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士兵们也跟着高声喝道。
双腿夹紧马腹,风翼辰高喊:“冲啊——!”
马儿随着一声声的口号往前冲去,扬起的尘土令风翼辰涌起了熟悉的感觉。
他跟随师傅出征第一仗时,总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士兵高声喊着口号,一遍又一遍的,仿佛不知疲倦似的。
风翼辰一剑刺进敌人的胸膛,然后抽出,血溅在了他的脸上,风翼辰不管,侧身躲过了袭来的一击,手腕翻转,往身侧一推,又倒地一个。
他问师傅为什么,难道不应该保存体力吗?
师傅说,战场上的生死没人算得清,若是在死之前能够让别人感受到他的希望,那么这一战会赢的几率就大一些。
李易帜的右臂中剑了,风翼辰侧头将那人的脑袋削了,又一脚踹开了武器尽失的亡命之徒。
不远处的祜拉格正往这边冲过来,李易帜想要和风翼辰调换位置,却被风翼辰拦住了。
“你就在这里!”风翼辰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离开,迎上祜拉格。
两方主帅交战,刀剑相逢,擦碰出来的声音刺耳又难听。
风翼辰最讨厌这样的声音。
两人僵持不下许久,风翼辰不停的躲闪和进宫,那些都是他刻进骨子里的本能,师傅教给风翼辰的从来都不是该怎么出招,而是该怎么去躲闪那些他根本想象不到的刁难招数。
躲避是他的本能。
逃避也是。
风翼辰找准空档,一剑刺向祜拉格的门面,没想到祜拉格竟生生的从他眼前落了下去。
风翼辰反应极快,又是一剑刺过去,却见祜拉格方才那根本不是躲闪。
他的马被人生生的将腿砍断了。
风翼辰眉头微皱,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环顾四周,却发现有些不对。
周围有胡人在杀胡人。
不,他们不仅杀胡人。
战场上突然出现了第三支队伍!
他们穿着胡人的衣服,混淆在胡人的军队里,趁乱肆意屠杀!
耳边传来马的嘶鸣声,那匹被人砍断了四条腿的马正在地上翻滚着,祜拉格就在离他不到半身的距离,那马身上还披着精铁,若是就这么压了过去,祜拉格定然命丧当场。
风翼辰赶马上前喊了一声:“把手伸给我!”
祜拉格反应极快,一把拉住风翼辰的手腕,离开了地面。
“谢了。”
祜拉格的声音有些低沉。
风翼辰把他扔到了另一匹没有人的马上去,高喊了一声:“胡军里有叛徒!”
他没办法做什么,只能这样喊一声。
那些人穿的衣服和胡人的一模一样,根本无法分清。
这场战争,毫无疑问的。
汉军胜了。
祜拉格及时投降,却突然有人暴起,纷纷被汉军压住。
递上投降状时,祜拉格抬头看了一眼风翼辰,眼神里夹杂着的那些情绪太过复杂,风翼辰看着他笑了笑。
“你救了我一命。”祜拉格说,“这份恩情,我祜拉格记住了。”
偃旗息鼓,祜拉格带着剩下的胡军回了自己的封地,战场上的汉军们都瘫在地上奄奄一息,风翼辰拿着投降状看了很久,突然转过头看向城门处。
宫檀月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简单束在身后的头发随风扬起。
城门离这里很远,可风翼辰却能感受到她是笑着的。
这一仗打了三个月,城主府里的木槿花却开得正好。
不知道是谁突然笑了起来。
紧接着,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风翼辰从马上落地,把手中的投降状放到了李易帜手里,拍了拍一个副将的肩膀,“休息一会儿,清理尸体吧。”
宫檀月从城楼上下去,还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声。
很快。
像是在山野里长大的兔子似的,不停的跳动着,让她感觉几乎要冲出胸口了。
她看到风翼辰朝自己笑了。
宫檀月握紧了手里的玉佩。
所有的事情都会柳暗花明,既然风翼辰把这个交给她,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宫檀月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说服自己,于是在第二天的中午,她爬上了城楼,躲在上面看着风翼辰在人群里厮杀,她担心极了。
风翼辰的伤还没好,宫檀月总在心里想,会不会伤口绷开呢?
还好,一切都还好。
撤军回城,清点尸体,把胡人的尸体埋了,把汉军的尸体都一个一个的盖好白布,细心的坐了墓地。
风翼辰站在这些土丘前,取下头盔,双膝跪地,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身后的士兵们纷纷效仿。
这片江山因为你们才有百姓们的欢笑,风翼辰额头抵着大地迟迟不肯起来,他闻着泥土的味道,轻声道:“生前万般,皆化为尘土,望能与诸位烈士,来世再聚。”
李易帜吸了吸鼻子,低吼一声:“望能与诸位烈士!来世再聚!”
蓟城外不远有一个小山林,里面有一片墓地,蓟城的百姓们每年年中都会到这里来送花,烧纸。
小孩们不明白,问这里的是谁?
家中长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说:“是英雄。”
回长安时,蓟城百姓们都围在城门送别,宫檀月一身男装小心翼翼的坐在马背上僵着笑容对百姓们报以微笑。
蓟饶借给他们两辆马车,拓跋柔坐了一辆,却把另一辆马车放在城外,说为了不让人起疑心。
“既然你是偷偷摸摸跑出来的,就应该低调一些,军中都是些男人,人家睿王都没坐马车,哪有你个小士兵坐的?”蓟饶说罢还对她做了个鬼脸。
宫檀月越想越不平,转头瞪了一眼离她不远的那辆马车。
“你动作太大了,待会儿会掉下去。”风翼辰在他身边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宫檀月听罢瞬间紧张起来,死命的牵着缰绳,小心翼翼的转回头,直勾勾的看着前面。
风翼辰看着她这模样实在是忍不住,嘴角微微扬起,对着宫檀月嘲讽的笑了两声。
夏日的阳光很努力,拼命地普照着大地,不小心落了一些在风翼辰的左脸上。
他脸上细细的绒毛看起来像是被洒上了细碎的金粉,宫檀月只觉得晃眼睛。
糟了。
宫檀月心想。 嫡女成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