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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张齐林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本身还毫无依仗的话，周毅绝不相信。
张齐林这是撕破脸的玩法。
如果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只是为了换来一些利益——例如钱，例如权——的话，张玄羽的这个三叔未免也太蠢了些。
既然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张齐林就肯定是要把事情做绝了，免得日后被张齐山清算今日的旧账。
但张齐林的依仗和底牌到底是什么，就不是周毅所能确定的了。
一边做饭，一边和张玄羽聊着这件事情。直到饭菜做好，两人也没聊出个所以然来。
将饭菜上桌，周毅正准备动筷子，就听门外响铃大作，直穿耳膜。
“嚯，这动静儿……”周毅有些意外的看看张玄羽，“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张玄羽说话，就听门外的响铃声停了下来，变成了一个腔调舒缓且公式化的女声：
“各位住客，你们好，这里是火灾警报，大厦内有紧急火情，请大家离开房间，从步行楼梯下楼，有序疏散。我们的工作人员，会为大家提供必要的协助，请遵从工作人员的指引。”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直穿耳膜的铃声。
随后，女声再度响起，重复着之前的内容：“各位住客，你们好，这里是火灾警报……”
“怎么还闹火灾了……”
周毅念叨着，有些遗憾的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刚做好，我还没来得及尝尝呢，这就得撤了……”
念叨着闲话的同时，周毅侧耳听着，听见走廊上已经响起颇为急切和杂乱的人声、脚步声了。
高楼大厦面临火灾，可不是一件能让人放轻松的事情。
周毅正想说点什么，眼前却忽然一黑。
停电了。
“嗯……”
周毅转着眼珠子一琢磨，摸索着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菜尝了尝，遗憾又欣慰的点了点头，“我这手艺，是真不赖啊……”
张玄羽也夹了一筷子，尝了尝之后微微点头，“很好。”
“你怎么看？”周毅安安稳稳的坐着，筷子不停，很有点就此吃喝起来的架势。
在一片黑暗里准确的夹到盘子里的菜，也是个颇为考验手艺的事情。
“不合理。”
张玄羽坐在黑暗里，“现在正是该疏散、撤离的时候，却反手把电给断了？一片漆黑，人心惶惶，大厦的管理方难道不怕因此出什么乱子？”
略顿了顿，张玄羽重复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对，这件事情不合理。”
周毅站起身，走到客厅的窗前，往楼下张望了几眼，然后“嘿”的笑了一声，“还有更不合理的呢……楼上楼下，只停了咱们这栋楼的电，其他楼层都有亮光。”
“有意思。”张玄羽问周毅，“你怎么想？”
“俩想法，一个稍好点，一个稍差点。”
周毅问张玄羽，“你想听哪个？”
“先听稍好点的吧。”张玄羽说。
“稍好点儿的……”
周毅侧耳听着门外走廊上的动静，跟张玄羽聊着闲篇，“稍好点的想法，就是有人潜入了这栋大楼，在这栋大楼里故意纵火，制造火势，好把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都清理出去。在火警赶来之前，他们就可以很随意的闯空门，把那些重命不重钱的住户留下的贵重物品给打包带走。”
“稍差点的呢？”张玄羽问。
“稍差点儿的话么……”
周毅摸着黑，凭着印象和记忆，走到了玄关的鞋柜旁，伸手往里摸了一阵，摸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这触感让周毅心里一定。
上次遇袭之后，徐痴虎从车里放着的各式家伙事儿里选出了几件，让周毅带着傍身，周毅当时也没有拒绝，心里琢磨着这好歹是个助力。
这些家伙事儿里有带火儿的有不带火儿的，例如匕首、短刀、将枪管锯短的双管猎枪之类，应急是肯定足够了。
周毅和张玄羽整天窝在公寓里，平时也不出门，这些家伙事就被周毅塞进了一个挎包，顺手塞进了玄关的鞋柜里。无论什么时候出门，都方便带上。
“稍微差点儿的情况啊，那就是有人要借着这个混乱，把你和我从这个房间里给逼出去。借着这片混乱，正好把你我给干掉。”
周毅走回餐桌旁，将包裹打开，“枪这东西你熟么？我琢磨着你应该更擅长用冷兵器吧？”
一边说着，周毅划着了一根火柴。
借着火柴的亮光，张玄羽从包裹里拿出一长一短两把短刀，长的有一尺，短的有一掌。
周毅挎着挎包，从里面摸出了一把手枪，将已经压满子弹的弹匣装好，上膛。
这挎包里有十个压满了子弹的手枪弹匣，就一般情况而言，火力已经很有保证了。
听着周毅在一片黑暗里合弹匣、上膛的动静，张玄羽有些意外，“你会用枪？”
“早年间学过。”
周毅又摸出一把锯断了枪管的双筒猎枪，划着了一根火柴，从一堆子弹里选出了两枚子弹压入枪膛。
他低声笑着：“老头子当年还说呢，说艺多不压身，学学这个也有好处，日后不怯场不认生，无论抓起什么枪，至少都知道基本的上膛退保险开火的流程，好过那一把枪当铁疙瘩使。”
