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和邵家合办的这个旅行社,头几年经营状况很是不错,赚了不少钱,两人也逐渐忙了起来,开始陆续招揽人手。章毅的意思是,想去县里面找一些有文化基础的人过来帮忙,但是这些人大多不愿意来到岛上工作,而岛上的人大多又没什么文化。
俩人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人,倒是邵家人愿意主动过来帮忙,邵家的人多,又和邵长忠都是亲戚,便安排了不少邵家人过来,连大伯邵长丰两口子也过来做事了。
旅行社在几年间迅速壮大,章毅和邵长忠两个人经常去到岛外出差办事,回到岛上的时间反而变少了,事情都交给了邵家庄的人来做。
但是几年之间各路的旅行社也都冒了出来,岛上旅行社的状况,有些受到挤压,紧接着,一次翻船事故,导致旅行社受了重创,财务随即出现问题,当时邵长忠还在外省,章毅先回到岛上,他在整理财务的时候,发现出现了不对劲。
按理说,旅行社这些年赚的钱不少,就这一次翻船的事情,又没有闹出人命,怎么会突然陷入财务危机,导致拿不出钱来给渔船增加保护措施。
邵春修的妈妈当时只是在旅行社里做些杂活,财务上的事情不归他管,倒也不归任何邵家人管,而归县里聘请回来的一位会计。
章毅开始怀疑这个会计做账的时候,做了手脚,想要查账,但是被会计拒绝了,会计说自己账目没问题,如果章毅想查的话,要等邵长忠回来之后一起查。
当时章毅很不乐意,跟会计大吵了一架,正好这时邵长忠从岛外回来了,旅行社把账目全部拿出来,对了一遍,发现竟然真没有什么问题。这位会计觉得丢了面子,就算章毅给他赔礼道歉,他也不愿意,辞了工作回了县里。
旅行社本来就遇到了财务危机,现在没有会计更麻烦,邵长忠没有办法,跟章毅商量,要不然让自己的嫂子、邵长丰的妻子先顶着。
章毅觉得这件事情上,自己很有责任,没有什么二话,就让邵家大嫂顶着了,邵家大嫂本来也在会计室里打杂,以前也是在镇上做过收纳的,工作了一段时间,没有出什么差错,就正式让她做了会计的工作。
但是接下来的几个月,旅行社经营情况分明没有出现大的波澜,可是收益却每况愈下。
章毅对账目始终心存疑问,又开始怀疑账目被人做了手脚,这一次怀疑,就怀疑到了邵家人头上。
要是说之前的会计,还是县里来的人,没什么特殊背景,但是邵长丰的妻子却是邵家的人,这一次章毅又对账目产生怀疑,分明就是怀疑邵家人在里边做手脚,邵家人当然第一个不高兴。
他们这样你来我往,拉锯了一段时间,关系便开始变得微妙起来,邵长忠试着去给章毅和其他邵家人说和,然而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邵长丰便建议让章毅自己去管一段时间账目,这样大家也都清白了。
然而,在年底盘点的时候,却发现旅行社账目果真出现了问题,而出现问题的时间段,就是章毅管账那个时间!
这一下,邵家庄的人更不乐意了!之前他们被怀疑在账目动手脚,现在动了手脚的人成了章毅。
而章毅对这账目很惊讶,说是别人诬陷了他!
在旅行社做主要工作的,不是邵家庄的人,就是章毅。这样一来,两方相互指责,矛盾一下就积攒了起来。
原本旅行社经营状况就不好,内部又这样混乱,生意越来越难做了,邵长忠和章毅之间多年的情谊,也经过这一遭的事情,一下子变得淡薄起来,两人有几次言语上的冲突,还有一次,两人都喝醉了酒,不知怎么竟然在旅行社门口打了起来,打的难解难分,从坡上滚了下去,两人全都受伤,这旅行社就更没办法合伙经营下去了,准备分钱散伙了事。
谁知道,分割钱财盘点账目的时候,又出现了问题。
那是刚过完年的一天,岛上刚飘了两天的雪花,湖面上也结了厚厚薄薄的冰,各家都窝在家里过年。
邵春修的妈妈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邵长忠回来的时候,喝了很多的酒,也不让人扶着,自己跌跌撞撞地回了家,身上沾了不少的雪,像是在雪地里摔过。
他回到家,就跟妻子说了一句话,“过完年我就去岛外打工,家里以后日子过的节省点,多留着钱给春修上大学。”
“旅行社分完了?”邵春修的妈妈想问一问,自己家里分了多少钱。
当年投进去十万,这么多年经营下来,怎么也得分个几十万吧。
但是邵长忠朝她摇了头,“就原本的十万块,别的都不是咱的。”
说完这个话,他就再也不愿意多说了,闷在家里好几天,之后联系了外边的活,出岛去了。
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 ...
