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回答,电话那头的呜咽声慢慢停了下来。
“原来你都知道了,”她喃喃道,“这下可怎么办啊,我的兜兜怎么办啊……”
“阿姨,您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我有些后悔把他们老两口拖连进来,惹得他们这么大年纪还要替我操心。
黎母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没有听进去我的安慰,仍在念叨着可怜兜兜,我只好赶紧岔开话题,试图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开。
“阿姨,是井家邀请你们的吗?”
“不是,是黎耀和依依,”,她提起自己这对儿子儿媳似乎有些尴尬,“他们最近在做的事情说是跟井家有合作,所以,就去祝贺一下。”
“哦……”
这我可真是没想到。
虽说黎家过去风光无限,可是从黎耀接班以来,整个黎氏就开始走起了下坡路,而井家和黎家因为上代人的恩怨本来就不怎么对付,黎白出事之后,这种不对付更是直接演变成了正面冲突,那段时间整个灿州城几乎都被搅得天翻地覆。
看来,为了家族黎耀还是选择了放下过往。
想来也是,毕竟黎白说起来是自杀,没有必要为了过去的纠葛,断了未来的合作。
“唉!”黎母也在电话那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小锦,你不知道,阿姨这心里真是难受啊。”
这些年黎白父母可以说是看着兜兜长大的,虽说都是不露面的背地里帮忙,但感情却是真的。
“阿姨您别难过了,兜兜他现在这样也好,总比跟着我吃苦强。”我也不知该怎么才能安慰她,只能尽量表现的冷淡些,以免令她更加神伤。
“再怎么也是跟着亲妈好,井行身边那个女明星,一看就不是能安分过日子的人,我真怕兜兜以后会受委屈。”
原来她是担心兜兜以后会被安菲儿欺负。
这倒戳中我的痛处了,自从兜兜去了碧然湾,我就一次都没见到过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欺负。
“小锦你是没看见,那个女明星趾高气昂的,完全把自己当成井家的一份子了……”
我只能苦笑一声,不知道回些什么。
黎母继续道,“好在井行还算有良心,到最后都没松口,所以阿姨想,他应该也是挺看重兜兜的……”
我被她的话说的有点蒙,怎么难道井行都还没跟家里正式介绍过安菲儿吗……
“小锦你是怎么想的,你跟井行,你们真的,就再没可能了吗?”
黎母突然抛出这么个问题,打得我措手不及。
“阿姨知道你跟小白关系好,他走了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日子总得要过下去,就算是为了兜兜……”
“阿姨,依依他们最近怎么样啊?”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我慌乱的就赶紧打断了,害怕再多听一句心就会再没办法平静。
可能惊讶于我竟然会主动提起舒依依,黎母楞了一下才简单的回了句“就那样吧。”
看来他们跟大儿子夫妻俩的隔阂都还没有完全消除,也或许是顾及我的感受,担心我听了想起以前家里那些事心里更难受。
舒依依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舒家最得宠的女儿。
十八岁那年,她在我的成人仪式上认识了黎白的哥哥黎耀,一见钟情。
宴会结束后,警告我绝对不准嫁给黎白,因为她说她不想等自己嫁给黎耀后,还要看到我这张恶心的脸。
其实我和黎白之前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即便所有周围的人都笃定我们将来会在一起,但是我们自己心里清楚不会的。
所以我当时只觉得好笑,没想到,她真的嫁给了黎耀。
于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舒依依再次“胜利”。
深埋在心底里的什么东西被挖开了一个角,回忆顿时争先恐后的往外涌,我赶忙提醒自己打住。
黎母的声音继续从听筒里飘出来,“小白的忌日就要到了,今年你还能去吗?”
我收拾了心情,回复她一定去。
虽然现在所处的环境让我有些身不由己,但也已经熟悉了不少,相信应该没有问题。
结束了通话,我疲惫的走出洗手间,碰巧撞见了阿英,她手里拿着喷壶,开心的招呼我去花园浇水。
今天天气非常不错,花园里却并不像前几天那样有很多聊天放松的人,大概是因为井行在家的缘故吧。
阿英已经手脚麻利的开始工作了,我也不敢耽搁,换上墙角边的胶鞋就跟着过去了。
我们一路走一路浇,看着倾洒之下的水柱,我的心情慢慢变得没那么沉重了。
等走到草坪中央,阿英神神秘秘的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靠过脑袋小声的道,“你听说安大明星的大新闻了吗?”
