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切都已是一场物是人非,所有的事都不会按照每个人心里去想的那样发展。
大长老看着面前站的笔直的少年,脸上露出欣喜和赞赏:“阿楚,你是个有勇气、有担当的好孩子,你父亲会因为有你而感到骄傲。”
叶楚想起父亲,心底也是一片又酸又甜:“父亲在世时常常对我说,他不求我将来能有一番多大的作为,只要我平安喜乐、无愧人生便可,以前觉得这八个字最是简单不过,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才知道,这八个字说上去简单,可是想要完成,却是太难了。但,再难我都会让自己咬牙坚持下去,我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君子,他在世时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他人的举动,身为他的孩子,我也要如他一般,活的光明磊落。”
“好!好一句光明磊落!”大长老看到这样的叶楚,更是为叶家感到惋惜;叶家现在的弟子中,当属叶楚的天赋和能力是最好的,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出色优秀的弟子,却被他们叶家给撵走了,现在还要对他做出那种事,想到这些,大长老就觉得心中有愧、万分无奈。
叶楚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看大长老脸上稍稍露出苦涩之色,就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于是,也不跟他多言,直接切入正题:“大长老,我不瞒你,今日来找我,我的确是有事想要来请你帮忙,还请大长老能够助我。”
大长老对叶楚做出一个阻止的动作,说:“阿楚,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何事,但这件事,我恐怕爱莫能助。”
叶楚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就被大长老拒绝了,看来事情的一切真的照着常清风猜的方向发展了。
秦飞楼看了眼叶楚,接着她的话,道:“大长老可是有什么难处?”
听见秦飞楼开口,大长老这才转身看向他,只见眼前的男子眉眼疏阔俊朗,身姿风流无双,尤其是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矜贵沉稳之气,更是要人惊叹,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气度,看来此人来历颇为不简单。
大长老没见过秦飞楼,忽然听见他开口说话,便朝着叶楚看过去,问:“他是何人?似乎并非我叶家弟子。”
叶楚道:“大长老莫怪,我知道叶家的规矩,非叶家弟子不可随便擅闯祖宅,只是眼下情势逼人,所有的规矩都只能暂且放在一边,严格说起来,我现在也已经不算是叶家弟子了;至于这位兄台乃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听说我最近遇到了难事,就主动出面想要帮我。”
大长老听叶楚的一番介绍后,再看向秦飞楼时眼神中的警惕已经撤去了大半,反而还多了几分欣赏:“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危机觅至交,这位公子能在这危急时刻站出来帮助阿楚,可见公子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老夫虽说活了这么多年,但是真正肝胆相照、情比金坚的好儿郎却是见得不多,今日能在这里看到如此优秀的少年,也算是快慰人生了。”
“能得大长老如此夸赞,在下汗颜。”秦飞楼扮作普通人的姿态,朝着大长老行礼,道:“其实叶家的事我本不该插手,只是这件事牵扯到了我的好友,我就不能完全置身事外了;大长老是叶家的中流砥柱,如今叶家族长叶杨想要动用诛魔大阵来伤害阿楚,这件事想必大长老已经知道了。”
“而且我还听阿楚说过,叶家虽说世代镇守往生林,但在这一代,真正守护往生林的守护者是大长老和其他的几位长老;既然如此,大长老应该也知道,在这个世上,只有往生林的上空浮动着诛魔阵的痕迹,在叶家,唯有这一个诛魔阵,若是按照叶杨的说法,他要动用诛魔阵来对付阿楚,那就证明他是要将往生林上空的诛魔阵移走,用在阿楚的身上。这片往生林到底有多诡异,想必不用我多说,因为身为叶家的大长老你最是清楚。明知道叶杨这么做是在拿晋城三十万无辜百姓的生命在冒险,大长老难道还想要助纣为虐吗?”
大长老听着秦飞楼的指责,脸上也露出痛苦纠结之色:“老夫何曾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在帮助恶人屠害生灵,可是老夫也没有办法,……老夫,是真的没有法子啊!”
秦飞楼道:“既然如此,那就回到刚才那个问题,大长老之所以选择与恶人为伍,可是有什么难处?”
