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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金石开这种人——或者说,对自己这种人——周毅可实在是太了解了:如果确定要做一件事情的话,自己肯定会尽力促成这件事情。无论事情中的人主观想法是否愿意,自己都会想方设法的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
金石开跟自己算是同一种人,有很多相似之处,不同的是金石开做事的手段更为酷烈,底线也相当之低——至少对于自己这种“江湖中人”是这样的。
对于这一点,周毅实在是太清楚了。
所以,周毅知道金石开的这个提议到底意味着什么。
“……对,我不会打消这个念头,而且会将这件事情尽力促成。”
电话那边的金石开低声说。
——意味着无法拒绝。
“……妈的。”周毅低声骂着,“跟我想的一样。”
“跨海会一直想要进入国内,虽然一直没能真正成功,但是他们也在国内搞出了不少事情。而且因为没有在国内扎下脚跟的原因,很难抓到他们的脉络。今天他们在东边冒头,后天他们在西边冒头,过几天又发现他们在其他事情里有影子……我们虽然把他们咬的很紧,但也只是追逐着他们的动向,基本上没有领先过他们。”
金石开说起这个,声音低沉,和平常是两个模样:“对于这些人,光是追踪他们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要抓到他们的脉络,掌握他们的行动、思路以及他们的目标,然后领先他们一步甚至更多步。”
“然后呢?”周毅问:“然后怎么办?一直就这么‘领先一步’?那样的话,我就得一直跟这件事情绑在一起了,没个脱身的时候。还是说,你们准备解决掉立足在大洋彼岸的跨海会?这种事情可不好做吧?”
“跨海会是肯定要拔掉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这种基本上可以算是情报机构外围组织的组织,每少一个都是好事。”金石开说。
略顿了顿,金石开缓了口气,“但是,这是个长远的目标,一时半会肯定是做不成的。就眼下而言,我们希望能够御敌于外,而不再是御敌于内,处处被动。”
“御敌于外……”周毅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把火烧到大洋彼岸去?”
“就是这个意思。”
金石开说,“御敌于内总是被动,我们要扭转这个局面。如果双方不得不争斗的话,火也该在他们的国土上烧起来。”
“听起来不错……”
周毅想了想,然后说,“但是我拒绝。”
“啧……”
金石开有些无奈,“周少钜子,周先生……你应该知道你的拒绝意义不大吧?我不会跟你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来说服你,那种话对你而言毫无意义,根本无法打动你。我只能说,与其你在被情势逼迫的不得不这样和我合作,倒不如我们现在就谈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我知道你大概会做什么,金先生。”
周毅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你很可能会把我的住处之类的消息,用一种相当自然的方式送到跨海会面前。想要查到我的住处这对你应该没有难度,对吧?”
“除了我的住处之外,所有能帮助跨海会找到我的消息,你都会给与跨海会。甚至,你有可能直接伸手对我进行干涉,把我困在一个你能控制的地方,然后让跨海会的人来找我……这种事情我压根就不用问你,用脚后跟都想的出来。”
话锋一转,周毅说:“但是你知道我会干什么么,金先生?你知道我为了不想掺和到这种国际事务里,会干什么么?”
“嗯?”金石开有些好奇,“你说说看?”
“直接从各个渠道发出一个消息怎么样?”周毅笑着问金石开:“墨家少钜子周毅不但和法家有合作关系,还和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第七局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合作关系……这个消息怎么样?跨海会的人现在肯定在满世界扫听关于我的一切消息,如果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你觉得他们还会来找我么?”
“哎呀,这个……哈哈哈哈……”
电话那边的金石开干笑了几声,听起来有些发愁似的,“这种办法我也想得到,但是啊周先生,你清楚你这么做的代价么?”