吕茵茵听得心惊肉跳,她想起了陆扬跟她说的话。果然是恩怨,扯不清的恩怨!
所以,邵春修的妈妈也不知道丈夫当时为什么只分了10万块钱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宁愿离岛打工,也不愿意和章家再分一分钱财。
邵春修的妈妈想起陈年往事,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
“岛上的人都说章家在账目里做了手脚,让邵家没分到钱,这才逼得老邵离岛,在外面出了事情,章家就算是没有直接的责任,有间接责任!而且章家从离岛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肯定是对这件事情心有愧疚,是章家对不起邵家。”
邵春修的妈妈重复着庄子里的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可是她默默的摇了摇头。
“但是我看他爸当年的态度,不应该是这样。可惜我不知道,里边的事情也说不清楚,春修心里是信了章家对不起邵家的,所以和章家那孩子也再没有接触过,两家就这么断了。我本来想着这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章家又回到了岛上,两边又闹了起来,不知道会闹成个什么样子。”
“那你有没有试着跟修哥解释一下,当年叔叔态度不明确的事情呢?”
邵春修的妈妈说她说不清楚,“春修也不愿意信,他这心里有恨,除非谁能把事情一清二白的给他还原出来,不然他不会相信!”
吕茵茵想想邵春修平日里的表现,他确实是一个不容易袒露心扉的人,这样的人,谁能让他把心里的话说一说呢?
她竟然不由心疼了几分。
... ...
傍晚时分,邵春修就已经开着摩托回来了。
吕茵茵琢磨着外面的天光,好像正适合摄影,但是她的脚还没完全好,又没法出门去,正想着要不要给邵春修打一个电话,没想到他竟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进了门来。
吕茵茵一下站了起来,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邵春修见她在头上戴着兔耳朵发卡,两只耳朵一直耷拉着,一只竖的高高的,随着她惊喜地站起来,一摇一晃,像一只见着胡萝卜的兔子。
她脸庞白皙,夕阳余光在她脸上撒上浅浅的一层胭脂色,让她看起来像微微喝了一点酒一样,又美又让人沉醉。
邵春修笑着说,“我见湖面上已经泛上了光,今天人不多,瞧着格外漂亮,你要不要过去拍两张照片?”
吕茵茵这下真是惊喜到了,“你是专门带我去拍照片的吗?”
邵春修笑着点个头,上前伸过手来,“走吧!”
吕茵茵赶紧说不行不行,“我要去换一件衣裳,你等我一会!”
她说完,果然像只兔子一样,一蹦一跳的换衣服去了。
这一去时间稍微有点长,等到她出来的时候,邵春修一眼看去,竟然愣在了当场。
她穿了一身汉服,红色上衣,白色褶裙,平时卷曲的发型完全变成了古代女子的发髻,发髻上系着红白色相间的飘带,邵春修一眼看过去,竟像是画上走下来的姑娘。
他都有些觉得自己的摩托车不搭了,但是吕茵茵说没关系,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去,两人乘着摩托,飞快到了西边没有人的湖边。
几天下来,邵春修的拍摄技术,在吕茵茵的指导下突飞猛进,他替小姑娘找着角度。
西下的夕阳,撒满金光的湖面,穿着汉服的姑娘。
邵春修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不是在拍照,而是在生活,生活在这样画一样的地方,诗一样的韵味里。
他甚至想,就这样生活好了,把那些在脑中喧闹的全都抛开,内心平静的接受着生活的美好。
吕茵茵走上前来,“修哥,你觉得美吗?”
邵春修微微一愣,低头向她看去,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然而吕茵茵却抿着嘴笑了起来,“我还想在岛上多过些日子,你能再给我的房价打个折吗?”
她说前半句的时候,邵春修心跳快跳两下,只是她说的后半句的时候,邵春修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他说可以,看住了吕茵茵,“那你要多拍些照片。”
吕茵茵甜甜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头指了邵春修,“是你要多拍些照片!”
邵春修更笑了,活是他干的,房租也要他打着,合着这位小姐真是来享受生活的!
但他看着她的眼睛,在她闪亮的眸光中,说,“好。” 向微山岛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