大长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脸上的担忧悲戚之色几乎是无法遮掩的,只见他颤巍巍的移动着步子来到桌边,扶着桌子的边缘坐了下来,露出懊恼悔恨之色,不断地做出摇头的动作,一看就是有苦难言的样子。
叶楚急了,快步走到大长老面对,在他面前半跪下道:“大长老,我知道一定是你叶杨和叶翔要挟你了是不是?不过没关系,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对我说,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帮助你的。”
“阿楚,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这件事,没有人能帮得了我!你还是走吧,听我一句劝,这个三日之约你不要来赴了,诛魔大阵有多厉害我最清楚,我不想看着你在大阵中灰飞烟灭;你的父亲曾是我最骄傲的弟子,他当年惨死,我保护不了他,现在,我也只能帮着他护着你了。”
“大长老,你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我还能跑吗?我的母亲被叶杨抓着,三日之约我若是不来,替我死的那个人就是我的亲生母亲。这些年来母亲为了我受了许多的苦,她眼下又重病着,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将她丢下,我跟狼心狗肺之徒又有什么区别?大长老,你要是真的想要帮我,那就告诉我,他们到底拿了什么来要挟你,我叶楚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叶家这对狼狈为奸的祖孙伤害我的亲人,伤害无辜的百姓,伤害你。”
大长老看着这样倔强的叶楚,就知道今天他是无论如何都要给她一个答案的,不然,这个孩子不会就这样轻言罢休。
在经过一番挣扎后,大长老站了起来,拉上叶楚的手腕朝着门外走去,同时开口说:“你不是想要知道那对狼狈为奸的祖孙拿什么来要挟我吗?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叶楚听到这话,赶紧就随着大长老走出房门,秦飞楼也在后面跟了上来。
大长老一路带着叶楚来到了祖宅的禁地。
这块禁地已经在叶家有了几百年的历史,平常时间甚少有人来此,所以这里枯枝败叶遍地,腐烂的草根蛛网也是随处可见;如此隐秘而又无人问津的地方,就是连叶楚也是第一次来。
可大长老像是已经对这里很熟悉了一般,带着叶楚七拐八拐,很快就走到了禁地的深处。
然后,叶楚就看见眼前的视线一下就辽阔了不少,不远处的平地上伫立着三根似乎是用来祭拜的石柱,而其中的一根石柱上,居然好像绑着一个人。
叶楚眯着眼睛朝着那人看过去,忽然想到此人的身影颇像她认识的一个人,立刻心口一跳,快步走了上前。
当她走近,真的看清楚面前这个衣襟散乱,浑身伤痕累累,黑发蓬头的人是谁后,顿时明白大长老的软肋是什么了。
秦飞楼不认识此人,只能开口问叶楚,“他是谁?怎么被绑在这里?”
叶楚看着被绑着的这个人,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慢慢的划过,回答了秦飞楼的问题:“他叫叶虎,是大长老唯一的孙子,也是大长老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秦飞楼眼瞳猛地一缩,回头看向像是突然之间老了数岁的大长老,只见这位在叶家占据着重要身份的老人此刻就像是一个疼爱子孙的慈爱长辈,伸出颤抖不止的手,轻轻地将叶虎的头捧了起来。
待叶楚看清楚叶虎脸上那原本属于眼睛的位置此刻却变成了两个血窟窿的时候,眼泪差点从眼眶中滚烫的落下来。
“这是、这是……”叶楚除了呢喃着这几个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没错,这是老夫的孙子,老夫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他的眼睛,就是被叶翔挖掉的。阿楚,你真以为我愿意为虎作伥吗?老夫宁可被挖掉眼珠的人是我,老夫宁可中毒受伤的人是我,甚至老夫宁可去死,也不愿意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可是,这群宵小,他们不伤害我,却伤害老夫的虎子,我的孙儿,他何错之有啊!”
悲伤苍凉的喊声痛苦的从大长老的口中喊出来,这个在面对无数危险都敢迎难而上的叶家支柱,此刻面对着唯一的孙子在饱受折磨后哭的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他心里的悲、口中的愤,又有谁能够理解。
因为伤害他最亲亲人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这辈子发誓要效忠的家,誓死要守护的主。
在他承受着叶虎受到的伤害时,同时也承受着叶家对他的凌迟与背叛。 朕的皇后是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