“十分清楚。”周毅说。
身为墨家钜子的亲传门人,和法家的人有合作关系已经算是挺糟糕的一件事情了,更别说还扯上了第七局。
消息一旦传出去,周毅要面对的风雨可就不止眼下这些了:周毅敢打赌,到时候肯定有墨家人打着“为墨家清理门户”或者“替钜子训导亲传门人”的旗号来明目张胆的向自己动手。
对自己下手这件事情在不能搬到台面上的时候,已经将自己逼到了颇为狼狈的地步。如果这件事情能够搬到台面上了……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个比齐鸿天更难对付的对手。
但是在周毅看来,如果事情进展到必须这么做的地步的话,这样做绝对值得。
“以及失去我对你的尊重,得到我对你的……”金石开似乎思索了一下,“……非友善态度。”
周毅笑了:“你威胁的挺文雅啊,金先生。”
“在这种时候,用词肯定要谨慎一点,不然容易产生误会。”金石开笑着说。
“哈……”周毅无奈的轻笑着。
“值得么?”金石开追问:“付出这样的代价,你真的觉得值得么?”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到了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周毅说的也很谨慎,“……我觉得是值得的。”
“啧……”
金石开似有不解,“周少钜子,我是真不太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我虽然不是墨家人,但也对墨家的历史颇为了解。当年抵抗外侮,墨家的前辈奋勇当先,出力不少,做成了很多事情。先贤已矣,精神犹在,怎么却在周少钜子你身上看不到一星半点呢?”
周毅冷笑:“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外敌入侵,是国与国的正面交锋,无论是什么人都有守土抗战之责。现在却不一样,现在只是情报机构之间的明争暗斗而已。如果说是守土抗战,那我自然是义不容辞,不会推拒,可这种情报机构之间的明争暗斗,我是绝对不想牵扯进去的。”
“你知道老头子教过我怎么一个道理么?他跟我说,说人活在世上不仅得知道自己的份量,还得知道在各种局势里自己能值多少份量。如果想把握住自己的性命,不说在每件事情里都做压秤的秤砣,但最起码最起码,不能做随风乱飞的杂草枯叶。要是做了那种角色,得势时乘势而起,一飞冲天,但局势稍有变化,兴许就被一阵狂风拍到阴沟旮旯里去了,自己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
“我现在在江湖道上不说有多少份量,但多少有个轻重,寻常小风还刮不动我。但我要是牵扯到了你要我办的事情里,我可就真成了没有任何分量的杂草枯叶了。在这种局势里,我根本把握不住我自己的性命。”
“相比之下,就算我要付出种种代价,但我仍旧能自己做主。对于自己的性命,我把握的也更清楚一些,比做一根在狂风里乱转的杂草可好了太多。”
说到这,周毅反问,“金先生,你觉得呢?”
“驳不倒你,我也不想反驳你。”金石开叹着气,“我只是觉得遗憾啊……非要搞成这种局面的话,咱之间好不容易结下来的交情可就全坏了。就我个人而言,我特别不乐意做坏交情的事情。”
周毅悄悄的、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在等金石开说这种话。
周毅太清楚该怎么跟金石开这种人打交道了:在商量某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必须豁得出去,必须拿出那种豁出一切的架势,让金石开真切的意识到自己为了达成目的——或者为了不让金石开达到目的——可以硬刚到底,哪怕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金石开这种务实为重的人有很大的可能放弃他的目的,做出一些退让。
周毅的做法算是虚张声势,但又不能算是真正的虚张声势:在摆出这个架势的时候,周毅必须真正的做好这种豁出一切、硬钢到底的准备。如果金石开不肯做出任何退让,双方谈崩,那个时候周毅就必须且只能这么做了。
虽然周毅心里对金石开这个人有所把握,知道他向来务实,不会做没有意义的意气之争,但是周毅同样无法确定,金石开此次是否能够有所退让,是否有另一个备用的条件和计划。
直到金石开说了这番话。
金石开的这番话,是在把即将谈崩的局势往回拉。
这意味着金石开还不愿意看到局势彻底崩盘。
这让周毅松了口气。
虽然他不怕付出那些代价之后所有面临的局面,心里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但如果能不走到那种境地里去,周毅心里还是很乐意的。
毕竟么,麻烦这玩意儿周毅现在是真的不缺,能少点就少点吧……
“你不想坏交情的话……不如聊点别的?”
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的周毅并未放松,“聊点别的吧……看看我能不能在其他事情上给你提供一点帮助?”
“其他事情……我心里现在只挂念着这么一件事情。”
电话那边的金石开笑了笑,“这样吧,我让一步,提一个你肯定能接受的提议,怎么样?”
“先说来听听?”周毅不为所动,满是戒备。
“从即日起,我加入墨家,拜入你的门下。”
金石开笑着说,“怎么样,少钜子,能赏这个脸么?”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