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接过季凌雪递过来的冒着热气黑乎乎的药碗，一口气喝光，将碗搁在一边，如歌抬头盯着季凌雪的眼睛，等待她的回答。

　　她的这双眼睛亦如他初见时那般黑亮，里面装着璀璨星光，无可替代。

　　季凌雪抬手指了指如歌披散在身后的一头白发，“不如你先告诉我，你的白发是怎么回事？”

　　如歌云淡风轻的一笑，“我先问的，该是你先回答我，怎么一个人来嘉裕关寻我，宸王为什么只派一个暗卫保护你，难道就不怕你出事吗？”

　　闻言，季凌雪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挡住她眸底翻腾的情绪。

　　如歌看着季凌雪，继续说道：“莫非东齐京城里出事？”

　　季凌雪依旧不答。

　　如歌继续猜，“跟我有关系？”

　　这一波又一波不停歇的刺杀，让如歌心里隐约明白，有人不想他入东齐和亲，除了野心勃勃的尉迟恭如，还有……东齐的皇帝。

　　可他都出来了，绝对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就算东齐皇城龙潭虎穴，他还是要去的，不仅仅因为他心系天下百姓，希望和平少点战争，每次战争发动，百姓流离失所，战士血战沙场，让他感触良多。

　　季凌雪抬头，换上一副无所谓的笑，“是啊，跟你有那么一点关系，算是被你给连累的。”

　　她的身世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萧亦墨听信谣言，便认为她在萧亦宸身边是个祸害，找理由要杀她，萧亦宸为了保全她的命，当着王府众人的面以七出之条将她下堂为妾。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萧亦宸大概也没想到有人会用季雨晴的死陷害她，她人证物证都没有，百口难辩，即便萧亦宸将她关在王府地牢里保她性命，也逃不过有心之人的暗箭。

　　如今她与萧亦宸的结局挺好，各自安好。

　　如歌道：“我已经猜到了，东齐皇帝一直派死士刺杀我，我有书信给宸王问及你的安危，只是我后来被尉迟恭如追杀，掉入断崖，便断了与宸王书信，不知你是否安好当时我还在庆幸宸王那么在意你，定能护你周全，没想到……”

　　季凌雪轻笑，“义兄真是聪明，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被你给猜出来了，你也别怪萧亦宸，离开京城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如歌一副兄长的姿态，恨铁不成钢道：“你啊，怎么这么维护宸王？”

　　季凌雪耸耸肩，“我这不是维护，是事实。”

　　如歌一叹，“既然你都出来了，就跟在我身边，我会帮你找个更好更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季凌雪：“……”

　　如歌笑道：“雪儿你这是害羞了？你是担心自己嫁过一次，怕没好男儿？我们大燕婚姻自由，改嫁的很多，你不不在意这些。”

　　季凌雪视线在如歌雪白的头发上转了一圈，“咳咳，义兄别调侃我了，还是说说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人未老发先白，人都是外貌协会的，他这是多大的心才不在意这些。

　　如歌垂头看来眼落在胸前的几缕白发，抬头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我这头发什么时候变白的，或许是在那黑不见光崖洞里吧。”

　　季凌雪：“……”她倒是听说过一夜愁白头的，还以为这只是夸张之说，没想到这是真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转眼已是中午，暗歌前来敲门道：“主子。”

　　季凌雪道：“进来说话吧。”今日一早，她便让暗歌出去谈谈风声，看看东齐这边的情况，再决定如何进京。

　　暗歌道：“主子，属下探听了一则消息……”他的尾音拖的有些长，视线看向季凌雪，一副话不知从何说起的无措感。

　　季凌雪挑了挑眉，“什么消息？”

　　暗歌组织了一下词汇说道：“宸王逼宫了……”

　　逼宫？！

　　季凌雪双眸睁的老大，好半天才道：“成功了？”不成功那可是砍头的大罪，萧亦宸可真有种！

　　想到边关山脉的金矿，想到萧亦宸找来铁匠大师设计兵器，其实他早就想谋反了吧？也对，是个皇子都喜欢抢那把代表至高无上权利的宝座。

　　暗歌点头：“嗯，成了，三日前他登基为帝，追封主子你为皇后，现在外面的百姓都在传，宸王一怒为红颜，打下江山祭发妻，重情重义人人赞。”

　　季凌雪的嘴角抽了抽，如歌单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一声。

　　暗歌嘿嘿一笑，心里窃喜，主子，你开心吧，宸王心里其实都是你，为你报仇也报的如此漂亮。

　　季凌雪转开话题问道：“没有其他消息了吗？”

