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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馆的房间里,曹愚鲁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眉头微微皱着。
笔记本屏幕上是很多文档和图像资料。曹愚鲁时不时的切换着文档和照片,看的人眼花缭乱。
笔记本是新买的,用起来还顺手。
至于其中的文档和图像资料,则是魏虎丘送上的那个U盘里的。
这里面记录了不少墨家内部的事情、人物,甚至还有些不仅不为外人所知,就连位阶不够高的墨家门人都接触不到的秘辛。
其中有些事情,更是和周毅息息相关。
周毅把这些事情全都交给了曹愚鲁,曹愚鲁也不推脱,在这些资料上狠下着功夫。
这些资料里所记载的事情和人物,没有必要全都让周毅知道,免得他浪费不必要的精神。作为墨家钜子的影子,周毅的左右手,曹愚鲁有必要把这些东西都记在心里,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徐痴虎坐在远处的窗户旁,用窗帘半掩着窗户,从仅存的缝隙中时不时的扫量着窗外的情况。
身为一个狙击高手,徐痴虎对“窗户”之类的存在极为敏感。眼下虽然不是身处虎狼之地,但这点习惯早已根深蒂固,改不过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另一手捏着一枚崭新的刮胡刀刀片,轻轻的削着果皮。
刮胡刀的刀片薄而锋利,两面有刃,无论是长短大小还是厚薄软硬,这都不是合适用来削果皮的刀具。
力量小了,刀片削不掉果皮;力量用大了,要么是切入太深,要么就伤及了自己的手指。
用这东西削果皮,是个很考验手指头上的分寸的技术活儿——对于一个玩枪的“手艺人”而言,手指上的分寸尤为重要。
这是徐痴虎闲暇的时候用来保持自己手感的小习惯之一。
也就是身在宾馆,不方便把车里的火器带出来,否则徐痴虎用来保持手感的“小玩意儿”就会是一把不压入子弹的手枪。他会用手指扣住手枪的扳机,将力道控制的谨慎而精微,让撞针处于即将击发的临界点上。
实战的时候,手指一直扣在扳机上的习惯被人称作为“金手指”,是极为不正确的持枪姿势,因为这种破习惯很容易导致走火和误击发。任何一个受过专业枪械训练的枪手,都不会有这样的习惯。
徐痴虎不在乎这个:在使用狙击枪的时候,让撞针时刻处于击发临界值的状态下,就可以让徐痴虎在决定开火的时候缩短扳机的扣动行程,节省差不多一秒的时间。
一秒钟的时间对于一名狙击手而言,很多时候意味着生死一线。
削着苹果,徐痴虎时不时的往曹愚鲁的方向张望一眼,欲言又止。
“你有话想说?”曹愚鲁双眼盯着电脑,自言自语似的。
“……啊?”徐痴虎一时间没回过神。
“你看了我很多次。”曹愚鲁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一心二用,“你是有话想说,还是有话想问?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直说。”
“呃……”徐痴虎干咳了一声,“这个……我这话可能不该问,但是我一直没看明白,是个疑虑。我要是问了,你可别……别生气。”
“我们的交情不同以往。”曹愚鲁转头看了看徐痴虎,“你是自己人。”
徐痴虎听的心里一定,却还有点忐忑:“魁爷跟那位姑娘下棋的时候,你看……不是,你听明白了,是吧?”
“嗯。”
“咳……那个……”徐痴虎忐忑着,“……之前别人给你起了个绰号,叫你‘小孟德’,说是因为你能谋人,能谋事,有权谋……是吧?”
“除此之外,也是说我不管去到哪儿,哪儿就不平静,也有几分说我心狠手辣的意思。大概是个有褒有贬的绰号吧。”
曹愚鲁顿了顿,又说:“这些其实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我向别人说我的名字时,习惯说我的这个曹字是曹操的曹。大概是因为这个,才逐渐的有了这个绰号。”
“也不尽然。”徐痴虎说,“还是因为你有一方霸主的味道,别人心里也多少认可,才会把这个绰号给喊起来。都说有取错的名字,没有交错的绰号,大概就这个意思吧。”
“也未必是好事吧。”曹愚鲁“嘿”的低笑了一声,“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名为汉相实为汉贼,身为臣子而所行非臣……这个意头可不太好。”
说着,曹愚鲁转过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徐痴虎,“我真是曹操的话,你说说,谁是汉献帝?”
“咳……”徐痴虎干咳了一声,看着曹愚鲁的脸色,很谨慎的说:“魁爷绝对是个人物,脑子好,手段高。他做是我也是看着的,只要他想成就什么事情,就一定能有所成就,这是差不了的。但是我也在想……”
看看曹愚鲁,徐痴虎说的更谨慎了:“……您跟在魁爷身边,是因为什么呢?因为魁爷是墨家的下一任钜子,您又是上一任钜子为魁爷定下的左右手?”
曹愚鲁面色平静,并无怒色。
徐痴虎抖着胆子,终于把自己想问的说了出来:“您是文武全才。论身手,魁爷肯定是不如您;论脑子,您和魁爷应该不相上下,只是跟在魁爷身边的时候有意藏锋,从来都是以力胜人,把以智胜人的事情让魁爷做了。如果是您出手谋划的话,我想……您应该不比魁爷差。”
话说到这一步,徐痴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曹愚鲁文武双全,为什么要屈居于周毅之下?难道只是因为周毅是下一任墨家钜子?
