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从宦东西不自由,亲帏千里泪长流。
已无鸿雁传家信,更被杜鹃追客愁。
日暖鸟歌空美景,花光柳影漫盈眸;
高楼惆怅凭栏久,心逐白云南向浮
——春日书怀,作者南宋朱淑真。此时窗外,满川飞絮,梧花满枝。这么美的春日,我想起你,我想起、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春光在美不如你的容颜如花,想你最深刻的不是你的风华绝代,而是如眉弯不散的哀愁。在你的哀愁里看见我的哀愁,在你的眼泪里透出我的心伤,春光无限,可现实不如意的你,不如意的我却被那深深浅浅不被他人所知所怜的愁伤锁了心,迷了眼。
朱淑真;一个才貌双绝的女子,生在书香门第,曾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有过一段他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美好时光,在情窦初开的年岁遇到了一位才华横溢白衣萧郎,开始了一段两情相悦,心有灵犀的甜蜜初恋,上元节他们曾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原本以为这段爱情可以开花结果,才子佳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从此幸福的过一生一世,可现实和童话的距离最是遥不可及的,那位白衣萧郎即便满腹经纶,即便淑真爱他如命,可在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地接要门当户对的年代里他们的爱情必然是离经叛道,不被那个时代所认可,淑真是大家闺秀,而她的情郎不过是寒门子弟,显然他们的出身背景的确是相差甚远,即便他们灵魂上再匹配,最终淑真与晴朗无奈天各一方,淑真面对情人远去无力阻止,只能已诗寄心怀,一夜秋风冻扇愁,别时容易入新秋。
桃花脸上汪汪泪,忍到更深枕上流。与君一别,不知何日在相见,春去春又来却不见君子归来。淑真望着西窗外昔日爱人小住处栽下的桃花,想起昔日二人的点点滴滴,不免相思又一次泛滥成灾。尽是刘郎手自栽,刘郎去后几番开。东君有意能相顾,蛱蠂无情更不来,桃花谢了明年还会开,可你归去为何不再来。世界那么大我却遇见你,时间那么长从未再见你。
时光如捻指转眼到了出嫁的年岁淑真只能怪顺着父母的意思嫁给了一个自己不曾熟识的男子,想嫁的嫁不得,不想嫁的却必须得嫁,为心爱的男子披上嫁衣是每一个女子最甜蜜的梦,红妆之下的淑真比往昔显得更加千娇百媚,而每间那淡淡哀愁却与今日的大喜之日比起来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淑真的不幸不是从她和情郎诀别开始,而是从她结婚的那一天开始,她嫁的男子出身上配得上淑真,然而才识和境界上与淑真既不想陪,若淑真是天上月,那男子便是原上草,若淑真是冰山雪莲,那男子便是泥沼。淑真和他的夫君之结缘可以用所配非伦,偶非其类来形容,姻缘博上姻缘错,鸳鸯难得鸳鸯配。两个世界的人到了一起注定了没有交集的生活,即便彼此向对方如何努力靠近,也无法感受到彼此传递过来的丝丝温暖。嫁对了人,即便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婚姻也可以是一段佳话,嫁错了人,即便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经过,婚姻也只能沦为一潭死水。
淑真的婚姻里没有花前月下的你侬我侬,没有如胶似漆的甜蜜,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更没有恩爱两不疑的幸福,有的是惆怅,怨怼,无奈,孤寂,冷清,离心,相恨。一段婚姻可以成就一个女人,同时也可以将一个女人送上不归路,不幸的婚姻成就了淑真一部《断肠集》,让她成为中国古代女作家里最高产的一位,同时这段不幸的婚姻也将朱淑真推向了万劫不复的绝境,四十五岁还不算太老的年岁对于婚姻和现实彻底绝望的淑真投河而死,写就了一曲千古一恨。
朱淑真的《断肠集》几乎是她对不幸婚姻的控诉及她对炽烈恋情的呼唤。关于淑真的事迹
里婚恋一直历代学着们比较热衷的研究范围,即便是今天我们这些寻常人处于八卦心态也似乎对于淑真究竟嫁了一个什么人他们之间究竟如何相处关注积极。因为史料太过有限淑真的婚姻这一部分则更加的隐秘。
关于朱淑真究竟嫁了一个什么样的男子,有两种说法比较有代表性。第一种是市井小民说,意思是朱淑真嫁给了一个市井出身的寻常百姓。这是根据《断肠诗集序》里面的这句早岁不幸,父母失审,不能择优俪,乃嫁与市井民家妻。还有明朝田汝城的《西湖游览志榆》里记说早年,父母无识,嫁与市井民家,而冯梦龙的《情史泪略》里也说朱淑真早失父母,嫁与市井民妻,其夫村恶可厌。意思是说朱淑真年轻时因为家道中落,父母没有能力再为她选择一位富家子弟,因而才嫁一市井小民为妻。
另一种说法则是朱淑真嫁给庸俗官吏。嫁给庸俗官吏说是以《惠风词话》为主。作者根据朱淑真的诗句来判定她嫁的不是市井小民而是庸俗官吏。
