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又碰见寨子里头的几个人,楚源对他们点头,楚花学乖了,一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裳,一手提着布袋,头低低的跟着他走,倒不是害羞,是唯恐楚源将山鸡送了别人。
她想的通透,楚源能猎山鸡给她吃,自然也能猎来给别人,虽然她在山上口口声声“我的”,但是那口气外强中干的很,她其实底气虚着呢。
两人回到家,楚源见楚花实在不情愿,便无奈道,“行了,都留给你吃。”
楚花这才喜笑颜开。十分礼貌的将果子口袋往他身旁推了推,那意思你拿着这个送人好了。
楚源笑,摸了几个红透了的,在水里洗干净,示范道,“红色的好吃。”
楚花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外表形状一样。
楚源拿着啃了一半的故意往她眼前递,原本以为她要躲开,孰料这货飞快的舔了一下,然后抢过来咔吧咔吧吃了……
楚源:那上面有我的口水!
楚源将獐子送到隔壁大壮家,大壮礼尚往来送了他半袋小米,有了这个,总算可以支应几日。
楚花紧紧的跟着他,又被大壮媳妇瞅了好几眼。
楚源只好替她解释到,“她胆子小,熟悉几日就好了。嫂子别怪。”
大壮媳妇连忙摆手,“这么俊,跟天上的神仙似的,我哪里敢怪,这就怪好的。”
楚源又道,“还有个事情麻烦嫂子,她这衣裳不合身,请您帮着改一改。”
大壮媳妇连连点头,“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尽管拿过来给我就行。”
连大壮也在一旁帮腔,“你嫂子有的是空闲。”孙子孙女都大了,也不需要看孩子,老娘们整日里东加长西家短的,帮个忙不算啥。
楚源却不肯让人白帮忙,“针线先用着嫂子的,等过两日,我出山买些东西回来,嫂子若有需要的尽管说。”
大壮媳妇笑的不行,“这还将军呢,这样客气,难道你们打仗对敌也这样?”被大壮呵斥,“不会说话别乱说。”又对楚源说,“需要什么尽管来拿,程婶子在的时候没少帮我们忙,现在你回来,我们尽力帮衬才是本分。”
楚源遂不再客气,回去洗了两人原来的衣裳,又拿出几件他穿着不合适的,都送到大壮媳妇那里,请她帮忙改小一些给楚花穿。
还没入夜,村长打发人过来请他。
楚花扯着他的衣裳待走不走的样子。
“还是今上午那些人,你不怕便跟着我去,怕就在家呆着,我还回来。”
楚花咬了咬唇,还是跟着去了。楚源心道,去了也好,省一顿是一顿,这货吃的又多,也让那些打她主意的都瞧一瞧,看能不能养的起她。
村长家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桌椅都摆放在院子里。
村长请楚源上首去坐,“你是将军,当之无愧。”
楚源坚辞,让着村长在上首坐了,自己坐到他的左下首,楚花也有了个座位,被安排在他身旁。
楚源先敬了三杯,感激寨子里的人对母亲的照顾。
有了这三杯酒,气氛热闹了起来,桌上的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程氏在世时候的事情。
“程嫂子极好相处,谁家有事都能请她帮一把的。”这是年轻一代的晚辈说的。
“婶子是喜丧,没受多大罪,都说是好福气。”这是相处日久的同辈人说的。
楚源一边听着,一边挟了菜放到楚花面前的碗里,来的时候约法三章了,他许她吃的她才能吃,不准她满桌子挟菜。当然他也不是白约的,答应楚花以后猎到的山鸡都归她所有,不送人。
村长点头,“约莫是二月末吧,程嫂子便有些不大好,请了大夫说是快到时候了,大概程嫂子也自己知道一二,各色东西都是齐备的,我们便找人给你送信,只听说那时候打仗打的厉害,也不晓得你收没收到……程嫂子生前也知道你忙着,没说硬要等你回来才下葬,只让我们卜了个利你的日子。”
楚源沉默的点头,仗一直打到三月中旬,这之前他没收到信还说的过去,可是仗打完了又过了半个月,直到陛下下诏招他进京陛见,等他上了马才听说母亲没了,这中间若说没人捣鬼,打死他也不信。
村长又问,“若我没记错,你今年也四十有六了吧?”见楚源点头,继续问,“可有孩子?”虽然心里觉得一定是没有的,可还是想问问。
果然见楚源摇头,村长心中也不好受,打仗打的四十多了还没个孩子,那些羡慕楚源带着个漂亮小娘子的,也不想想人家付出了多少。