“你这话里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曹愚鲁点点头,“你的意思是,钜子是汉献帝,我是曹操。”
看着曹愚鲁冷着的一张脸,徐痴虎心里猛地一抖,一时有点张口结舌:“我……”
“别紧张,开个玩笑。”曹愚鲁仍旧是面无表情,“玩笑而已,没别的意思。”
“……哈。”徐痴虎干笑了一声,算是对曹愚鲁的这个玩笑做出了回应。
略犹豫了一下,徐痴虎为自己辩解道:“我为魁爷卖命,又在曹爷您手下办事,这事我总得问清楚。”
“你在担忧什么,我心里大概有数。”
曹愚鲁说:“别人跟我说这个话,我可能会觉得他是在有心挑拨我和钜子之间的关系,暗示我不必居于人下,甚至取而代之。但是你问我这话,我就知道你是心里有担忧。”
“既然你问了,我就把话跟你说明白。”
略顿了顿,曹愚鲁说:“我和周毅从小一起长起来,都是李老钜子一手教养的。李老钜子本来对我们俩一视同仁,没分过什么高低。后来慢慢的,李老钜子就让我多多的习武,为我找了很多高手。”
“我学这些东西的时候,老钜子跟我说,让我好好的学,好好的练,以后保护毅子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还让我以后按着毅子的想法做事。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老钜子就为我们两个人分出了主次、臣佐。”
“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我虽然很乐意保护毅子,但是也觉得自己无论哪方面都不比毅子差,甚至还强过他不少,为什么就非得是我听毅子的,而不是毅子听我的呢?当时我也会想,我到底是哪儿不如毅子,才让老爷子为我们分出了这个高低?”
徐痴虎静静的听着,呼吸都不敢太过随意。
他知道,他现在听到的是绝对的秘闻。
曹愚鲁所说的话,或许没有极大的份量,却绝不是随便哪个墨家人就有资格听到的。
同时,徐痴虎也清楚的认识到了一件事情。
从曹愚鲁口中听到了这些话的自己,已经再无退路,没了随随便便抽身而去的可能。
“后来我没忍住,就问了老钜子,问我到底比毅子差在了哪儿,是脑子不如他?是心思不如他?”
说着,曹愚鲁望向了徐痴虎,“你猜老钜子是怎么说的?”
这话算是问住了徐痴虎,他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曹愚鲁一笑,脸上有几分追忆之色:“老钜子说,愚鲁啊,你很聪明,你不仅不比毅子差,甚至还比毅子要更聪明一些。同一件事情告诉你和毅子,可能你听了两句就明白了,毅子得听三句、四句才能听明白。单说聪明的话,你不比毅子差,但是你的智慧不如毅子。要成大事,智慧才是关键。“
“智慧,聪明,这……”徐痴虎听的有点茫然:“……这不是一回事么?”
“我当时有和你一样的疑问。”曹愚鲁点点头,“所以我就问了老钜子,什么叫智慧,什么叫聪明。”
“老钜子说,聪明人能谋一城一地,但如果智慧不足,就很难谋全局。一个聪明人能成十件小事,却极有可能因为目光不够深远而输掉大局;如果一个人有足够的智慧,就能看的够远,够深,可能会在小事和细节上有些偏差,却能把大局的走向始终把握在手里,不出差错。”
“老钜子说,你是聪明人,多想想西楚霸王,兵仙韩信,再想想武不如霸王,谋不如兵仙的汉祖刘邦。”
“我知道老钜子是什么意思,他是说我有谋一城一地的本事,却没有谋全局的眼光。”
说到这,曹愚鲁难得的一笑,很有几分自嘲的意思:“当时年轻气盛,见事也不多,总觉得老钜子对我的这个评价有失偏颇,是看错了我。虽然我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但我心里还是想着要证明一下自己。”
“老钜子大概也是看出了我有这种想法,在我学无可学,拳脚身手已经大成之后,老钜子就让我一个人闯荡世界去了,说让我长点见识。”
“之后的我,就是那些人口中喊的那个‘小孟德’了。”
徐痴虎看着曹愚鲁的面色,很谨慎的问:“那您……也的确是闯荡出名堂了啊……”
“看起来是闯荡出了名堂,实际上不过是处处挣扎而已。”曹愚鲁摆了摆手,“能成小事,能谋一城一地,却不能成就大事,不能谋全局……经历的事情多了,我才知道老钜子对我的评价一字不差。如果我是能谋全局的人物,许多厮杀、争斗都是可以提前避过的,不会让我自己在被那种局势里,再用杀出一条血路的办法破局,也就成不了所谓的‘小孟德’的名声。”
“与我而言,‘小孟德’这个称呼被人喊的越是响亮,我向老钜子证明自己这件事情就越是失败。”
看看徐痴虎,曹愚鲁说:“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了么?”
“大概……”徐痴虎回答的极为谨慎,“……能懂一些。”
“能懂一些也就够了,足够解答你的疑问。”
曹愚鲁的视线又落到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早点休息,养足精神,这几天大概不怎么安稳。”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