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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书院位于江城城南,是一处四合院。
这四合院是徐洗石名下的房产,市价惊人。不过这地方是徐洗石早前二十多年就买下的,那时候的价格倒是没现在这么吓人。
如今市价上涨,徐洗石也没把这四合院转手卖出去的意思,而是做成了一个书院。他的不少笔迹都放在这里,作价出售。
这四合院是徐洗石自己的,自然没房租这一说。他也不指望着卖字维持生活,这些字能不能卖出去也不重要,挂在那凑个意思罢了。
这书院平时最大的作用,就是给徐洗石的学生们提供一个聚在一起的场地,喝茶闲聊也好,讨论书画也罢,总算是有个去处。徐洗石平时则不在这里,自有去处,除非书院里有什么他必须要在场的事情,否则他基本上不在这里露面。
这几天,一直稍显冷清的天成书院热闹了许多,不少人在其中来来往往,平添了许多人气。
书院的正厅里,摆着一张极大的书桌,六米长短,两米宽窄。这书桌是用红木打的,极为稳当,没三五个壮汉根本抬不动。
这是徐洗石让人特制的,为的就是练字写字的时候有个稳当宽敞的桌子,写大幅长卷的时候方便。如今,这长桌上铺满了一幅幅毛笔字,篇幅、笔法大多不同。
桌子旁坐着几个人,看着年纪都在六七十往上,正指着桌子上的一幅幅字不断讨论着。
讨论的时间长了,难免舌焦,便有人取了面前的青瓷盖碗,浅浅的啜饮一口,权以润喉。
茶是明前龙井,一揭盖碗,茶香四溢,很能清心祛燥。讨论的有点着急上火的时候喝上一口,闻着茶香,喝着香茶,那因为讨论而窜上来的火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散去了不少。
到了将近上午的时候,讨论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一上午熬唇费舌,总算是没有白费。”
一个老者送了一口气,拿起盖碗,赞了一声“好茶”,浅浅的尝了一口,放下了茶碗。
看看左右的几个人,老者笑道:“这次南北五省书法大赛的第二三四名,总算是能定下来了。”
“是啊,是啊。”
一旁有人接着话茬,“他们几个实力相近,想要分出个高低上下还真是不容易。咱们这一上午,也真是费了大功夫了。”
“这是应该的。”另一人接话道:“咱们几个既然被选为了评委,那就该尽职尽责。这是咱书法界的盛事啊,就是得严谨认真,不能出一点差错。”
“话是这个话,不过……”
一个老者捋着自己的胡须,皱着眉头,“……选了任平远做第一名,会不会被旁人说咱们……”
摇了摇头,老者道:“他毕竟是咱们江城人呐,咱们也都是江城的。咱虽然把事情做的问心无愧,但有人传闲话的话,也是个麻烦。”
一旁有人接话:“任平远的水平在那放着,有什么可说的?书法国手的弟子,水平实在是没说的,压过其他人好大一截。二三四名难定,任平远这个第一名是不用讨论的。”
“就算任平远是江城人,那又怎么了?他的水平,做这个第一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举贤不避亲嘛,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话一出,顿时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反正公布结果的时候,是要把这些入选的拿出来让人评判的。获奖的这些人,也都是要再临场写一副字的,根本做不了假。就算有什么意见,看了真凭实据,还有什么可说的?”
“说的是,咱们这比赛立下的规矩,就杜绝了作假的可能。一切都按照规矩来,能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有混不讲理,非要胡搅蛮缠的人,那别人的真才实学放在那,他还胡搅蛮缠的话,就是让自己丢脸。这种不讲理的人,也不用搭理。”
话来话去,这件事也就定了调,不再讨论。
有人环视了一周,又看看时间,皱起了眉头,“说起来,徐老师怎么还没来?今天是定下大赛结果的日子,他不来不合适吧?”
有人说:“估摸着是徐老师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徐老头不来也不要紧。”有和徐洗石关系亲近一些的,笑着说道:“他在这,不在这,这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大家的眼光,应该是差不多的。”
旁人点点头:“嗯,也对……不过说起来徐老师了,倒是有个事儿挺有意思的。这次的比赛这么大,怎么没见徐老师的学生参加?”
