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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秋荷:回忆

最遥远的微光 宋骄阳 4083 2021-04-06 11:11

  那一瞬间,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是开心的。如果她的感觉没有出现问题,其实除了开心,还有温暖。心里热热的。被那种真挚的眼神凝望着,或许本身又是一种幸福吧。她很久没有那样的感觉了。渐渐的,开心、温暖、幸福,通通的化成了感激与感恩,哽住了秋荷的喉咙。

  从来没有人关注过她。问问她在做什么,今天过得好不好?她喜欢什么,亦或是听听她谈谈自己的人生理想,她想过的生活……

  回想昨晚的篝火庆祝会上,陶慧珍突然闯进她的视线,秋荷颇有些沾沾自喜。陶慧珍关注她了,虽然她一直以来并不需要别人的关注。但是那种感觉很好,这一点她也不否认。就如同大茶村的娃子们,从不和她玩,她也完全可以忍受这份寂寞。可是她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娃子,要是能够跟别的娃子一样成长,她也不认可活成自己现在的样子。

  这段时间又去大茶山的最深处偷偷看了绿孔雀群。它们似乎又多了两只小孔雀出来。秋荷在远处盯着它们的眼看,也模仿它们的习性动作。

  昨夜跳的傣族传统孔雀舞,坦白地讲,秋荷就是把自己当成了那只绿孔雀的。低飞、啄食、振翅、开屏!她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的确很陶醉其中,也很我行我素。她特地专注在自己的心灵上,去努力地领悟孔雀的想法。可在做这些的同时,她的脑海里也浮现出陶慧珍的那段舞——在那天清晨,陶慧珍独舞的一曲《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为她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

  而在那个清晨后,陶慧珍还跳了许多的经典剧目。她模仿了《雀之灵》,《云南的响声》歌舞集中的精彩片段这样的杨丽萍老师的经典剧目。也尝试过《云南映像》中的独舞“月光”。这依然是杨丽萍老师的独舞剧目。通通都是反映云南民族风的寓言型舞蹈。身在傣乡,她舞起云南的这个“歌舞之乡”的舞蹈,一定别有一番意境。

  《雀之灵》便是杨丽萍老师搬上舞台的傣乡传统孔雀舞的改编之作。有人说该舞蹈从孔雀舞出发,已经超越了孔雀舞。这也的确是女子孔雀舞独舞的经典之作,是早在1986年的时候,第一次由杨丽萍老师自编自演的。此后就流传为了经典。对于陶慧珍这类舞蹈生来说,在学校期间,也是不可多得的舞蹈教材。

  纵观傣族孔雀舞的历史,孔雀舞是男子的舞蹈,以雄孔雀的翠翎为表演中心,展示孔雀开屏的艳丽一幕。在早些年时,毛相老师被称作为——孔雀舞王。将傣族传统的孔雀舞跳出了国门。在那年代之后,刀美兰老师开创了女子孔雀舞的先河,随后又是杨丽萍老师的《雀之灵》横空出世。

  这些舞蹈艺术家们,一次又一次的突破着孔雀舞的传统束缚,将“孔雀开屏”演绎出不一样的味道。但即便是在舞蹈家协会之中,近些年也没有再次出现经典的“孔雀舞”延伸的作品。陶慧珍曾经还跟她的舞蹈老师谈过。众多传统舞的舞台改编,其实大多数的人的改编,是在从传统民间民族舞古典舞,朝着现代舞的路线走。也可以说是有靠拢倾向。

  而她本人希望,传统舞蹈,还应该保留传统特色。将传统的、原汁原味的舞,搬上舞台,不是更好吗?

  舞台民间舞蹈,不能说是把民间舞蹈变为舞台舞蹈。倒不如说,把传统民间舞的表演场地,由村寨的街头,由家门口儿,挪到了舞台上更为恰当。

  民族舞的舞台标准化和传统特色保留之间,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平衡。以至于陶慧珍在练习到民族舞的时候,她会特地的注意到这一点,在能够兼顾到舞台表演的同时,保留足够多的传统味道。

  她不会跳传统的傣族孔雀舞,尤其是女子现场独舞孔雀舞,她是在昨晚第一次见到秋荷在跳。论类型,她跳的更多的是经典的水袖舞,伞舞,扇舞等古典舞,而论剧目,她则会挑选《在那遥远的地方》《爱莲说》等经典的剧目。

  《茉莉花》是她个人比较倾向的一部舞蹈作品。

  秋荷不认为自己对舞有多大的天分,她认为自己的天分在于能够很本能的,领悟一个人的想法。只消看到那人的表情就可做到。当她看到陶慧珍舞《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时,她就知道,这个城里来的女人,伴奏的声音也响在心底。与此同时,她跳的很棒,轻轻的几个动作,就能很轻易的把她的情绪调动起来。是啊,陶慧珍也很专注,可她又不仅仅局限于专注。她的舞并不全然是为自己而跳,而是将表演和舞融为了一体。

  想到这一点,秋荷立即调整了自己的感觉,她开始睁开眼睛,调整自己的动作,让动作幅度看起来很均匀,而不是闭眼跳的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动作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又开始想象陶慧珍的那个眼神,在盯向某一点的时候,像是一颗钉。那是那个城里的女人的厉害之处。专注并不止于自我——那一刻,秋荷突然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被陶慧珍影响后,她开始注意自己的动作在实际上看起来的样子,也开始关注眼神的收放与情感的铺设。

  秋荷并不知道,其实那就是舞台表演的精髓所在。她只是因为陶慧珍跳得很好,便觉得那样跳是对的。只觉得陶慧珍跳起来很好看,就觉得那样跳是没有错的。因此她认为自己昨晚的有一小段,跳得很棒!

