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檀月做事一向有数，所以这条命就让怀恩先留着了。
听到玉璧居那边开始哄闹时，宫檀月嘴里还嚼着茄子，怀恩探出头看了看，没有说话。
“你放在哪道菜里了？”宫檀月问她。
“......红烧茄子。”
宫檀月看着碗里的茄子，突然笑了起来。
宫如月最喜欢吃红烧茄子，不然这大冷天儿尚书府也不会有这东西，别的都是应季菜。
那毒草呈紫色，放进红烧茄子里再合适不过，就是可惜了那盘茄子。
宫檀月搁下筷子，对怀恩说：“走吧，过去看看。”
玉璧居里现在是一片热火朝天。
半枝眼睁睁的看着宫如月吃饭时吃着吃着突然捂住了脸，然后开始狂叫不止，到现在把自己关在门里面，谁也进不去。
“怎么回事？！”
宫傲天踏进了院子，身后跟着的是王氏，王氏脸上满是担心，进了院门就赶紧小跑到门前，轻轻拍着门，温声劝道：“月儿，月儿，别哭，你跟娘说，怎么了？嗯？”
“你这样说有什么用？！”下人来报时宫傲天就略微有些不满，现在听着里面不断传出来的尖叫和哭嚎，看着王氏趴在门上的模样更是心烦气躁，不由得吼出了声。
王氏被他这么一吼，眼眶立马就红了，转头瞪着宫傲天，“我的女儿！我不哄谁哄？等老爷你去吗？！你这几个月对月儿有过一句好话吗？！”
宫檀月带着怀恩到玉璧居时，正巧听到最后一句话，笑了笑道：“夫人这是哪里话，父亲公务繁忙，女儿常常见书房亮了一晚上的烛火，如此尽心尽力为国分忧，难道还有错不成？”
王氏本也是心疼宫如月，又听宫傲天那一番话，点了引子，说出口时便已经有些后悔了，这会儿经宫檀月一说，心中的怨愤不减反增。
“你来做什么？”王氏站在门口挡着，警惕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宫檀月。
“妹妹叫喊得这么厉害，夫人您站在门口哄她是听不见的，还请夫人让一让。”宫檀月径直走过宫傲天，对王氏福了一礼，温声说道。
往日没怎么在意，如今难得“一家子”人都在这里，竟是都消瘦不少，王氏往年的冬衣如今穿着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宫檀月垂下眼睑，心里思绪乱飞，等着王氏的回答。
果然，王氏冷哼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的女儿该怎么办我自己知道，你在老娘跟前抖什么机灵？”
“夫人。”宫檀月面色不改，嘴角的笑容不减反增，声音提高了一些：“您在这儿拦着，如月却在里面受苦，她把自己关在里面不会有多好的事，您能不能先放下我们之间的芥蒂。”
宫檀月抬起头，眼中的悲悯令王氏心头一震。
宫檀月巴不得王氏在拖长点儿时间，但若是再不进去看，宫如月怕是要痛死了。
“檀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宫傲天揉着眉心帮腔，“你口口声声说那是你女儿，她就不是我的女儿了？”
王氏看了宫傲天一眼，犹豫着让开了。
半枝赶紧上前一步，宫檀月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威慑震得她头皮发麻，踟蹰一下，又退后两步。
门里面栓了，宫檀月看了一眼怀恩。
“还愣着干什么？撞开啊！”怀恩恨铁不成钢的对身后那些看戏的丫鬟家丁吼了一声。
撞门时，门内的声音就已经渐渐的消下去了，撞开门之后，宫檀月站在门口看着跪在地上抱着头俯身在地的宫如月，心里突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
门外的人都不敢进去，在他们心里宫如月已经发狂了。
王氏站在门口看着宫如月这副模样眼泪就已经夺眶而出，宫傲天看了一眼，见她没什么大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半枝扶着王氏跟在宫檀月身后跌跌撞撞的进了门。
宫檀月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语气温和带着一丝怜悯，像是怕惊扰了谁似的轻声唤道：“宫如月。”
没有关好的窗户被寒风推着不停拍打着窗棂，屋内的暖炉被宫如月打翻，那些炭火都已经熄了，还有火光的那块炭火就在宫檀月的脚边，猩红的火光微弱的闪烁着。
“宫檀月，是你吗？”宫如月的声音像是被撕碎了一般，嘶哑斑驳。
是你吗？
“是我。”
是我。
站在这里的是我，给你下药的也是我。
“你知道什么？”宫如月还是那样跪伏在地，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可宫檀月知道，她现在很痛苦。
她的脸像是被无数蚁虫啃咬着，很痛，又痒，若是去抓挠就会看到自己已经腐烂的肉。
宫檀月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指尖的那些血迹，温声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的手怎么了？我已经让怀恩去叫郎中了。”
“哈哈哈哈。”宫如月突然笑了起来，她现在的声音和她的诡异的笑声像是一股寒风，轻轻扫过每个人的后背，刺激着每个人的耳朵。
站在门框旁的王氏突然哭了，她推开一直扶着自己的半枝，踉跄着往前走，边走边唤：“月儿，你怎么了呀？你跟娘说，别怕，是不是这个贱人对你做什么了？”
“你别过来！”
笑声戛然而止，宫檀月能明显的看到宫如月身体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害怕。
宫檀月笑了笑。
不管怎么样，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原本不想再追究前世那些七七八八的“小事”，没想到宫如月这次依然还是会想到这些丢人的戏码。
还好她这一世没有从晋王那里得知毒草的存在，那么这一次就该由宫檀月来用了。
“郎中来了！”
怀恩带着喘气的声音高呼一声，曲奉之背着个药箱跑得直喘粗气。
宫檀月没有转头，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如月突然颤抖得更加厉害，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没有因为以牙还牙而感到高兴，也没有因为宫如月的嚎哭感到神清气爽。 嫡女成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