　　萧亦墨从皇位上滚下来了，那对如歌的追杀令是否就此为止？

　　暗歌点头，目前没有别路人在寻找如歌，应该是安全的。

　　季凌雪转头看向如歌问道：“你的使节团呢？”

　　如歌道：“使节团的人已先我一步进入东齐，我被尉迟恭如暗算在崖底后就与他们失联了，至于尉迟恭如的事，我已书信回大燕，相信不日便能收到消息。”

　　尉迟恭如如此横来一笔破坏议和计划，让他在瘴气的崖底好好反省反省吧。

　　两日后，大燕的使节团找到如歌，一番恭维的问安后，几人便围着如歌开始商议到底是继续向东齐皇宫行进还是回大燕。

　　季凌雪以如歌义妹的身份留下来。听着使节团分成两派开始激烈的讨论。

　　“二皇子，此次东齐之行危险重重您也是心有感触，我都已到东齐边境，仍然刺杀不断，看来是东齐皇室不想议和，不如我们打道回府，就此而去？”

　　“二皇子，回大燕那是万万不可，我们经历如此千难万险，就是想百姓太平免受战争之苦，你若是就此放弃，置大燕百姓如何？”

　　如歌低着头，玩弄手中带血的绷带，并不做声，两方人马几次问题开始撕逼起来。

　　“议和对天下百姓都好，大燕可以向东齐交换所需的布匹粮食，你百般阻挠，是何意思？”

　　“二皇子的性命关乎大燕未来，你怎么不考虑为先？”

　　季凌雪转头看向如歌，他还真沉得住气，任使节团的人吵成一锅粥，两方人马都有些上火，再不劝一劝就快打起来了。

　　如歌笑着摇摇头，表示这些文臣也就嘴皮子厉害，满嘴的之乎者也大道理，若要动手，怕是逃的比谁都快。

　　一刻钟后，两方人马还是没吵出个所以然来，纷纷转头看相如歌，请他做定夺。

　　如歌看向季凌雪道：“跟我回大燕吧。”

　　季凌雪了愣了愣，从宸王府出来，她一心想的都是救如歌，对自己何去何从还没考虑过，如今萧亦宸成了东齐之主，想杀她的人也被灭了，留在东齐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暗歌在门口说道，“二皇子，主子，皇城来人了！”

　　季凌雪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太监打扮的人高举明晃晃的圣旨走了进来，“大燕三皇子接旨！”

　　如歌意味深长的看向太监手里明黄圣旨，还真是如算好点的一般，如此准时。

　　圣旨里的大致意思就是朕很欣喜大燕二皇子心系天下，朕听闻你来了东齐，甚是开怀，派出朕的铁骑，互送二皇子入京。

　　谢过恩典后，太监朝如歌拱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歌转头看向身边的季凌雪。

　　季凌雪一笑，两人并肩出门，坐上皇家御用马车，马车里宽敞，季凌雪手指碰到一处凸起，点开一看，原来是茶叶罐子。

　　季凌雪取出茶叶，倒入茶几上的红泥茶壶里，再泡上热水，袅袅茶香飘散满车厢。

　　季凌雪笑道：“御赐的马车就是舒服，要什么有什么。”

　　如歌笑了笑，取过一只玉杯放在季凌雪面前，季凌雪为他满上一杯，就见她抿了一口道：“茶香醇厚，是壶好茶，”说着搁下茶杯看向季凌雪问道，“跟我一起进京，想过要怎么面对她？”

　　季凌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我现在是知雪，是你的义妹，我见过东齐皇帝吗？”

　　如歌爽朗一笑，“知雪，这名字可真好。”

　　季凌雪吐吐舌头，不理会如歌，撩开帘子往车外看风景去了。

　　铁骑护驾，一路顺风，三日不到便已抵达京城外，最后一夜宿在城外的驿站里，季凌雪吃过晚饭后，便道一声困了，回了自己房间。

　　如歌与那位传旨太监寒暄几句后便回房间，路过季凌雪的客房门口，如歌屈指敲了敲，却不见季凌雪回应。

　　“知雪，你睡了吗？”如歌出声问道。

　　房间里依旧安静，如歌推门而入，房间里空荡荡的，被褥整齐叠放着，唯独不见季凌雪。

　　这丫头一回京城就不见人影，这是去哪了？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西城门，难道去清风雅舍了？

　　如歌咳嗽一声，一名暗卫从房梁落下，恭敬跪地行礼。

　　如歌道：“可有看到知雪的暗卫带知雪往哪个方向走了？”

　　暗卫道：“东面。”

　　果然是清风雅舍，说来那酒楼是季凌雪一手搭理出来，里面有很多的回忆。

　　如歌转身朝窗口飞去，一瞬间身影消失在暗夜里。 不是冤家不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