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常清风的警告,秦飞楼往怀中的叶楚脸上看了一眼。
刚才他将她的脸擦了擦,血迹被擦掉了大半,看上去总算是没那么骇人了。
此时的她闭着眼睛依靠在他的怀里,乖巧的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没有睁开眼睛时的凶戾,也没有调皮使坏时的狡黠;这样的她,带着柔弱可怜,让人心生怜悯。
常清风等了半晌都没听到秦飞楼回答他,就又忍不住回头催促他:“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秦飞楼道:“听见了,你就别再絮叨了,我们赶快回去吧,她的伤很重,需要赶紧看大夫。”
常清风歪着嘴哼哼了两声,显然是不太满意秦飞楼这不走心的回答,只是眼下的确是救人要紧,不能在这里多耽误。
叶楚是在钻心的疼痛中醒来的。
当她猛睁开眼,正好看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正在为她换下身上的血衣。
她身上的伤极重,有好几处都被砍的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当衣服被解开,连着血痂扯着皮肉,不少伤口又开始渗血,就是在这堪比针扎般的疼痛中她一下清醒过来,睁圆了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一把将伺候在她身边的小丫鬟推开。
“滚开!不许碰我!”
那小丫鬟还从未见过伤势如此重还能活着的活人,她本就被叶楚这满身是血的样子吓的不轻,眼下又被这么一推,更是双腿发软跌坐在地;在对上叶楚那双发红的眼睛时,吓的尖叫连连,连滚带爬的往外跑,那样子就像是将叶楚当成了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一直守在门外的秦飞楼与常清风听见房间里传出的动静,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看见负责伺候叶楚更衣的丫鬟一脸是泪的跑出来,活似逃命。
秦飞楼忙叫住那丫鬟,问:“怎么了?你怎么跑出来了?”
丫鬟看见秦飞楼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的摇头道:“公子,那房间里的姑娘十分骇人,她眼睛发红,满身都在冒血,奴婢害怕,真的好害怕。”
常清风听着这丫鬟的阐述,一脸惊异:“眼睛发红?身上冒血?这臭小……,不,不是,这丫头不会是又入邪了吧?”
常清风还没把话说完,就看见身边的秦飞楼一阵风般的冲进了房间。
想到叶楚的危险性,常清风赶紧追上去阻止:“小房子,你快出来!那里面很危险啊!”
可等常清风随着秦飞楼跑进房间,眼睛往床榻所在的方向一扫,本是张大的嘴巴立刻合上,狐狸般的吊梢眼中尽是吃惊之色。
难怪那小丫鬟被吓的屁滚尿流、哭啼不止,看着一个血人眼睛发红的坐在床上,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处好肉,连他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都被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何况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呢。
常清风几乎是靠着小碎步移到秦飞楼的身边,用手指在下面扯了扯好兄弟的衣袖,“这是什么情况?你看这丫头的眼神,她是清醒着还是疼晕过去了?”
秦飞楼也不太敢确定叶楚的情况,只能站在距离她几步之外的地方先观察她:“你见过睁着眼睛晕过去的人吗?”
“自然是没见过,但这丫头不是一般人,我现在也说不准啊。”
常清风上下打量着叶楚身上的伤,觉得那些错综复杂的伤口只要有一条挂在他身上,他都能疼的背过气去,可这丫头身上呢,少说也有数十条,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还没咽气,那可真是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啊。
常清风真的无法想象此刻叶楚所承受的痛苦,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又道:“小房子,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我总是觉得被这丫头红彤彤的眼睛盯着,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反正等会儿大夫就要来了,等大夫来了后,自然会为她诊治,咱们还是先走吧。”
秦飞楼道:“不行,她的伤口都太深了,等大夫来为她看诊,她身上的血都要流干了,还是让我先去看看她吧。”
说着,秦飞楼就要朝着叶楚靠过去。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常清风死死拽住:“你是真的疯了不成?你没看见她的眼神很奇怪吗?这丫头现在浑身上下尽是凶煞戾气,堪比半个入魔之人,这种人比鬼还要可怕;如果她就是在等着让你靠近,然后动手打你怎么办?”
