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驰恍惚间，在这个未婚妈妈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她缺少的东西。

　　一直都觉得这段友情，来的措不及防又莫名，可在刚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姜驰似乎明白了。

　　她之前无意中看到过一句话，人缺少什么，就会朝着哪个方向走。

　　她不计较过去，不恐惧当下，就为了这份难得的真挚，为了自己，在努力一点。

　　“好。”

　　陶蕊茫然地抬起头：“好什么？”

　　姜驰垂眸，“没事。”

　　姜驰，你不要轻易放弃，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好。

　　正午的阳光，温暖明亮。

　　金朵溢靠在沙发上，仰着头：“姜驰，我跟你一起走红毯吧。”

　　她这句话轻的几乎听不见。

　　姜驰微微掀起眼皮，“嗯？”

　　“我有个老师，很久没见过面了，借着这次机会，我想去见一见。”

　　她想参加的话，金余恩总会有办法。让姜驰感到意外的是，金朵溢会提前询问她的意见。

　　“你想去就去。”

　　金朵溢一手盖住眼睛，昏昏欲睡：“我怕我忍不住，会给你找麻烦。”

　　陶蕊刚把陶园园给哄睡了，从房间里出来听见这么一句，翻个白眼：“怕就对了。”

　　金朵溢“嘁”了声，难得没跟她呛。

　　客厅里沙发刚好能容下三人，陶蕊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姜驰静静的看着天花板，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

　　“你知道齐广安吗？”

　　姜驰轻声：“不知。”

　　“我猜你也不知道，”金朵溢哼笑一声，“我那个老师向来看重自己的声誉，要是知道圈子里有人不认识他，估计又要气得跳脚了。”

　　姜驰想，她不认识也应该情有可原。

　　金朵溢睁开眼睛，朝她那边看了眼：“你不问问我吗？”

　　“什么？”

　　“齐广安啊。”金朵溢笑着说，“问我他是干什么的，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艺术家。”

　　金朵溢眼神有点阴，“金余恩都跟你说什么了？”

　　姜驰闭眼：“我猜的。”

　　金朵溢盯着她看了半天，饶有兴趣地问：“那你给我说说看，你是怎么猜到的？”

　　“猜对了？”

　　“没错。”

　　姜驰静默了一会儿，说：“艺术家都追求完美，尤其是自己在外的名声。”

　　金朵溢有些奇怪地问：“明星不也是？”

　　“明星能教你什么？”

　　金朵溢眉开眼笑，“你好聪明哦。”

　　姜驰没有说话。

　　“齐广安是龙德书画院的院长，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是个老头子。你一定想不到，他那只握笔的手，患有帕金森综合征。”

　　金朵溢笑着说：“家里让我认他当老师，我不肯，大言不惭的说将来我能比他画的好。”

　　这确实像她的性格，姜驰问：“后来呢？”

　　“后来啊，我就被打败了呀。齐广安就是个顽固的老头，说什么学一门就学精，要么就别学。我不听他的，什么画我都学，大概是嫌我不服从管教，就不肯在教我了。”

　　陶蕊突然出声：“我记得齐广安有两个学生，一个是你，另一个是谁？”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陶蕊困得睁不开眼睛，“睡着也不妨碍我听八卦。”

　　“你知道臭老头有两个学生，不知道他那个学生是谁吗？”

　　陶蕊闷着声：“听起来像是比你有名。”

　　“确实比我有名，前阵子还办了个画展，我记得姜驰也参加来着。”

　　陶蕊惊讶：“盛蔷？”

　　金朵溢嗤笑，说：“那可是老头的得意门生，我跟她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那老师没少在盛蔷身上下功夫。”

　　陶蕊来了精神，盘腿坐起身。

　　“我记得盛蔷不止画水墨画，你那个老师不是说学一门要学精吗？”

　　金朵溢无所谓地笑着：“那只能说明，她比我有天赋呗。”

　　陶蕊又重新躺回去，那点困意差不多快要散没了。

　　“你就这么认了？”

　　“怎么可能。”

　　陶蕊竖着耳朵听，可金朵溢话到为止，存心吊人胃口。

　　“你接着说啊。”

　　“说完了，”金朵溢佝偻成一团，“睡觉。”

　　陶蕊立马看向姜驰。

　　可姜驰没什么反应，始终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陶蕊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

　　初冬第一场雪存不住，太阳一晒就化了。

　　姜驰醒过来的时候，屋里有些发暗。她意识到外面差不多快要天黑了，觉得有点奇怪。

　　太安静了，像是整个出租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姜驰睁着眼睛，往客厅里看一眼。

　　视线被挡住大半，她的感官一点点变得清晰，通透，熟悉的青草气味扑面而来。

　　他指腹贴着她的侧脸，声音低沉：“醒了。”

　　姜驰面无表情推开他。

　　“嗯。”

　　陶蕊不在，金朵溢安安静静守在姜驰身边，眼睛在她和盛煜身上来回扫视。

　　姜驰掏出烟，点了一根。

　　“陶蕊呢？”

　　金朵溢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姜驰在问她。

　　“被一个男的带走了。”

　　手里的烟被抽走，姜驰面露不满。

　　但她什么也没说，甚至知道盛煜不会允许她在点燃第二支烟，她连跟他较劲都不肯，一动不动。

　　屋里静了许久，盛煜率先出声：“回去。”

　　金朵溢皱了皱眉，她在姜驰的眼睛里看到了妥协。

　　姜驰仍旧什么都没说，目光在沙发上找了一圈。

　　盛煜眯眼看着她，“找什么？”

　　“袜子。”

　　他伸手掀开那条足够盖住三个人的薄毯，沙发上躺着两只一模一样的白色棉袜。

　　他瞄了一眼姜驰的脚丫子，当着金朵溢的面，手掌握住她一只脚裸，捏着袜子往她脚上套。

　　金朵溢皱着的眉逐渐松了。

　　姜驰没有挣扎，看着盛煜的表情。她又不傻，知道盛煜是来示弱的，这种刻意放低姿态的亲近，她没办法拒绝。

　　金朵溢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喊道：“姜驰。”

　　姜驰回头。

　　“要是下次还想吃火锅，就像今天一样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姜驰看着她，点了点头：“好。”

　　金朵溢缓慢地露出一个笑容，意味深长。

　　盛煜眼神里带着某种探究，他的目光与金朵溢之间交汇，几秒钟后，偏过头看向姜驰。

　　姜驰眼角微弯，极淡地勾了勾唇。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从来没有。 以爱冠名：许你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