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雍鸣松开了手。
莫如云松了一口气，低头揉着手腕，说：“说你脾气爆你还不乐意。”她说着，抬起了头，“你看我……”
她住了口。
眼前，雍鸣扬起了手。
他神色阴沉，宛若杀手。
在她看清他的这一刻，他的手掌已经朝她的脸上扇来。
她看得清却躲不开，干脆闭上了眼。
预想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反而听到“咚”的一声巨响。
莫如云赶紧睁开眼，然后立刻捂住了嘴。
眼前，雍鸣正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冷汗顺着他的两鬓流淌下来，他抖若筛糠，双眼无神，牙齿咯咯作响，脸色尸白。
莫如云原地站了几秒钟，才回过神。
他堵着门口，所以她赶紧转身，打算拿浴室的电话找医生。
雍鸣却猛地抓住了她的腿。
“不要……”
他微微地抬了抬眼，颤声重复，“不要……”
莫如云咽了咽喉咙，说：“我只是想叫医生。”
雍鸣摇头。
就算她想叫，也掰不开他的手。
于是莫如云想了想，屈膝跪到了地上，扯下旁边架子上的毛巾。
他垂着头，脸上有且只有痛苦，看不出是哪个人格。
莫如云用毛巾擦拭着他的冷汗，手指触到他的脸颊。
雍鸣的身体素质是很好的，身上各处都总是热热的。
然而此刻，她的指尖只能触到一片冰凉。
莫如云见状，伸手抱住了他。
他抖得厉害，尽管这么高大，却又脆弱得像一只离开妈妈的小奶狗。
她用力地抱着他，希望他能因此而感到舒服些。
渐渐地，怀里的男人平静下来。
莫如云感觉到了，她松开抱着他的手，拿起毛巾，擦拭着他的脸上的冷汗。
拭了两下，雍鸣便扭过头，看向她。
他牢牢地盯着她，专注，用力，不容置疑。
显然是第二人格。
莫如云停下动作，警觉地看着他。
虽然刚刚好心疼他，还抱了他，但面对这样强势有充满攻击性的目光，她还是禁不住地紧张。
不会是……还想打她吧？
忽然，雍鸣微微往前一探。
莫如云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往旁边爬。
直爬了半米多，才反应过来，雍鸣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她，专注地看着，也许是她的错觉，他的目光有些可怜。
莫如云望着他，沉默。
对于这个人格，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都不那么怕他了，还挺、挺愿意跟他亲热一会儿的，可就因为说错话，他就要打人。
真是……对他好失望。
雍鸣一直看了她好久，终于放弃了似的，垂下了眼。
半晌，又抬起了头，朝莫如云牵强一笑，“如如……”
莫如云没吭声。
居然是第一人格。
可刚刚那种目光……分明是第二人格啊。
如果刚刚那是第二人格，那他没必要离开啊。
“如如？”雍鸣现在没有力气站起来，便挪了挪膝盖，趁着莫如云发愣，来到了她的身边。
待莫如云回神时，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问：“你还好吗？怎么这种表情？我吓到你了吗？”
莫如云这才回神，“我没事。”
“我的头刚刚忽然好痛，脑子也好乱，感觉自己好像在打你，”雍鸣心疼地抚了抚她煞白的小脸，柔声问：“我是不是打伤你了？”
莫如云握住他的手，说：“你没有打我，你一直跪在这里，别怕。”
雍鸣没吭声，望着她，眼圈发红。
莫如云想：看来是第二人格想打她，但被第一人格阻止了。
虽然不知人格是如何“争夺”的，但他的痛苦显而易见。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就是她被诬陷打碎束千儿手镯的那次。
莫如云不禁心里发酸，伸手抱住了他的身子。
诚然，第二人格在火灾里拼命救了她。
可火灾在人生中完全是小概率事件。
自己像今天这样说出令第二人格不快的话，是几乎每天都可以发生的事。
一言不合就对她动手，不能原谅。
如果一定要选，还是爱着第一人格这样温柔诚恳的男人，才是正道。
雍鸣抱着莫如云，虚弱地把头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微微地闭着眼。
虽然是这么瘦弱的女孩子，可每当被她抱着时，却特别有安全感，仿佛她抱着的并不是他的肉身，而是灵魂深处那个恐惧的小孩。
你也这么觉得吧？
你越发喜欢她了呢。
很好，你越是喜欢，我就越是不能让给你得到满足。
毕竟，乖孩子才有礼物。
接下来的三天，雍鸣一直都是第一人格。
莫如云和他聊了聊最近以及之前发生的许多事，自然是尽量回避了第二人格跟她的那些爱恨纠缠。第一人格显然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像听故事一样地听着，一句也没有多问。
这天傍晚，两个人依偎着躺在病床上，护士来换了药之后，莫如云决定开个头，“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啊，”雍鸣看了莫如云一眼，说：“她很好。”
莫如云凉凉地看着他，“你那是什么表情？”
“很紧张的表情。”雍鸣露出可怜巴巴的目光，“我觉得我妈妈很好，但我知道在如如心里不是如此。”
莫如云心里一咯噔，问：“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难道他知道第二人格对她说了那些话？那可就不对劲了。
雍鸣微微叹了一口气，“毕竟……”
他刚开了个头，就传来了手机的震动声。
是第二人格的手机。
莫如云拿出来，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
雍鸣看了一眼，说：“是我三姐。”
三姐？
霍怜慕吗？
莫如云把手机递给他。
雍鸣接起来，笑眯眯地说：“三姐！”
那头霍怜慕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声音极为温柔，“阿鸣。快点下来，爸爸想起你了，说想见阿鸣。”
雍鸣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立刻就去看他！”
“嗯，”霍怜慕说：“我的车已经在楼下，你这就下来。”
“好。”雍鸣说完这个字，转头看了莫如云一眼，又说：“如如能和我一起来吗？” 双面老公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