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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没有人比我更寂寞 云蒙居士 5073 2021-04-06 10:50

    

  如果穿越时空,轮回倒转让朱淑真重生与当代我想她会是这样一个文艺范儿十足的女子,某大学中文系毕业,或者从事编剧,报社编辑,电台主播或者是一位自由撰稿人,再或者是一个广告设计师,她会浏览娱乐新闻,去淘宝淘漂亮衣服和化妆品,每天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她会迷上《红楼梦》,会是林黛玉的铁杆粉丝,会喜欢读纳兰性德的词,徐志摩的诗,在张爱玲的小说里感慨,在阿桑的歌声里徘徊,对于爱情她必然是抱着宁缺毋滥的态度,不会为了结婚而结婚,要寻一个与自己心心相印之人相伴一生。

  记得第一次读朱淑真的词是在一个暮春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已不在恰同学少年,心怀内已经踹了一份莫名的忧伤,亦如李白在《怨情》中所写,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恰在这时朱淑真的《谒金门·春半》 映入我眼帘,当时记住的只有末尾两句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顿时忧伤碎了一地,宛如片片落花在面前零星散落,手放与心口的位置,耳畔是窗外是风声鸟啼。我始终觉得一个拥有忧伤情怀的人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叫做浪漫,《红楼梦》里葬花的林黛玉如此,满院落花帘不卷朱淑真亦是如此,唱着说一千遍我爱你的伊能静同样如此。

  偶然间看到了一位叫做孟斜阳的作者写了一本散文集闲品《断肠集》他对于朱淑真的评价中我就记住了这样两条,她的诗词具有幽静深远的特点,同样她是一个对季节特别敏感的人,这两条评价足矣概括了朱淑真的性格特点及写作特色。朱淑真的作品被其父母在其死后付之一炬,而后来大文豪魏仲恭《字端礼》把朱淑真在生前写下且流传在外的诗词整理在了一起,号为《断肠集》其中有断肠诗两卷,断肠词一卷,总共约有三百七十多首,在中国古代能够排的上号的女作家里头朱淑真的作品是最多的,而在淑真的诗词里季节,花草是必不可少的,梅是她此生最爱,在其留下的画作里头多是梅图,而她笔下关于花的诗词也多疑梅花为最,一个偶然淑真看到山下有一株背阴晚开的梅都写了一首《咏梅拒绝》,溪桥野店梅都绽放,此地冬深尚未寒。寄与梅花多宁耐,枝头无雪不堪看。

  关于对朱淑真的评价我觉得魏仲恭在《断肠集》里那句容颜如花命如叶是最为入木三分的,朱淑真的人生只有短短四十五年,而她的灿烂只有十几年,之后的二十多年里她的世界没有一丝晴朗,一切只因她嫁了一个不该嫁的男人,得到了一段所配非伦,偶非其类的婚姻。淑真生在官宦之家,从小就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而且生的倾国倾城,到了出阁的年纪前来求亲之人自然是络绎不绝,然其父母终究为其选了一个小吏,官宦千金配官吏也算门当户对了,有的记在说淑真的夫君乃一商吏,定是错的,在人分三六九等的古代这商乃为下等人,纵然是他们富可敌国,可终究没有社会地位,白居易在《琵琶行》里头说商人重利轻别离,何止是商人重利轻别离啊?官人不也是如此?多少人官场中人为了追名逐利而抛弃妻子,淑真的父母端然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商人为妻的,可不管是商人还是官吏对于淑真而言都不是她的良人,她爱的人是要与之心有灵犀一点通且与之天各一方的曾经爱人,可俩人终究因为门第和一些现实原因而无奈分开,有人说淑真与旧情人分开是因为他要上京赴考我想这不尽然,因为那时候已是南宋,京都就在临安,而淑真家就在钱塘,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即便他上京赶考也不耽误俩人感情啊,我想主意还是对方乃一穷困书生,与大家闺秀的淑真们不当户不对,被朱家父母给拆散了。淑真嫁的男人终究是一个只知道追名逐利而不懂吟风弄月的俗人,因为他,淑真的不幸才开始了,假如淑真十八岁嫁人,那么到她四十五岁去世这期间二十七年左右的时间淑真都生活在不幸里,这首《减字木兰花,春怨》便是淑真不幸最好的证明,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

