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多久没有如此好好地睡一觉了?冷斌睁开眼睛,入目地依然是一张能将所有寒冷驱散的温暖的笑脸。
“妈。”冷斌温情地呼唤一声。
一如小时候那样,韩玉芬没有说话,带着暖暖的笑,抬手摸了摸冷斌的头。冷斌像个孩子一样,回给母亲一个清澈的笑容,可这个笑只存在了刹那,就凝固了。因为,冷怀山来了。
冷斌扫了一眼冷怀山,坐了起来,转头看着韩玉芬,刚才凝固的笑容又绽放开来,“妈,你想吃点什么?”
冷怀山眼底深处有一瞬的暗淡,但也仅只是一瞬。“有些事情,有必要让你知道了。”
“妈,我给你熬点清粥吧。”冷斌直接无视冷怀山。不管什么事,知道了又如何?能还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吗?能还给他那个像大山、像太阳一样的父亲吗?能抹去那炼狱般的日子里带来的苦痛吗?这些年来的煎熬又能够补偿吗?
韩玉芬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拉住了冷斌的手,声音嘶哑无力。“斌斌,听他说说吧。”
冷斌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走下床,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冷怀山没有说话。
“我……”冷怀山顿了一下,又说道:“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们。但……”
“别说那些假惺惺的话让人恶心了。”冷斌嘴角挂着一丝嘲讽,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夹在手中却没有点燃。
冷怀山沉默了,半响后,他目光飘向远处,神色里带着追忆说道:“我,不记得父母的样子。记忆里的他们,一个躺在木板上,一个在跪在旁边痛哭流涕……后来,他们都离开了。那没关系,我还有一个大哥与我们相依为命。他叫冷怀川,他就像一座大山,让我依靠……”
冷怀山自顾地说着,他不像是说给别人听,更像是喃喃自语。
……
家里的几亩地都被所谓的亲戚霸去了,我和大哥开始了四处流浪和乞讨的日子。大哥为了不让我饿肚子,去偷东西,满身的瘀伤他毫不在意,却笑着从怀里给我掏出一个压扁的馒头。他14岁开始拿起棍棒混迹街头,只为了能赚那点稀少的“辛苦费,”送我上学。 16岁,他替人‘顶命’入狱,只为了能让我有房子住,能让我衣服无忧的从小学直到读完大学。22岁他出狱,他也想过好好过日子啊。
他在集市摆过地摊,在垃圾场捡过废品……他受尽世人白眼和嘲讽也无所谓。他擦着满脸混着尘土的汗,笑着把一叠毛票我手里,他说:“怀山呐!拿去!大哥这钱是干净的,你放心花。”
我想,如果没有我的年少气盛与人斗殴,他也许会这么艰辛却平安的过下去。
那是他第一次打我,也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
他说:“怀山呐,你跟大哥不一样。大哥就是贱命一条,可咱冷家,就指着你光宗耀祖呢。大哥得赶紧走了,这回是真的背了人命,回不了头了。最后,你记住,不管大哥变成什么样,你就是你,你是干净的。就算将来不能光宗耀祖也没事,等着去了地下见着爹娘,全推大哥身上。可你必须得答应大哥,你一定要好好过。”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大哥走时留下的泪,就像的水,烫到了心,任凭我再悔恨自己的年少轻狂,也不能抑制住那种疼。
我冷怀山这辈子欠大哥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青青月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