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如此确定绿芝没有下手杀了他们,而只是将他们掳走,莫不成也与你死守的秘密有关。”虽是疑问的句式,可玄旭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斩钉截铁的语气,帝王威严深重,竟让人不敢反驳。
“陛下……”
玄旭挥手打断道:“你若是不愿说就不说,总之容妃喜爱那两个孩子,朕自会派人去救。”
钱同闻言还来不及面露喜色,就听见帝王无不清冷道:“不过时候若是因为你所谓的秘密,害了其余人性命,你最好心中不会有愧。”
钱同一时间愣住了,他醉心医术,为人正直清朗悲天悯人,是个称职的医者,治病救人不断精进医术可以说是他毕生追求,若是真的因为他今日的犹豫害了前去营救半夏蝉衣之人,恐怕他终其一生都会在悔过歉疚中度过。
可是……可是,一旦想到关系到的那个秘密。钱同心绪翻涌,最终想起当日城墙之外,蜀绣不顾所有人阻拦救回了那个被他判了无药可治的病人王大鹏,终于果决道:“陛下,娘娘,草民愿意说。但请屏退左右。”
之前提过,青洛建国七百余年,如今初元大陆三足鼎立,其余三十二小国皆为附庸,那么七百年前呢。
七百年前,初元大陆还没有青洛没有漠汗大蜀,更没有三十二小国,只有一个庞然大物,统治着整片大陆,史称神国。
神国不知从何时起有,仿佛创世之时便永恒存在,其历史不可追溯太过悠久,神国的每一任帝王都天资卓绝,雄才大略,直到最后一任神国帝王——无根帝的诞生。
据史书记载,那最后一任帝王降世之时,天上北斗七星大放光明,沉沉深夜竟亮如白昼,那时的皇帝见之大喜,引为大吉之兆,立刻将他立为太子。
而无根帝也没有辜负自己父皇的期待,他生而知之人品端庄,腹有诗书文韬武略几乎都是过目不忘一点即透,最难得的是,他这样的身份本事居然不论是王公大臣还是平民奴隶都平等对待一视同仁。
这辈子唯一值得被谏言的事估计也只有这个既不大气又不霸气甚至还有些猥琐气的帝号——无根,浮萍无根,落雨无根,听着就让人觉得悲凉,怎么能用作一国之帝的封号。
可素来善于倾听别人意见的无根帝,这一次却极为固执,甚至还重罚了几个谏言的大臣,这事才这么定了下来。
无根帝登基之后,励精图治,大刀阔斧,废除旧漏习制,创新各项变革,一时之间四海升平海晏河清,家家夜不闭户,人人路不拾遗。
按这样下去,再传承个千百年肯定不是问题,但史书既然说了无根帝是最后一任皇帝那自然不会有错。
无根帝四十二岁那年,无根历二十六年二月初二,无根帝带着神国至宝突然无故失踪,朝堂原本在无根帝的余威之下还算安稳,但无根帝没有留下子嗣,时间一长,终于人心异动。
在他失踪第二年,神国众臣在相信那个完美如神的陛下终于不会再回来了,于是有些实力的纷纷妄图自立为帝,一时间战火重启,整个初元大陆都被波及,这场漫长的战争持续了近百年,才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你是说,你的秘密与无根帝有关?”即便是玄旭这般自视甚高之人,在提起那八百多年前的帝王时,也忍不住心怀忌惮。
时间太过久远,史书上的许多记载已经悠远不可考证,可若是真如书上记载,当年的神国该是何等的辉煌,当年的无根帝又究竟是怎样的神仙人物。
“回陛下,与无根帝确实有关,但更有关的是那神国至宝。”既然决定了要说,钱同自然不会婆婆妈妈,当即开口。
却不知他这样一句话,落在旁人耳中该是何等震惊。
蜀绣不禁瞧了一眼玄旭,她以前在大蜀的时候便听无根帝的故事,只不过街头小巷的版本远没有方才钱同说的详细,只知道是个难得的好君主,倒是对于那与无根帝一同消失的的神国至宝,描写的更为详细。
那神国至宝众人只知道是一直放在一个金属铁盒之内,除了神国历代君王无人知晓那是何物。
有人猜测,那盒子里应该是一把钥匙,锁的是一座巨大的宝库,无根帝应该是当皇帝当累了,就带着宝藏出海逍遥了,毕竟无根帝在位的时候就一直派人出海,对于那初元大陆之外的世界有着迷一般的执着。
也有人猜测,那盒子里应该是仙药,无根帝吃了那药白日飞升,直接去了天界做神仙。
总之众说纷纭,无一定论。
只不过三国皇室对这消息总该是知道的更为详细一些,对盒子内的东西也有着大概的猜测,之前玄旭一登基就派飞絮前去调查的便是此事,只不过平白费了一年的功夫,解开了重重阵法,到最后仍然一无所获。
“陛下,那神国至宝就是半夏与蝉衣。”
石破天惊。
玄旭与蜀绣皆是瞳孔猛地缩紧,素来常挂在脸上的笑意也好淡然也罢,都成了一抹控制不住的震惊。