我摇摇头,我一个巴不得她消失的人,哪有闲心关心这些。
“她马上就要进组拍戏了,我们总算能解放一段时间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是个演员,去拍戏算什么新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阿英得意起来,“她可不是自己想拍戏的,是被三少打发去的。”
“啊?”
“你居然不知道?也是,你前段时间一直生病。”她一看我不知道,两眼都闪烁着光芒,说起话来眉飞色舞,“听说大明星在小少爷回家的仪式上公开要名分,三少当时就不高兴,结果这几天她还不知收敛,三少一气之下就直接投资了个电视剧把她扔进去了。”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井行的情商也见长,打发起人来都是这样阔绰的方式。
“你怎么知道?”我记得阿英那天根本没有去。
“嗨!她提早就被三少送回来啦,进门就要找你,葛管家说你请假回去了,她就气的乱丢了一通上楼去了,那架势,简直要把楼梯都踩塌了!”
真是演技了得,前一天她被菠萝砸到时候,仿佛痛得要截肢的模样我到现在都还记忆深刻。
“她找我干嘛呀?”我明知故问。
阿英的八卦居然和黎白母亲的电话衔接上了,让我隐隐约约理顺了当天可能发生的事情。
照安菲儿这个脾气,如果真是宴会上丢了丑那可不得回来找我发泄一通么,只是她大约没想到我居然会请假回了老家,这么算起来极大可能是她打电话跟井行告的状。
我就说,怎么前脚才刚回到家,井行的电话就索命一样的追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那天不是去了碧然湾了,又怎么惹到她了吗?”
我摇头,“那天我没压根遇见她。”
“那就对了,肯定是跟三少置气呢。”
“情侣之间吵架也很正常,三少这不就送了个女主角去安慰安小姐么。”我承认自己有点故意。
“你懂什么,”阿英一脸嫌弃,“女主角才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这戏黄老板也投资了,还是占了大头呢。”
“黄老板?那不是安小姐的朋友吗?”
我依稀记得有一次安菲儿假意要留下来照顾兜兜,口中说要推掉的就是一个姓黄的老板的宴请。
“什么朋友,那个黄老板可是娱乐圈鼎鼎大名的揩油王,安小姐每次跟三少吵架都会搬出黄老板来气三少,这回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至于吧,哪个男人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往这么个人身边送啊,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什么心爱的女人啊,”阿英的大白眼翻的都快要见不到瞳孔了,“三少爱的女人才不是她呢。”
我心里莫名一抖,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已经不自觉的问出去了,“那是谁?”
阿英遗憾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这栋别墅都是为了那个女人买的,结果没想到房子装好了女主人却没来过。”
原来离婚之后井行还有过这样一段爱而不得的过往,我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酸涩从心底里泛开,再也没心思听阿英的那些八卦了,只管低着头浇地上那些草。
等整个草坪全部浇完一遍之后,太阳已经差不多落到房檐上了,西边的天空被晚霞映出大片的红光,美的令人窒息。
栅栏外缓缓开进来一辆车,下来个男人,腋下、手上大大小小夹了许多木架子模样的东西,远远的就招呼我们过去帮忙。
“是辉先生来了!”阿英兴奋的喊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还招呼我一起帮忙。
我赶紧换下胶鞋,一路小跑着跟上去。
“这是辉先生,三少的朋友,”阿英的开心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是一位画家。”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些大大小小的木框是一幅幅的油画,加起来头十副差不多,风景人物都有。
“别听阿英的,我叫辉漠,不是什么画家,就是个爱好者而已。”男人笑着说,“井行在吗?我来给他送画。”
阿英忙不迭的点头,“在书房呢。”
我们一人接过两个,跟在男人身后往别墅走。
通过他们的对话得知辉漠原来就是灿州最大的那家画廊“印象里”的老板。
这让我想起自己那段短暂的绘画时光,还是因为舒依依要求学画画爸爸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就替我也报了名,说是一起学,我却更像是充当了一个保镖兼伴读的角色。
后来,她不感兴趣了,我的学习也就跟着强制结束了。
不过,绘画的兴趣倒是一直保持到现在,也算是闲暇时候一点消磨时间的爱好了。 以我情深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