“守孝是要守的,可是寨子这里大伙都不是迂腐的人,你还年轻,若能有个一男半女也是好的。”说着看了眼埋头苦吃的楚花。
楚花任凭打量,只管吃,反正寨子里的人说话叽里咕噜,没楚源说话清楚,楚源是官话,她都听习惯了,再听寨子里的人说话,那就是另一种鸟语。
好在村长体谅楚源刚刚丧母,没有多说,有些事,做了大家可以心照不宣,但是说出来就不太好了。
不一会儿话题就引到开荒上面,“咱们寨子里各家的地都不多,不过后山那些无主的却是可以开出来的,你若需要,到时候寨子里的青壮帮着忙活两天也能整出二亩地来,再种点菜也就有了。”
楚源答应了,“我看家里还缺些其他东西,想着过两日出去买回来,寨子里若有要捎得尽管跟我说。”
村长摇头,“何必多走这一趟,你缺什么,到时候各家多余的给你凑出些来,等下次轮到寨子里的人出去采买回来就是了。”村子里头一季度出去一次,采买回大家需要的盐巴、农具、针线、布匹等。
楚源正要再说,被楚花用食指戳了两下,横目一扫,她面前的碟子空了,连忙又挟了些菜给她。
村子已经趁空接着说道,“我家里的盐巴先匀你两斤。”其余人也纷纷表示,有约定了一起帮着垦荒的,有约定了帮着盖屋的。
楚源自觉已经快年过半百的人了,行事老气横秋,不想被楚花毁了形象,成了众人眼中的好夫君。
大壮媳妇掩口笑道,“就没见过这么会疼人的,要不是打仗耽误了,这会儿孩子也该成家了。”其余妇人亦笑着称是。
楚源有孝在身,晚饭没有喝酒,带着楚花回到家中,本想继续像昨夜那样一人一屋的,但任凭他睡得再轻,那货也能摸到他床上,要说她对他有想法,楚源信,但是若是如一般人所想的那种想法,楚源又不信了,他看着楚花,莫名的就想到她抢了他带血的指头含到嘴中的样子……
“你不是妖精变的吧?”略有些无奈的自言自语。
楚花吃的多了,肚子微微凸起,懒洋洋的靠着他,一副不想动弹的模样。
罢了,就算是妖怪,他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也不怕她。
不,其实他怕,就她这饭量,他怕养不起她。
楚源找出浴桶,楚花坐在木墩上添着柴火烧了水,两个人分别洗漱完了,月亮也到了树梢,明晃晃的照着。
楚源看了看东厢,站起来往西屋走去,他能一个人睡在母亲的炕上,可是若是楚花一同躺在那里就不行了,这耻度太高,他脸皮没那么厚。
亏的床够大,楚花躺里面,楚源又拿出一床被子来横在两人中间,本想着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应该睡不着的,没想到才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睡梦中模模糊糊摸到一具柔弱无骨的身子贴了过来,他的胳膊不必听从意识的安排就搂到怀里……
早晨醒的早,楚花还在睡,侧脸压着他的胳膊,前面的刘海被汗水打湿,软软的贴着她的额头,使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好小。
楚源又想叹气了,这他要是个妇人,搂着自家孩子睡一夜也没啥,可,现在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他说不清她的来历,也无法跟别人解释,说是在山里一下子就碰到的?别逗了。
你倒是哪里来的啊?怎么偏偏就掉到他怀里?守着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东西让他过三年和尚的生活……
楚源看了看自己兄弟,从前不是挺心如止水的么……
现在这样是几个意思?都快五十的人了,这样难到不会不好意思么?
楚源起身,刚站在地上,就发现楚花睡梦中摸了个空,然后翻身,砰地一声,掉地上了。
楚源唇角抽搐的含笑将她扶起来,她跌的太快,他完全没反应过来。
楚花一脸委屈的捂着屁股,小眼神里头全是指责。
“好了,床不高,不痛。该做早饭了。”果然他一说这话,楚花眼睛立即亮了,早饭,早饭,她心爱的早饭!
楚花兴匆匆的帮着添柴,大壮媳妇端着菜过来敲门,一见楚花拿着烧火棍出来迎接,心里对这个小媳妇立即满意了好几分,会烧火做饭,看来是个能持家的,否则就这模样,寨子里哪家的汉子敢养啊!
楚源:这真的是一个误会,她就是觉得好玩才烧的。 晨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