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英殿进进出出,一时竟颇为热闹,侍疾之人原本低着头,一片哀凄,如今见此场面,个个抬起头来,不知皇帝到底怎样,那哀凄的神色就摆不下去了,一个个泥塑木雕般呆跪着没了表情。
独孤冷站在殿外,猜测着父皇又在做何种惊天动地的谋划。在殿外等了好久,终于有太监传:“宣太子进殿伺候!”
独孤冷从殿外走进。
“跪下。”独孤遥的声音威严凛冽,这一刻,他不是那个濒临死亡的皇帝。
独孤冷在床前跪下来,独孤遥握住他的手,以慈祥的语气道:“吾儿,你可知为父为何要给你取名为冷吗?”
独孤冷从来没听到过父皇以这种慈爱的语气说话,心神震动,眼里的泪便流了下来,哽咽道:“儿臣不知。”
独孤遥抚着太子的手道:“好孩子,不哭啊,不哭。”他眼睛望着远方,带着希翼之光,“吾儿,为父一生挚爱,是你娘,打你出生,为父就寄寓厚望,希望你承担这兴盛天下的大责,为父为你取名为冷,就是希望你能够冷眼站在巅峰,睥睨天下,这样你才能压得住权臣,看得清大势,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好皇帝啊。”
独孤冷何尝不知父皇表面对他严厉,实则极其溺爱。自从母后去世,父皇便既当爹又当妈地把他拉扯长大。他手握至高无上的皇权,大臣们多次进谏,他却不再纳后,就是想把这天下完完整整地交到他的手里。想到这里,独孤冷泪水扑嗽嗽地落下来,他扑在皇帝膝上,悲噎道:“儿臣明白,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可是,你的性子懦弱而不刚强,温和而乏果断,为父担心啊。”只此一句,皇上的声势弱了不少。
“父皇,儿臣……”独孤冷看着父亲眼中的担忧,再看看父亲衰老灰败的容颜,再也抑制不住,大哭起来。
独孤遥的叹息深沉而悠长,他抓住独孤冷的手,放入秦长风的手中,“从此,一切多听秦大人的意见,凡事多问问他,朕的江山就交付给你了,望你能守住这锦绣山河。”
独孤冷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儿臣定当竭力而为。”
秦长风亦回道:“臣必不负陛下嘱托。”
独孤遥看着独孤冷,含笑点头,神情甚为满意,道:“现在让朕担忧的还有一点,独孤家的男人向来以痴情闻名,太子痴念太子妃周五儿,朕希望这不会成为掣肘太子的事。”随后不等太子回答,便又道,“把王韬叫进来吧,朕有话要说。”
“是,陛下。”秦长风起身去叫那王韬。
王韬进来后,独孤遥吩咐王韬事情。
独孤冷听得直冒冷汗,俯首跪拜,“父皇,万万不可呀。”
“太子难道是舍不得太子妃吗?”独孤遥冷冷地问。
“不,不是。”独孤冷连忙否认。
太子还想说什么,独孤遥阻止他道:“太子,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父亲,就按我的要求去做,且不管此事将来如何发展,你都将保持冷眼旁观,不得干涉,一切事情我已安排妥当。”
“父皇,这是一场博奕,而且必将牵连甚广,万民流血啊。”太子苦苦劝谏。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博奕,有输家,有赢家,朕赢过,也输得起,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多言。”
太子还待挣扎,独孤遥已经跟那王韬交待一切的安排。
待一切说完,独孤遥已是力竭气喘,他抓着太子独孤冷的手道:“太子,此后政事上勤问秦大人,朕、这一去也就、放心了。”他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秦长风的手嘱咐道,“太子、仁弱,一切望卿……扶持。”
是夜,独孤遥驾崩,谥号正德,是为正德大帝。
据说,那一夜,皇帝、太子、秦长风三人有过长时间的密谈。贴身服侍太子的人说,太子与大人曾发生激烈争执,那争执持续了好长时间,最后太子妃被叫唤进去,争执才得以停息。也不知说了什么,只知道太子出来后脸上挂有泪痕,太子妃则是浑身颤抖。与此同时,司礼太监大喊:“皇上驾崩。”
闻者齐刷刷跪倒伏地,也就再无人看到太子太子妃的表情变化。
那一夜,夜色格外深沉,那雨越下越大,最后竟成瓢泼之势,夹杂着电闪雷鸣,声势浩大,仿佛要将整个天地扯碎。太子独孤冷灵前继位,改年号开历。
独孤冷继位后,因其仁弱,朝政逐渐掌握于崛起之权臣林振手中。秦长风朝中斗争失败,大量亲贵被杀,流血漂橹,山河变色。
皇后在宫中发了疯,据说不久后死于宫中,又说是失踪了。此事众说纷纭,成为宫中一大谜案。之后不久皇后之子独孤喻在封地被火烧死。
朝中人心惶惶。
林振趁机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其女林惠清被立为皇后,林惠清之子独孤弘被立为太子。
开历十年,上官家合族被灭,唯有一女,被秦长风所救,但已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秦长风跪坐于地,紧握小孩之手,含泪道:“不管怎样,哪怕耗去我整个生命,我也一定保你不死。”他本是儒雅君子,此时却突然立起身来,指天骂地,最后手指长天,道:“林振,你阴狠歹毒!对待一个孩子,你下此毒手,终有一日,我必将你千刀万剐,让你心血成灰!” 凝魂:异世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