  伫立伤神,无奈轻寒着摸人。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

  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

  若她的伴侣能够给她想要的生活,她怎会独自寂寞,独自忧伤,怎会是一个人的倾国倾城,一个人的寂寞无声? 男人给予淑真的终究是一份丰衣足食及官太太的荣耀,史料并未记在朱淑真夫君的姓名,可见对方也只是一个小官吏,淑真想要的那种吟风弄月的浪漫是他给不了的,而他想要的淑真也给不了,他希望的是淑真能入一般的女人那样为他缠绵,为他分娩,为他牵绊,为他展颜,因为不爱,淑真给不了男人这些,他们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宛如两条平行线,无论如何靠近也无法相交。淑真并未把自己的后半生寄托与这个男人,她去会自己的旧情人,给男人戴绿帽子,在《夏日游湖》里头的娇痴不怕人才,和衣睡到人怀,最恨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便是夏日与旧情人相约游西湖后归来所写,后来当男人纳妾之后淑真更是提出了分居,她在《土花》里的后两句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便是跟丈夫挑明自己的态度,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能主动提出跟男人分手,而且还背着男人去会旧情人这绝对是不允许的,淑真便是那个时代人们嘴里的坏女人,淑真与丈夫分居之后就回到了娘家,偶与旧情人相会,最终因为忧郁成疾,自缢而终,淑真因为婚后不拣点,给夫家及父母家蒙羞,她死后终不能入夫家或者娘家的陵园,父母只能含着眼泪为女儿选了一块地方将其埋葬,同时父母觉得淑真此生是被其才情及那些诗词所害,因而在女儿死后就把淑真的毕生心血化为乌有,真是可惜可惜啊。幸亏有魏仲恭为我们整理了《断肠集》,不然这位隐世才女真就如一片梧叶落尽尘埃后再无踪迹。

  我个人对于朱淑真的评价有很多,只因为心中那份浓的化不开的喜爱,穿越千年,我们在诗词中心手相握,,她便是我寻了前半生的知己,相逢何必曾相识,只因同是寂寞人,如果要我用四个字来形容淑真的诗词特色便是幽静愁伤,若形容其个性便是敏感多思,诗意情怀,自由随性。我记得曹雪芹在写给妙玉的《世难容》里有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我觉得这两句用在朱淑真这儿同样合适,魏仲恭形容淑真容颜如花命如叶,这容颜如花足矣说明她的确是个绝色女子,宛如空谷幽兰,开的寂寞,无人去怜,虽然世上赞幽兰的诗句不少,喜兰者也不少,可不是每一朵开在山谷的幽兰都有人去爱去怜,大多都是美丽绽开,美丽凋零,纵然幽香流转与山谷之间,若无懂它的人来过,终究只能最终沦为青烟无声散尽。淑真便是一朵幽兰,美丽开落,寂寞独伤,弦断无人问,只恨知音少。曹雪芹给妙玉的曲子鸣叫《世难容》,是说妙玉桀骜孤僻的性格,而这世难容三个字同样可用与朱淑真,只因为她为追求自由婚恋所做的那些不被当时所容的种种,

  同样为两宋时期的才女朱淑真的知名度不及李清照,我并不认为是淑真才情逊与李清照,俩人风格不一,淑真生在南方辞藻偏向于婉约柔美,缠绵悱恻,而李清照生在北方既有小女子的缠绵婉柔,譬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譬如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但她的辞更有北方人的那种大气豪情,同样是咏项羽的诗淑真与李清照的风格完全不一,淑真的《咏史十首》项羽里头有这样一首盖世英雄力拔山,岂知天意在西关,范增可用非能用,徒叹身亡顷刻间。而李清照在《夏日绝句》里头是这样写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一个婉转一个大气,我觉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很多时候个人的写作特点与其所生长的环境息息相关的,淑真在杏花烟雨里长大,骨子里流淌着婉约柔软的血液,而李清照饮着济南的泉水长大,骨子里的血液清澈不失钢筋,老子的《道德经》里说上善若水,我想李清照就是一滴水,柔时绕指,硬时穿石,而朱淑真则是一颗芳草,柔软寂寞是她的代言。古代很多才女之所以被我们所广泛熟知除了其本身的才情之外便是与当时的风云人物有一些交集的,譬如咏絮才女谢道韫乃是谢安侄女,而且嫁给了书圣王羲之的儿子,在当时王谢可谓是一等一的大贵族,权利富贵在脚下。唐代的上官婉儿是武则天的助手,而李冶则与茶圣陆羽是至交,而且被唐德宗纳为妃子,后来的鱼玄机与李商隐等也有交情,李清照的父亲乃做过京官,而其丈夫赵明诚更是丞相之子,出身名门而嫁入名门,纵然是一般女子也能成为当时的风云人物,何况李清照还是当时难得的才女。南宋的唐婉并不如何才华出众,她却成为我们心头难忘的古代女子之一便是与陆游不朽的爱情,在中国历代才女里头唯有朱淑真与当时的一些在政界与文化界的名流无多少交往,而她的出身也并非真正的名门望族,她嫁的人更是不值一提,故而才生前死后皆寂寞,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若想在某个领域异军突起,被千古流芳除了本身的才情之外主要还是需要与当时有名望的男人有一些关系,通过他们成就自己,就如当下很多演员得靠与某大明星的绯闻及某不大片红起来是一样的,几天尚且如何何况那个以男子为主,宣扬女子无才便是得的年代。