“你是不知道吧?”有人接过了话茬,“徐老师被选为评委之后,就跟自己的那些学生们说了,让他们不要送交作品。这是为了避嫌啊……徐老师毕竟是评委,如果他的学生里有水平不错的,凭真材实料得了个好名次,那也显得不清不楚的。”
这一番话引得旁人摇头叹息:“竟然是这样啊……可惜了,可惜了。徐老师的那些学生里,还真是有几个不错的人才。这么一来,就可惜了啊。”
“我是没有那么好的学生,不然的话,我宁肯冒着被人说三道四的风险,也得让我的学生来参加比赛。”
“你还不知道徐老头啊?”一旁有人摇头道:“他那个人,对人对己都很严厉。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不过这次也奇怪……之前有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徐老头总是推拒,几乎没有做过评委。那样一来,他的学生们想要参加也没什么问题。”
“这次倒是出奇,徐老头竟然给应下来了……难道是这南北五省书法界的盛事,总算是有份量让徐老头劳累一下了?”
这话刚落地,门口处就传来一个声音。
“嗯,这话不假。南北五省书法界的盛事,我还是乐意掺和一下的。”
说着话,徐洗石背着手,走进了正厅。
先前说话那人连连摇头,笑着:“背后说人真是要不得啊,要不得。刚说着话,人就来了。我说徐老头啊,你是属曹操的吧?说到就到了。”
厅中众人都和徐洗石颇为熟识,说这些话,倒也不怕徐洗石见怪。
“你们啊,喝着我的茶,背后说我的坏话,哼,也不怕茶叶梗堵嗓子。”
徐洗石摇着头,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了。
“不会,不会,你这里的茶都是好茶。”一个老者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点点头,“没茶梗。”
“斗嘴皮子,我斗不过你们。”
徐洗石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转而去看桌案上的一幅幅字,“唔……都还不错……名次定下来了么?”
“定下来了。”
一旁有人指了指其中的一副字,“任平远第一名,其他的都在那排好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任平远……”
徐洗石看看旁人指着的那副字,点点头,“王彦臣的弟子,手笔果然不一般。比起其他人来,出彩很多啊。”
一旁有人点头:“是啊,是啊……说起来了,徐老师,你怎么没让你的得意弟子来参加比赛?就因为避嫌?那就可惜了啊。”
“都不成材。”
徐洗石看看任平远的那副字,用手在桌子上划了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漫不经心的说着,“他们都得再好好磨练磨练,就别来露丑了。”
“徐老头,不是说你,你对你的那些个弟子也太严了点。你的那些学生弟子,都是难得的人才啊,都才多大年纪?水平够可以的了。”
有人为徐洗石的学生弟子们打抱不平,“像任平远那样,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笔力的,的确是不多。但是你的那些弟子,也不差啊。该给他们机会,就得给他们机会,不能总是藏着他们啊。”
徐洗石不再去看任平远的那副字,摇了摇头,“他们和任平远比,的确是不行。抛开本身的资质、开蒙的时间不说,我这个老师也不如别人的老师。”
一旁有人连连摇头:“徐老头,你这话就错了。王彦臣虽然是国手,是大师,你也不比他差啊。平心而论,你们两个去比,那也就是五五之分,哪分的出什么高下。”
“不是这话。”
徐洗石面色平淡,全无波澜,“差了就是差了,不如就是不如,这是事实,没什么可说的。不管是一丈一尺,还是一寸一分,只要差了,那就是差了。”
“我那些学生、弟子,的确是不如任平远。不过,我却找到了一个强过任平远的。”
看看坐在桌子旁的众人,徐洗石道:“我代他,把他的作品递交上来。”
这一番话让众人始料未及,却没想到,徐洗石接下来说的话更令人吃惊。
“在我看来,他得第一名全无问题。”
“我也希望。”徐洗石将语气加重了一些,“在座的各位,能将他的作品评为第一名。”
徐洗石说完这话,大厅里半晌无声。
这话里的意思,实在是让众人心里有一阵不大轻松的掂量。
虽然知道徐洗石不是这样的人,但徐洗石现在所说的话,实在是透着太多想要黑幕运作这次比赛结果的味道了。
过了好一阵子,有人迟疑的说话了:“那……得看过作品才能有定论吧?徐老师……也没看到你带来什么作品啊?”
经这人一提,众人也反应过来了。
徐洗石刚才背着手走进来,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拿。如果说是把字折叠起来装在身上的话,那也不符合徐洗石平素严谨认真的做法。
“嗯,在这。”
徐洗石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叠照片来。
“看看吧。”
徐洗石把照片放在了桌子上,指了指照片,“这就是那个人的作品。”
照片上,是一片土地。
土地的浮土上,写着几个不怎么清晰的字。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