  果然在领悟了精华之后,能够变得不一样呀。秋荷当时自己对自己说。而就在她转头的那一刻,和陶慧珍钉子一样的眼神碰撞上了。那是能够顷刻间击碎灵魂的眼神,却又给人以温暖和关注,连她这么冷漠的小孩子,也被陶慧珍的眼神所动容了。在那一闪即逝的瞬息之间。她想,这不就是那个给我以启发的人吗?是大茶村娃子口中的陶老师。还是第一次和她在这么近的距离相会。而以往,我总是在大茶村小学的院外,远远地听她讲课。总是在小吊脚竹楼远处的树后,出神地看她清晨起舞。

  那无疑是一个在生活之中,也是生活之外,都距离她很遥远的人物。是和她形成了两条平行线无交点的轨迹。

  在熊熊的火光当中,陶慧珍的脸颊处在阴影里,可她的杏眼却反射着夜空里的星光。这是秋荷在那瞬间里有的感觉。她有什么话好像要呼之欲出,她秋荷也有一样的冲动。可是她们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眼神就那样交错过去了。

  其实昨晚的那一个眼神的碰撞,和所有人的平日里的眼神交流没什么区别,时间也是用了同样的长短,一样的稍纵即逝。

  随后,秋荷发现,陶慧珍竟然也在跳傣族传统孔雀舞。那步调,几乎和她跳的很像,那节奏,好像陶慧珍已经轻易掌握了她心里所想的节奏一般。竟然不谋而合。这令她瞪大了眼睛。她感觉这个城里的女人轻易的看穿了她。

  她跳的真的很好啊。明明只是三二个动作,就已经诠释了一切。用余光打量陶慧珍,秋荷还是没有改变对陶慧珍的看法,她仿佛为舞为生,没有什么比舞蹈,更能体现出她的个人魅力了。

  秋荷跳了完整的一段之后。踌躇了良久。她打定了主意,在今晚难得的机会,要问陶慧珍一个问题。但正因为她的踌躇和踟躇。开口的机会就错过了。不远处的篝火暗了下去。大茶村的人们各自散去,留下的余温,也很快就凉了。

  秋荷没有等到陶慧珍的任何可以接近的信号。她也没有使得她可以提起勇气的任何该跟城里女人搭讪的理由。她只好走开了。

  秋荷的思绪就停留在这儿,从昨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看太阳就知道,已经近中午了。她把注意力又放回到手中的活儿上。上午割回来的野菜,需要全部剁碎了。自家的那只孤零零的小鸭子,正是产蛋的时候呢。要给它足量的野菜才行。

  端起装满了细碎野菜的竹篓。秋荷忽然有些胡来的想到,那个陶慧珍在村寨里似乎很出名。听说她最在意的事情,莫过于学习。适龄的孩子若是没有出现在大茶村小学,她总会想办法问一问发生了什么。因为娃子不去读书,她没少跟娃子的家长沟通。

  秋荷望了眼午间刺眼的太阳光。明知道那不可能,有些事不可能落在她的身上。可是她依然爱幻想,爱憧憬。就像她明知道跳孔雀舞改变不了什么。舞罢之后,糟糟的生活依然无止境的摆在面前,第二天的茶田,厨房,琐事,依然在等她解决。她却义无反顾的舞着。

  假如陶慧珍发现了我,一定会好奇我为什么没有来大茶村小学读书。为了我,她会上门来问吗?如果她来了,我会告诉她,我很想去读书。很想很想哟。大茶村小学已经足足存在了三个年头。而她一天都没有去走入那个课堂。三年的时间,她三年如一日的劳作,不同的是,那些娃子一天比一天排斥她。

  “三年了呀。”秋荷叹了口气,她觉得小小的她,在大茶村如同透明的人。固然每一个人都知道她的存在。但没有人给她过那种“她确实存在”的感觉。

  忽然的,阳光底下的温度有了细微的变化。她感到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她。回过头的一刻,她看到陶慧珍正站在她家土坯房的大门口,好像已经站了有几分钟了,身体挺直。她的脸色有些僵硬,刚刚的胡想还存留在脑际没有褪去。和陶慧珍对视,今天看到她比昨夜更加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充满了诚意。来不及细想陶慧珍的来意,她与陶慧珍对视的时候,已经莫名其妙的第一时间脱口而出了:“你,你来了……”

  “秋荷,你是叫秋荷吧?”陶慧珍笑了笑。她没有听到秋荷说了什么。两个人隔了一个院子那么远。陶慧珍的笑里仿若是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意思。好像在说:秋荷,让你久等了。还好我来的不是太晚! 最遥远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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