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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有这个资格。”
白亮伸手摸了摸额头,然后亮了亮自己的手指,“看到了没?这是啥?这是汗。”
到了晚上,气温虽然比白天低了不少,有了几分凉意,但穿着风衣坐在房间里还是热的厉害。白亮早就养了一脖子的汗,额头上也是汗津津的,汗珠清晰可见。
“就眼下这点事情,还不至于把我给吓得浑身冷汗。这汗啊,是热出来的。”
白亮擦着汗,扫了宋华景一眼,“这个季节,还不是该穿着风衣坐在房间里的季节,没到那个时候呢……就算是我虚的厉害,怕风怕凉,走到房间里之后也该把这外套脱下来了吧?一直穿着这身衣服不肯脱,我是图啥呢?图热死我自己,好给你省事儿?”
看着宋华景,白亮直摇头:“你觉得你挺聪明,挺能算计,是吧?在我看来,你可实在是……哈!”
摇着头,白亮一粒粒的解着风衣的扣子,“年轻人啊,年轻人……我给你上一课。”
风衣的扣子被一粒粒解开,白亮抖了抖风衣,将风衣的内衬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随后,便是噼里啪啦的一阵椅子翻倒的乱响——离白亮最近的几个混混,在看清了白亮的风衣内衬之后,一个个脸色惨白,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离座,要尽可能的远离白亮。因为动作实在是太急、太仓促,难免将椅子碰倒。
“嘿嘿……”白亮笑着,看着宋华景。
宋华景面色惨白,摁在桌子上的手掌微微颤抖,一双眼死盯着白亮。
在风衣的内衬两侧,各挂着六枚手雷。
“你看,这就是我的资格了。”
白亮“嘿嘿”笑着,伸出右手,小心的从左手手腕上捻起一个线头。
那是一根极细又极坚韧的钓鱼线,被白亮缠在手腕上,笼在风衣的袖子里,根本无从发觉。
“嗨……”
白亮把几乎透明的钓鱼线捏在手指上,轻轻晃着,视线越过钓鱼线,在众人脸上扫过,语气很轻佻:“你们好啊,很高兴见到你们,我呢,名字叫‘十二颗肯定能炸响的手雷的引线’。我很高兴参与今天的这场宴会,真的是好——开心哦!”
清了清喉咙,白亮咧嘴笑着,“这个,就是我说了算的资格。只要我一拉这条钓鱼线,跟这条钓鱼线相连的十二颗手雷,就会‘砰’的一下全部炸响。”
“到那个时候啊……”
白亮看看众人,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到时候,咱们的碎片儿就全糊在一起了,那可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纠缠不清,分都他妈的分不开。”
“你他妈的……”
宋华景浑身颤抖,双眼死盯着白亮的手,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疯子!”
白亮,江城道上仅在宋如晦之下的二号人物。过了今晚之后,他就能取而代之,成为江城道上的新一任龙头。
谁能想的到,在这种时候,他会把自己身上绑满手雷,用这种拼着同归于尽的手段,来慑服其他人?
最要命的是,别人身上绑满了手雷,或许还只是虚张声势,不会真的动用。但白亮这个疯疯癫癫、疯惯了的疯子到底会不会真的拉线……谁都说不准。
“这话算是说对喽,我的景少爷啊!”
白亮哈哈大笑,“你要跟我打对台,难道就没仔细琢磨过我到底是个什么人么?你说,我凭什么混到现在这个位置,又是凭什么让江城道上的大多数人都怕我?”
“只不过是两个字而已,疯……还有狠!”
“说白了,疯也好,狠也罢,其实只是一件事。那就是我这个人吧,从来不怎么爱惜自己的命。”
看着宋华景,白亮咧嘴笑着,“在我看来啊,人这辈子,就像是打一场牌九,或者是一场扎金花,斗地主,麻将啊什么的……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每个人,在这个牌局里都有自己的筹码,例如一个人的家境啊,父母啊,人脉关系啊,自己的学历、知识、技能啊……所有的这些一切东西,都是可以带到牌桌上的筹码。”
“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这些东西就派上了用场,拥有的东西越多,能办成的事情也就越多。就像是筹码一样,手头有足够多的筹码,才能够撑得住每一次下注。”
“所以,一个人的筹码一定要够多,够有份量。这样,才能撑得住次数足够多的下注。不然的话,这场牌局就很难玩的痛快,往往会捉襟见肘,束手束脚。”
“我的筹码,和其他人摆到牌桌上的筹码有点不大一样。”
白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命,也是我的一块筹码。该抛出去的时候,就得把这个筹码押出去,看能赌回些什么来。万一赌输了,那也是时运不济,没啥可说的。”
“景少爷,景少爷……”
白亮看着宋华景,认真的问:“景少爷,你是不是觉得你也是个道上的混子?在我看来,你不仅不算是个混子,连个混混你都算不上。”
“你混到现在,归根结底,是因为你是宋爷的孙子,宋子孝的儿子。虽然你也带着一帮人,打理着这样那样的生意……但你可真不是个混子。”
“你现在所处的位置,不是你一步步的走过来的。正因为这个,所以一般混子该吃的苦,该受的罪,你全都省下了。省下了这些,那些该长的心眼儿该明白的道理,你也就一起省下了。”
“没这些经历,没在道上挣扎过,厮杀过,你就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在江城道上,看着宋爷的面子,任谁都得给你景少爷个面子,没长该长的心眼儿,没明白该明白的道理,也就无所谓了。就算是有了什么麻烦事,也有你亲爹替你顶着,有宋家这好大一棵树罩着你。”
“但是等你自己要坐到桌子上,自己要独当一面的时候,你差着的这些东西就要了命了。”
“正如现在。”
白亮晃了晃手里的钓鱼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看看宋华景,“我押上自己的命跟你玩,你敢玩么?接得住么?”