“那神国至宝传承千百年,若是人恐怕早就连灰都不剩了。”玄旭神色晦暗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钱同自然知道此事确实是有些难以接受,只不过既然话都说出口,他也只能接着道:“草民知道陛下与娘娘有些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你如何证明。”玄旭问。
钱同一滞,随即有些颓唐道:“草民没有办法证明。”
“那你是如何确认他们就是神国至宝的。”玄旭蹙眉,显然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
事到如今,钱同也顾不得许多了,叩首道:“草民有罪,草民骗了陛下与娘娘,半夏与蝉衣不是草民从人贩子手中买回来的,是有人送来。”
“何人。”
“……草民不知。”
玄旭简直气急。
钱同见陛下神色不善连忙道:“那人黑衣蒙面,草民没有瞧见脸。”
“详细说来。”
“是。”钱同连忙道,“五年前的一日夜里,忽然有一人闯入,黑衣蒙面,交给我一个铁匣子,里面放着一块玉盘,形呈阴阳鱼状,说是让我代为保管,说是神国至宝。结果没过几日,那玉盘消失不见,匣子旁躺着两个孩子,就是半夏与蝉衣。”
“然后你就抚养他们长大?”玄旭的语气里带着难得的不确定。
“是。”
玄旭与蜀绣对视一眼,这故事简直可以说是荒谬至极。
正常人家里半夜三更被别人闯入不呼救报官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收下了那匣子,收下那匣子也就算了,那匣子里的玉盘变成了两个活生生的孩子,他居然不仅毫无反应还养了五年。
钱同可能也觉得自己这事有些难以接受,后知后觉的极力解释道:“之前我曾祖父受过一人大恩,赠给恩人一块玉简,传言后人若是见到有人持玉简而来必定是恩人后人,让我们不论如何一定要全力相助。”
玄旭:“那黑衣人带着那块玉简而来?”
“是,所以虽然这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但是恩人后人所托,便是粉身碎骨也是要报恩的。”钱同语气坚定,神色坚毅。
蜀绣扶额,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是换了别人,这么扯淡的理由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此人是钱同,痴迷医术到可以不在乎性命,除了钻研医术脑子里根本没有别的东西,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他这人说的好听点叫心怀天下造福百姓,说的难听点就是个傻子,根本不明白这样奇妙的神国至宝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是呆呆的养了这两个孩子这么多年。
“那铁匣子你可还在。”玄旭问。
“在的。”听闻此话,钱同连忙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银白铁盒,双手居高捧过头顶,突然想起来这宫殿之中所有的宫人都已经被遣下去,刚想自己把匣子捧到陛下面前,就忽然感觉手上一轻,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那匣子已经到了陛下手上。
玄旭方才右手伸出作爪形,内功暗运,将那匣子吸到手中,方一看清就双目一凝。
只见那银白匣子巴掌大小,通体平滑并无纹饰,只有在匣子顶部浮现着一幅日月图案,如同阴阳交辉,生生不息。
蜀绣微微侧身瞧着,一双娇媚的桃花眼微微瞪大,这匣子上面的日月图案,不论是样子还是大小,都与半夏蝉衣两人手腕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而玄旭则是细瞧着那匣子,暗暗运功,上面的日月图案竟开始慢慢旋转,最后猛的冒出火焰来。
蜀绣方才凑的太近被这火焰吓了一跳,玄旭倒是面色如常,似是早有预料,挥手间散掉内力,那火焰也瞬间消失无影。
“这确实是神国遗落之物。”玄旭一边打开那匣子,一边道。
“我瞧着也不过手机个简单的阵法,若是别人仿造的呢?”蜀绣不解于天子语气中的斩钉截铁。
“上面刻着的阴阳日月阵虽然简单,可需要以神国天子之血为引,素来是刻在神国重要之物上,以宣誓他们的所有权。”他之前对神国历史有过深入研究,不然也不至于一登基就派出飞絮这样强大的实力去探寻神国宝藏。
“这样说来,他说的是真的了。”蜀绣恍然。 契约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