“但也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失血过多而死吧。”
常清风眨了眨眼,说:“我觉得她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你看她这鼓劲儿,就算是咱们死了,她都会活的好好地。乖乖!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凶煞的人,叶家到底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叶楚一直都能听见秦飞楼与常清风的对话,只是眼下她人虽然坐在房中,可整个人的精神情绪好像还停留在乱石坡上。
汪宪的话,当年的真相,还有汪宪的死……像一个个掠影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最后的画面停顿在四年前父亲被打死在武斗大会上的场景。
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父亲的死是为了维护叶家荣耀力竭身亡,可她怎么都没料到,真正的真相居然会如此残忍。
在叶家,到底是谁这般嫉恨父亲,不惜联合汪家用卑鄙手段将他害死,而对于父亲惨死的真相,叶家的人到底知不知道?
还有在乱石坡上,出了汪家和叶家的人,明显还有另一股势力;而那股势力很有可能就是害死父亲的真凶,因为他们害怕汪宪将那个人名说出来,所以才会在汪宪快要说出口的时候,不惜以暴露身份为代价,也要用暗器杀了汪宪。
那股势力到底是属于谁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乱石坡?还是说,他们同汪宪等人一样,是一开始就从叶家跟着她追了出去到的乱石坡?
太多的疑点需要她去解开,还有身陷在叶家的母亲需要她去救出,在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出事。
想到这些,叶楚硬是压下心底翻滚的强烈杀气,一双充血的眸子在几息之间总算是恢复往日的瞳色,待她安静的眨了几下眼睛后,就朝着秦飞楼所站的方向看过去。
开口道:“你们不用请大夫,给我一瓶止血的伤药便好。”
忽然听见叶楚开口说话,常清风惊叫一声就跳到了秦飞楼的身后,跟个连体婴儿一般紧紧地贴在秦飞楼的身上,只敢露出半个脑袋偷看着叶楚,“醒了醒了,她没入邪,她真醒了。”
“我当然知道她醒了,常清风,你能别一惊一乍的吗?没被她吓死,反而快要被你吓死了!”
秦飞楼没好气的将常清风从自己的身上扒下来,走到叶楚身边,看着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占满了血迹的血衣,道:“你的伤势很重,必须要看大夫,眼下既然你已经自己醒了,那你就先处理一下自己,那边有干净的衣服换上,至于止血药,就在那些衣服旁边,你直接用便好。”
说到这里,秦飞楼就躬下身,眼神与叶楚平视,道:“叶楚,你真的清醒过来了吗?你好好看看我,可认出我是谁?”
叶楚忍着身上的疼痛走到放置干净衣服的凳子上,拿起衣服旁边的白瓷瓶打开来闻了闻,确定是上等的止血药后,才回头看了眼秦飞楼。
“你不是七皇子秦飞楼吗?这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听到叶楚正确的回答出自己的身份,秦飞楼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看她一脸煞白虚弱的样子,终究还是没好气道:“当初在往生林的时候我是怎么告诉你的?想要离开叶家,不能跟他们硬碰硬,你能力再强也只是单枪匹马,叶家就算是不复当年,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怎么可能杠的过一个百年家族?”
“我要你看准时机利用齐家,可是你将我的话全部都当成了耳旁风,不仅将叶家搅得血雨腥风,现在连汪家人你都一起得罪了;叶楚啊叶楚,你是不是一会儿不惹事,你就活不下去?”
听着秦飞楼的训斥,叶楚却觉得他此刻的责骂听上去竟是那般温暖动听。
煞白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因为他的话而稍稍柔和了些。
普天之下,在这个时候,恐怕也只有他在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会担心她的生死,紧张她的安危。
只是,她怕是要让他失望了,因为她接下来要去做的事,只会更加疯狂。
叶楚动作大喇喇的将玉瓶上的塞子咬掉,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对秦飞楼道:“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话想要对我说,但是殿下,你能让我缓口气儿吗?还是说,你想留在这里,看我脱衣服给自己上药?”
“谁要看你脱衣服,叶楚,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秦飞楼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瞅她的确是虚弱到不行,他也不方便为她上药,便回头拽上常清风,对叶楚道:“你赶紧给自己包扎吧,免得等会儿大夫还没到,你就先把身上的血给流干了,我们在外面守着,有事你喊上一嗓子。”
说完,秦飞楼就带着常清风走出房间,顺带还关上了房门。
看着秦飞楼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叶楚再也支撑不住,扶着床头就跌坐在地,身上的伤口早就疼麻了,就算是将伤药涂上去,也不觉得有多疼;她撑着发晕的脑袋硬是将伤口包扎处理好,这才全身放松下来。 朕的皇后是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