“我……敢!”
宋华景瞪着白亮,浑身颤抖,声音几近扭曲,“说白了,就是玩命而已……为了我爸,我玩的起,接得住!白亮,你有种就他妈把这些雷全他妈拉了,我跟你一命换一命,值了!”
“哈哈!”
白亮一拍大腿,顺手指向宋华景,“又错了!你要多想,多想啊……坐在这张桌子上的不止你一个,你玩的起,你乐意玩,其他人乐意陪着你一起玩么?”
环视众人,白亮指了指桌子上的那杯酒,“十个数,十个数……我在心里默数十个数。数完十个数,没人去拿这杯酒的话,我就当你们今天非得留下我。那样的话,我就直接拉了这些雷,明年的今天咱各位一起过周年。”
“如果喝了这杯酒,出了这个门,咱的恩怨就全部放下,我也不追究今天的事情。”
“觉得放不下跟我的仇怨的话,也可以直接出门,不用端这杯酒。以后,大家该斗就斗,是生是死各看本事。”
“不过呢,我这杯酒放在桌子上这么长时间都没人去端,我心里有点不太爽。所以,我现在得加一个附加条件。”
说着,白亮点着了一支烟,颇为舒畅的抽了一口,吹了吹烟卷的火头:“想喝这杯酒的,得让我送你一个烟花疤,算是给你留个念想,长个记性,记住今天的教训。”
又抽了一口烟,烟卷的火头更亮了几分。
白亮吐出一口淡青色的烟雾:“好了,现在……开始。”
宋华景面色铁青,浑身颤抖,眼圈微微的发红。
餐桌旁的混子各个擦汗,视线乱瞟。
白亮左手边的混子左右看看,伸手抓过了桌子上的酒杯。他站起身来,双手捧着杯子,声音颤抖的对白亮说:“白爷,今天……冒犯了。您……”
白亮抬眼看看他,“少废话。”
“是!”
那混子打了个激灵,一仰头,将一杯酒尽数喝完,然后偷眼打量着白亮的面色。
白亮抬了抬下巴,“满上。”
“诶!”混子手脚麻利,双手捧着酒瓶斟酒,将酒杯斟满。
“伸手。”白亮说。
混子咬着牙,向白亮伸出了左手。
白亮猛抽了一口烟,趁着烟头最亮的当口,将烟头摁在了混子的手背上。
“滋”的一声轻响,混子的左手上传出一阵微微的烤肉味儿。
摁着烟头左右转了几次,将烟头在混子手背上彻底熄灭了,白亮随手丢掉了烟头,指了指身后的门口,“带上你的人,走。”
混子点头如小鸡啄米,脚步踉跄,直奔门口,根本不回头去看桌旁的众人。
“等等!”
白亮喊住了混子,自顾自似的说着:“明天,宋爷要收我这个门人。到时候来一趟,捧捧场?”
“好,好!”
混子连声答应了。看白亮轻轻摆手,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包间。
白亮打开烟盒,又抽出一支烟点上,冲桌子上的那杯酒抬了抬下巴:“还是十个数。”
有第一个人做了榜样,其他人就不再犹豫了。
联手对付白亮是一码事,跟白亮玩命甚至同归于尽,就是另一码事了。
为了宋子孝,为了给自己老子报仇、不惜玩命的宋华景,就把自己的命给豁出去?
扯淡。
每有一个人喝完酒,白亮就把烟头在那人的手背上摁灭。
酒杯不断的端起、斟满、再端起,白亮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
最终,包间里只剩下了白亮和宋华景。
宋华景看着正对着自己的白亮,大口的喘着气,双手紧紧的撑在桌子上,浑身颤抖。
大势已去。
“你看,景少爷,人终究还是得靠自己。靠别人的力量,靠别人的手下,或者是靠祖辈的余荫……在别的时候或许还有点作用,但到了该玩命的时候,到了要一命换一命的时候,这些就都不好用了。”
白亮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然后随手丢掉了空烟盒。
“你把你老子的事算在我头上,找我报仇,我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啊,景少爷,这种事儿只限这一次了,别再有下次。”
说着,白亮从后腰摸出一把手枪。
宋华景死盯着白亮手里的手枪,浑身猛的一震。
“哈……”
看着宋华景一笑,白亮退下弹匣,取出一颗子弹。
将子弹竖在桌子上,白亮收起手枪,指了指这枚子弹,“景少爷,这枚子弹你收好,就算是留个念想。你要是再想找我报仇的话,就带上这颗子弹,用这颗子弹干掉我;如果你没干掉我,又被我缓过一口气的话,景少爷,到时候我就用这枚子弹干掉你。”
猛的抽了两口烟,白亮将烟头在桌子上摁灭,然后站起身,向宋华景点点头,“就这样吧……走了。”
“啊……对了。”
刚走到门口,白亮侧着头想了想,又回头看着宋华景。
“景少爷,给你留个题儿。”
白亮笑着,拍了拍已经扣好扣子的风衣,带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你说,我这衣服里缀着的手雷,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