“当然，我也就只是这个水平了。”周毅说的很坦然，“准头是基本上没有啊，指望我跟人对射的时候一枪打别人脑袋上，那可就只能靠蒙了。”
“明白了。”张玄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记着瞄着我打。”
“啊？为啥啊？”周毅没明白。
张玄羽笑了：“按照你的说法的话，如果你一心瞄着我开枪，我应该是安全的，因为你打不准。但如果你瞄着别的地方打的话，我就没办法保证我自己的安全了。”
“……”周毅咂咂嘴，“没看出来，你竟然还会说这种笑话，幽默感挺足啊朋友。”
和张玄羽闲聊的同时，周毅也听着走廊上的动静。
走廊上铃声和那个毫不焦急的女声交替出现，并未有所改变，只是之前听到的脚步声、嘈杂人声已经不复存在。
同一个楼层的住户在听到火灾示警之后，已经在第一时间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从步梯上离开了楼层，要撤出这栋大厦。
能在这个时候还仍旧留在房间里的，恐怕就只有周毅和张玄羽二人了。
“没声儿了。”周毅压低了嗓子说。
“嗯。”
“如果这事是冲着咱们来的，对方又知道我们的楼层，那肯定也就知道咱们是哪家儿，必然盯着咱们的房门。”
“嗯。”
“如果一直等不到咱们出去，他们可能就直接冲进来了，反正四下无人，他们也不怕惊动了别人。”
“对。”
“我觉得咱还是直接出去吧。”周毅盘算着，“这房子里的陈设什么的也不便宜，打砸坏了可不好。”
“同意。”
“我走前，你走后。”周毅说，“免得误伤你。”
“……”张玄羽在稍微的沉默之后轻声说：“好。”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中走近房门。
周毅将耳朵贴在房门的边缘，听着走廊上的动静，力求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不放过。
走廊上没有任何能被周毅听到的声音。
张玄羽想要伸手打开房门，却被周毅拦下了。
“别。”周毅抓住了张玄羽伸向门把手的手，声音压得很低，“别……我来。”
周毅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轻轻丢在金属材质的门把手上。
钥匙和门把手解除，除了“叮”的一声轻响之外，别无其他动静。
“不专业啊……”
周毅心里暗暗的念叨了一声。
如果是由自己来做这件事情的话……
这个念头在周毅心里稍稍一转，便被周毅放下了。
他轻轻的按下门把手，打开了房门，闪身来到走廊上。
张玄羽紧随其后，双手反握长刀短刀，冰凉的刀体紧贴着她的手臂。
走廊上一片漆黑，只有标示“安全通道”的应急灯在亮着，发出幽幽的蓝光。
步梯口旁立着一个人影，看不清面容，但隐约能看出来身材。
从身型上看，那应该是个匀称而壮实的男人。
周毅手里提着锯断了枪管的双筒猎枪，枪口朝的，在黑暗里并不很显眼。
看着那个站在步梯入口旁的人影，周毅心里紧了紧，将手指压在了扳机上。
“你好！”
借着幽蓝的灯光，那个人也发现了周毅和张玄羽，一边说着，一边向两人身旁快步靠近，“大厦里出现了火情，请跟我来，我会将你们带到安全地带的。”
“啊，谢谢谢谢……”
周毅笑着道着谢，抽出了双管猎枪，双手握着，瞄向了远处正在说话的那个那人。
说话的那个男人离周毅并不远。
借着幽蓝的灯光，不难发现周毅手里端着一个长短和形状都比较可疑的玩意儿。
“……您？”
步梯处的男人似乎有些疑惑，不太明白周毅这是在干什么。
“……嘿嘿。”
低笑声中，周毅并不答话，直接扣下了扳机。
砰！
面对这个不知道来意、甚至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周毅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开了枪。
就在周毅开枪前的一瞬间，那个似乎还不明白自己在面对什么的男人忽然一缩身，贴着地打了个滚，在周毅即将扣下扳机之前，躲进了步梯楼道里。
随后，枪口处火光乍起，硝烟味不断弥漫。
“妈的，动静儿还不小。”
周毅开了枪，耳朵却被震得嗡嗡直响，难受的厉害。
这种双筒猎枪可没什么消声的措施，有多大的动静就响多大的动静。再加上周毅是在走廊里开的这一枪，地方狭窄，枪声就显得更大了些。
“还好吧？”周毅身后的张玄羽低声问。
“还行，没事儿。”周毅将手里的双筒猎枪插回挎包，取出了手枪，低声念叨着：“妈的，我到底不是经常开枪的人，对这声儿是真的不好适应，耳朵里嗡嗡的响啊……”
一手揉着耳朵，周毅另一只手持枪，瞄准了步梯楼道的入口处。
那个人在自己开枪之前的一瞬间躲过了，动作行云流水，老练的很，显然不是什么狗屁“工作人员”。
“出来吧，朋友。”周毅轻轻抬步，一步步走向步梯楼道，脚下半点声音都没有，“聊聊呗？”
张玄羽在他身侧，双手持刀，一步步向步梯楼道逼近。
既然是来者不善，那就肯定是有备而来，肯定要防备着他的手段。急躁非常的追过去，就有极大的可能被人借着黑暗打了黑枪。
“……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男人的声音从步梯楼道中传来，声音不高不低，能让周毅听的清清楚楚：“到底是墨家钜子的接班人，见面了连问都不问就直接开枪，这份凶狠可真是罕见！”
“你倒是不怕伤及无辜啊，周先生。”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