不止是骂若男,而是连带面馆老板,以及看热闹的所有人都开骂了。
面馆老板哭丧着一张脸,看若男来了,就跟看到救星了似的,上来跟她说:“姑娘,你可都看到了,得给我作证啊,这个老婆子疯了,我们没惹她啊!”
老板一边说话,一边报警。
楚若男看到那个怪婆婆在面馆里闹的不成样子,她又走进去。
果然,那个老婆婆看见了她,立即用手再次抓住若男的衣领,然后狠狠地对着她咆哮:
“项链丢了?项链是你的命,项链要是碎了,你就要死了!要死了,知道吗?”
楚若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面馆老板把怪婆婆制住,让她等待民警过来处理情况。
结果,这怪婆婆突然朝着面馆老板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的极狠,留下两排深深地牙印不说,血全流出来了,看着似乎还咬破了血管。
面馆老板一阵手忙脚乱,楚若男也上去帮忙,等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打开手机看,上面却多了好多未接电话。
有几个是楚爸的,更多的电话,来自于霍正芳。
楚爸电话打不通,于是给她留了言,说是要赶回北京去参加个活动,大约两天左右才回来。
而霍正芳,短信发了很多条给若男,电话打了很多个,总之就在说明一件事,他想约若男出去,跟她好好聊聊。
楚若男记不得手机是什么时候关静音的?
大概是跟怪婆婆争执的时候?
看着霍正芳发来的那些消息,若男想了想,给他回复,约好了明天见面聊天的时间,然后翻开冰箱找吃的。
她太难了,吃个饭总能碰到那个怪婆婆,今天更惨,出去吃饭吃到了现在,错过了楚爸的电话不说,还饿了一路的肚子。
楚若男泡着方便面,扔垃圾袋的时候,却看到一张愿望卡包装袋。
家里有人买愿望卡了,写愿望啊?
那只能是楚爸楚妈买愿望卡了,楚若男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楚爸楚妈每年都买三张愿望卡,然后全家人一起写上下一年想要实现的愿望,等到末尾这一年即将结束的时候,大家再各自交换翻看其他人的愿望卡,看对方今年的愿望又实现了没有?
这种方式,最后成了若男她们一家三口之间的一个仪式,每年都会这么做。
而现在,距离新一年的元旦已经很近了,若男才想起了愿望卡来。
她急忙回到书桌上,果然,她发现自己的那张愿望卡被楚爸楚妈放在了书桌上,还是空白的,等着她填呢。
若男二话没说,在上面写了两个新的愿望:
“第一个,让我爸从轮椅上站起来,项链啊项链,靠你了,也让老妈开心开心,她的脸上已经有皱纹了;第二个,我楚若男当初答应老生2班全体同学的,每年联合演一场大戏,今年时机成熟,这个目标该实现了!”
写好了愿望卡,若男把它藏好。
各人的愿望卡,每回都是自己单独找地方藏好的,并且别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随便的乱翻。
但今天,楚爸楚妈都不在家,若男却来了兴趣。
从小到大,她从来也没有翻过楚爸楚妈他们的愿望卡,但有时候这老两口儿,总能写很多在若男看来十分无语的愿望卡,比如不希望女儿早恋啊什么的……
今天楚爸楚妈不在家,若男就想悄悄翻出他们的愿望卡,看看他们新的愿望是什么?
若男想翻开新的愿望卡,自然不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这样简单,她也想看看父母的愿望,然后悄悄的帮他们实现。
若男在家里四处翻找,想起了老爸以前被老妈翻出私房钱的地方……
对了,床头柜抽屉底下,一定是用胶带倒贴在下面的!
因为若男记得,楚爸老说一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楚爸也曾经凭借这句话,攒了不少私房钱,并且就藏在楚妈睡觉的那侧床头柜,却从未被发现过。
若男想到这个,立即去找。
果然!
老爸老妈他们的两张愿望卡,都藏在这里。
先看老妈这张。
若男打开愿望卡,上面这样写:
“若男这个孩子,现在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她成功了,我们替她高兴!就等她把终身大事给办了,新的一年,希望尽快吧!”