夫家姓氏失考,似初应礼部试,其后官江南着,淑真常从宦往来吴。越。荆楚。《香海涛馆词话》,《香艳丛书》七集三卷记载《朱淑真事略》内容和况氏的《惠封词话》相似,而今天编辑朱淑真的事迹以及相关学术论文也都采用淑真夫君官宦说。我个人就这两种说法也是相信官宦说。朱淑真的《断肠集》里对于婚姻的控诉也好还要她的惆怅都和物质无关,反而她的诗句里经常出现的一些场景,一些实物道具也都是富贵之家才会有的。
朱淑真的诗中有《会魏夫人席上》,宴谢夫人堂》,等郊游诗,在唐宋时期官太太一般都统成为夫人,若朱淑真只是一市井小民的妻子她怎么有资格和有机会出席官太太们的宴会,其中有朱淑真赴宴的,还有她主动宴请的,无论古今一些排队都是完全看门第的,上流社会的聚会怎么可能见衣着简陋的升斗小民,因此朱淑真则是一位官太太,只有这样她才机会参加阔太太们的宴席。朱淑真在写日常生活的诗句里就能够看出她的富贵安逸,譬如《江城子,伤春》里面的斜风细雨做春寒,对尊前,忆前欢。
还有《睡起》里的侍儿全不知人意,犹把梅花插一枝。有酒有梅,还有侍女服侍,讲究生活格调,这完全就是官宦家的做派嘛。朱淑真的作品里时常看到酒的影子,证明她日常生活常饮酒,这符合宋朝官宦家女子的作风,在当时酒价比较贵,寻常百姓不可能常饮酒。朱淑真的丈夫是一官宦毋庸置疑,当时为她编辑《断肠集》的作者魏仲恭之所以要将官宦写成市井小民可以说是用心良苦,朱淑真当时在文坛是有一定影响的,而她的不幸十分明了,我们知道两宋官宦多雅士,按理来说朱淑真的这位处于上流社会的老公应该也是一位风流才子,若他风流才情如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朱淑真又怎会婚姻不幸,又怎会对枕边人厌恶至极,可惜这位郎酒偏偏是上流社会里一位有才但更喜追名逐利之人。他和朱淑真的结合亦如民国时期王庚和陆小曼的结合,其实王庚是一位有才的男子,但为人太过严谨,不懂吟风弄月,更不懂陆小曼这样一位才思敏捷妾爱浪漫的女子,故而他即便在深爱陆小曼也给不了陆小曼想要的幸福,即便他给陆小曼安逸负罪的物质生活,可陆小曼却也无法感受丈夫的怜惜,寂寞春心无处安放,最终陆小曼和才华横溢,风流浪漫的徐志摩相遇,她便不顾一切的爱上了徐志摩,更是为了与心爱的人双宿双飞陆小曼不惜背负骂名,冲破重重阻力和徐志摩走在一起。
朱淑真和丈夫的婚姻其实和陆小曼与王庚的确很像,只是朱淑真没有陆小曼幸运,她没有遇上一个为了她不顾一切的徐志摩,与晴朗的偶尔相聚只不过是让寂寞更长,现实更伤。把朱淑真的丈夫说成市井小民才符合他的粗俗无知,更衬托出朱淑真不幸的遭遇,引来世人为之洒下几许同情泪,能够对于她后来主动提出和丈夫离婚,以及和情郎藕断丝连的所谓不耻行为变得合理一些。
今天要分享的这首《春日书怀》,无疑是对朱淑真官太太身份最好的证明。从宦东西不自由,亲帏千里泪长流。
已无鸿雁传家信,更被杜鹃追客愁。
日暖鸟歌空美景,花光柳影漫盈眸;
高楼惆怅凭栏久,心逐白云南向浮。我们知道两宋时期做地方官都不是一直固定的,很多时候一个人在一个地方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去另一个地方任职,朱淑真的丈夫通过科举进入仕途以后便被朝廷分派去做官,地方常常换,作为妻子的朱淑真自然要随着丈夫东西南北各处的奔波,跟着丈夫奔走各处,除了旅途奔波之外还有到了一个地方自然要出席一些宴会,不管是否情愿,这官太太之间的聚会其实不为情谊而聚会,只是一种形式化的聚会,也许一场聚会可能会影响夫君的官运,比自己位置高的要曲意逢迎,比自己位置低一些的要拿出高人一等的端庄来。朱淑真只是一个喜欢写诗作画,抚琴弄花的女子,所谓不食人间烟火,她不喜人世间这蝇营狗苟的一套,作为官太太的她要应付的事很多,哪怕自己在不愿意,可为了夫君只能硬着头皮去做,其中的不自由可想而知。常年随夫君在外,故乡便渐行渐远,很多时候因为思念而泪如雨下,思的是故乡明月,旧时家院,旧时人物。思念深深却不见鸿雁传书,那不知人心意的杜鹃却偏偏传来离人的哀愁。
春光和暖,鸟儿们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唱歌,那花团锦簇,柳丝千条已然迷了眼帘,即便眼前春色宜人,可心依旧被寂寞和空虚占据,独自站在高楼之上,凭栏远眺本该是美事,若伤心太多,独自凭栏久无人见,怎一个寂寞了得,只想让孤寂的心随那碧云天里的白云停留过后便随风远去,哪怕不知归处。春天是一个繁花似锦的热闹季节,有爱的人,心情好的人,这万紫千红的春便是一曲美妙的歌,一首快乐的曲,而对于生活不如意,被太多寂寞包围的伤心人而言这满园春色的热闹更衬出了心的寂寥,正所谓满院落花春寂寂寂,断肠芳草碧,这落英缤纷更像是从伤心处滴落的血,又如被流年淡漠的红颜,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女人如花花似梦,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朵独一无二的花,若绽放时被遇到了一个惜花人被呵护过,怜惜过,即便最终枯萎也无遗憾,若绽放时错过了惜花人,无奈让不是惜花人的人摘取,是遗憾更是不幸,即使枯萎时花间也会有泪痕。若是开在幽谷很难遇到惜花人一枝花,而被被不惜之人摘回不知习性随意安置,没有雨露,最终只能怪眼睁睁让自己枯萎而终,这是不幸更是悲哀。
我是一朵被佛遗忘在人间的一朵莲,绽放是我的使命,愿佛佑我不要任人摘,只待入惜花人的怀,哪怕相遇刹那后我便枯萎。 没有人比我更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