  如果可以穿越时光隧道我必要倾尽所有回到南宋,去寻我此生的知己朱淑真,与她落花时节话愁伤,她做俞伯牙,我做钟子期,弹一曲《高山流水》,忆一段往事前尘。数数寂寞,葬落梅如雪。纵然做不了她的知音人,要我做她头顶的一片流云,一朵寒梅也好,当她在默吟人怜花四旧,花不知人瘦时候要我默默的为她流下一滴泪。

  纵然此生我不是朱淑真的转世,我想我也是寂寞的化身。

  淑真的不幸缘起与婚姻,她在婚前的作品十分明快,即便是离别,也没有断肠之感,譬如《新秋》里的桃花脸上汪汪泪,忍到更深枕上流,这样的悲秋别离忧而不伤,而等她婚后寂寞幽居时就连写一场平凡的雨夜,也伤的让人断肠,譬如《秋夜有感》,哭损双眸折尽肠,怕黄昏后到婚后。每次看到这两句我的心都被刺刀狠狠的裁,这样的伤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淑真无法选择自己的婚姻,嫁了一个与自己属于两个世界的人,所谓姻缘簿上姻缘错,鸳鸯难得鸳鸯配。自古才女多悲伤,然而淑真却是才女里面遭遇最是不幸的。我之所以把淑真视为知己便是我与之有着和而不同的不幸,我的不幸缘起与出身,能够与一个懂得文史诗书之人畅聊一夜却是我此生最大的梦想,经年流转,我依旧是一个唱独角戏的孤独女子。淑真在《圆子》里写的那句纵可风流无处说既是她的心声,却也是我的心声。入我心者我待以君王,不入我心者我不谢敷衍,也许很多人会觉得残疾人不配清高,而我偏偏是一个无比清高的残疾人,当年淑真叛逆的跟自己人生观价值观不和的丈夫离婚,站在了那个时代的对立面,母家不纳,她只能够寄居与山中寺庙,过着孤苦无依的生活,最终落的投河的下场,上天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剥夺了我看清这个世界的权力,然我却有着如红楼晴雯那般心比天高,奈何命下贱,我不该清高,不该文艺,不该倔强,不该自我,然而我偏偏文艺,清高,倔强,自我了,慢慢人生路我只能孤独的前行,无人知我,无人懂我,更无人成全我,知音说与知音听,不是知音不与谈,原先林黛玉是我的知音,而今除了黛玉外我还有朱淑真,黛玉是幸运的,至少她还有一个懂她知她怜她的宝玉,有一段两情相悦的爱情,而我与淑真有的只是无尽的孤独,与独坐独行独唱的寂寞,尽管尘世纷扰,周遭熙熙融融,无懂我心者,再多的人也不过是一粒粒遮挡视线的尘土而已。

  每个满院落花帘不卷的时候,我都会让思绪飘远,飘到淑真的身边,默默的注视,深深的留恋。

  我曾想回到你身边做你天空里的一片流云,这样不好,因为离你太远,若风来我已不在,若你把门关上,我与你便是窗里窗外,我只想与你相亲相近,共度锦瑟流年,不忍你红颜将老无作伴。眼是心灵的窗户,眼可以直接诠释内心,而眉是离眼最近的,便能最先感知到你的内心所思所想,我便想做你的眉弯,离你的心窗最近,让我的深情化作你的眉弯,与你心心相印,不弃不离,锦瑟华年与你共度,红颜老去与你随行。

  若有来生我只待与你相逢,你是锦瑟,我是流年。

  若有来生我只待与你相逢,你是古剑,我是青灯

  若有来生只待与你相逢,你是红梅,我是飘雪

  若有来生只待与你相逢,你是翠柳,我是黄鹂

  若有来生只待与你相逢,吧啊……我啊…… 没有人比我更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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