原来是盼着自己赶紧结婚。
看到这条愿望,若男翻了个白眼,自己对着贺卡说:“老妈啊老妈,虽然我也很想帮你实现这个愿望,可是,感情的事是强求不来的,对吧?你女儿我肯定会嫁人成家的,但是时间上嘛,咱们还是宽裕一点吧。”
翻看了楚妈写的愿望卡,若男又开始翻开楚爸的愿望卡。
楚爸的话写的是:
“若男长大了,也成角儿了!可这孩子背负的太多了,这些年,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我们做父母的强加给这孩子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们现在也很后悔,新年愿望很简单,希望这孩子多笑笑!唉,想想如果有一天我能跟孩子一起同台演出,那该多好?我在台上演赵云,当年可是一绝啊,如果能给孩子配个戏,实现当年的夙愿,人生也将完满了,可我的身体状态……老天啊,不求让我上台了,我也站不起来了,就让我做一个这样的梦,行不行?”
读完了楚爸愿望卡上的那些字,若男泪目了。
她想到了那串项链,此刻她十分的紧张,她紧张那串项链是否真的只是个心理安慰而已?是否真的无法治好楚爸的残疾?
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特殊神秘的力量,没有鬼神,没有超能力。
那串项链所谓的“恐怖修复力”,很可能只是来自于自己的心理安慰,所以才间接促使自己的身体没有再出现毛病。
可楚爸毕竟是瘫痪残疾啊,他的双腿,还可能好吗?
心里担心着,若男急忙给老爸回电话,并在电话里询问,问他戴了项链觉得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楚爸他们这会儿正在机场忙着过安检呢,若男打电话过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哪儿知道女的问的是什么?都一个劲儿的回答有,让若男安心。
若男以为项链对楚爸的腿真有效果,反而放心下来。
她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心满意足的盖上被子,然后思考着明天跟霍正芳的事。
若男决定在明天两人见面的时候,跟霍正芳把事情说明白,这样对自己好,跟对方也好,既不耽误自己,也不耽误对方。
但这个决定做好后,若男却又大半夜睡不着觉。
她的脑海里,一下又浮现出了跟霍正芳一起时候的美好时光,心里也曾经有一会儿十分恍惚,在位霍正芳后面逐渐对自己的疏远辩解,这样若男甚至有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开始考虑起了自己和霍正芳未来复合的可能性。
不过……
最终,理性还是战胜了一切。
楚若男觉得,这几个月的关系走到今天,霍正芳对于自己的疏远越来越多,而且这还是在恋爱阶段所发生的事情,甚至严格来说,两人都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这一段的接触,是否算是一段恋爱都很难说。
如果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那以后呢?
就算真的走下去了,那未来会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心里的不甘虽然在作祟,可在若男的理性压制下,终究还是处于下风,并最终被压制住了。
楚若男想通了,之后听着催眠的音乐,逐渐睡去……
她跟霍正芳约的时间,是中午在单位附近的一家餐厅,两人吃着便饭,然后顺便聊一次天,把之前的一切画上句号。
毕竟,自从那晚楚若男独自离开杭州后,两人的确没来得及,一起为这几个月的经历写上悼词。
那么,现在就是个机会,可以完结了。
中午下班的时候,霍正芳比若男到的早。
在一处单独的临床座位上,霍正芳点了很多菜,都是若男爱吃的口味。
楚若男赶来的时候,霍正芳已经把一切都替她准备好了。
若男坐下来,端起热果汁喝了一口,然后说了声谢谢。
若男就像平常跟别人打招呼那样,笑了笑,然后问霍正芳:“能看看菜单吗?”
霍正芳以为她对自己点的菜不满意,急忙把菜单递给她,然后说:“要是不喜欢,那想点什么就点什么。”
“不是,点的菜我都很喜欢。”
若男笑着说:“我就是看看菜价,今天是咱们两个人谈事,你一个人出钱不合适,当然就AA了,怎么样?你没意见吧?”
AA制买单,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这句话落在现在异常敏感的霍正芳耳朵里,听起来却十分的刺耳。
“那个……我请吧,算我欠你的。”
“可是,你也不欠我任何东西了啊。”若男笑了笑,然后拿起筷子问:“可以吃了吗?”
“哦,可以,可以。”
看着若男一筷子一筷子,还像平常那样吃着菜,仿佛跟之前两人约会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然而,霍正芳明白,两人目前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亲密了。
他看着若男吃饭,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看若男一口接着一口,霍正芳反而有些不敢打断她说正事。
直到,看若男喝果汁的时候,霍正芳找到了几乎。
他打断了若男,鼓起勇气跟她说:“你之前问我,咱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回去想了想,我现在想明白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了!” 流水年华春去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