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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江城市区不久，老鼠就下了车。用他的话说，他这段时间没在江城，肯定累积下来不少要办的事情，得去处理一下。
至于老鼠具体要处理什么事情，他没说，周毅也不会主动去问。
吴行云开着车把周毅送回住处，便告辞离开。宋如晦躺在医院，他身为宋如晦的司机和保镖，不能离开太久。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都不能耽误了。
在这些事情的间隙里，吴行云还得腾出时间，把周毅要的那些资料准备好，可说是百事缠身。
回到住处，周毅就见曹愚鲁在院门口擦洗着一辆车，宋唐在一旁给打着下手——没办法，这胡同实在是窄了点，这车又挺长，把这车开进院子里也太麻烦了，倒不如放在门口来的省事。
这是一辆款式颇旧的桑塔纳轿车，看起来很有年头，车身上有不少的摩擦剐蹭，很有点饱经风霜的意思。
“怎么样？”
周毅走过去，看看正擦洗着车的曹愚鲁，笑了笑，“这车合你心思？”
“嗯。”
曹愚鲁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车，难得的笑了：“开过去的那几辆车，都不合我心。我点名要了这种车，他们还真给我找来了一辆。”
“我是不知道曹哥怎么想的。”
一旁的宋唐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看周毅又看看曹愚鲁，“那些车都不错，性能啊，安全啊，牌子啊……都好，就不知道为什么曹哥非得要这种车。我刚才看了一眼，这车连安全气囊都没有，开这车出门办事多不安全呐。”
宋唐说着话，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在眉宇之间，却有几分挥之不去的阴郁。
这点阴郁周毅看的明白，也不准备说什么——宋如晦遇刺，宋唐如果说能真的像是没事儿人似的，那也不合常理。现如今宋唐能压得住心里的那股邪火，不在脸上露出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听宋唐这么说，曹愚鲁看了他一眼，“我选车的时候你不说。”
“那多不合适啊。”宋唐抓起抹布，又开始擦车，“当着旁人的面儿对你指手画脚的，不合适。让别人看了，可能在心里就觉得不用太重视你了，这样不好。”
说到这，宋唐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嘿……别人我是不知道，就带我们去看车的那个宋华景？他肯定会这样琢磨的。那小子什么心思，我清楚。”
“哦。”
曹愚鲁浅浅的应了一声，低头准备干活，却见一旁的周毅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
“咋了？”曹愚鲁问道。
“我也想知道知道啊。”周毅指了指那车，“说说？”
“嗯……”
曹愚鲁看看周毅，又看看宋唐，再看看周围——这时间差不多是饭点了，家家户户都回家吃饭，也没有在一旁围观仨人的闲人。
看周遭确实没别人，曹愚鲁拍了拍轿车，“一般来说，有安全气囊的车会更安全一点。如果发生了碰撞，安全气囊可以弹出，充当一个保护和缓冲，减少伤害。”
“但是安全气囊在打开的时候，一般是打开到这么大……”曹愚鲁伸手比划了一下，看了看宋唐，“你有没有亲身经历过安全气囊打开的时候？”
宋唐摇着头，“没有。”
“嗯。”
曹愚鲁点了点头，指了指车，“安全气囊虽然保护了安全，但是打开的同时，也彻底挡住了驾驶位的视线。至少两秒的时间内，你没办法看到正前方发生了什么。”
“这两秒的时间，不能耽误。”
看了看宋唐，曹愚鲁面无波澜，语气平淡，“一般人开车，发生了碰撞之后，肯定要在车上定定神，之后就下车看一下大概的情况。安全气囊，的确能够有一些保护作用。”
“但如果另外一辆车里的人要对你动手，而你又刻意撞上了那辆车的话，就不需要稳定你的情绪和精神了。你需要做的，是在撞车之后看清对方的一切行动，然后在对方还没缓过神的情况下，抢先出手，把对方控制住。”
“对方坐在车里，被你强行撞击之后，会因为突然的撞击而有一两秒的大脑空白。随后，安全气囊会直接冲击他的面部，会让他有一两秒的时间头昏脑胀。再之后，他会因为安全气囊的阻隔，看不到正前方发生了什么情况。想要有一个完好的视线，至少需要两秒钟。”
听着曹愚鲁语气平淡的讲述，宋唐已经瞪大了双眼。
看着宋唐，曹愚鲁继续说着：“理想状态下，你会比对方多出六秒的反应时间。如果情况不理想，你也会因为没有安全气囊的原因，比对方多出两秒的反应时间，同时拥有更好的视野。”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要安全气囊的原因。”
看了看宋唐，曹愚鲁问道：“听懂了么？”
“嘶……”
宋唐倒抽了一口冷气，瞪着双眼，眼光在面带微笑的周毅和曹愚鲁身上来回转，“曹哥，你选这辆车的时候，就准备拿这辆车去撞其他车？另外，周哥……你笑是什么意思？”
“最好不需要这么办。”曹愚鲁道：“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这个需要，还是要先把这个准备做好的。”
一旁的周毅微笑着：“我不是因为别的笑，是欣慰，你懂吧……能有这个心思，看来这也是他的一些生活经验。他出门在外，能学到点有用的东西，我是很欣慰的。”
曹愚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上不了台面。”
“……”
宋唐张了张嘴，终究是放弃了在这个问题上和两人纠缠追问的打算，转而看着曹愚鲁：“不是，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太冒险啊……这个想法太理想了，你知道吧？”
宋唐比划着，“就这车，没安全气囊，又去撞别的车……别的咱就不提了啊，光撞车那一下的冲击力，都有可能让开车的那个人直接把脑袋砸到方向盘上。”
“如果是那样的话，最好的结果大概也就是……”宋唐认真的想了想，“……大概也得有个五分钟十分钟晕头转向，什么都干不了。结果坏点的话， 那就直接一下撞昏过去了。”
摊了摊手，宋唐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别人不是想怎么收拾你就怎么收拾你么？省下的那六秒时间，全没用啊……”
“你说的很有道理。”
曹愚鲁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认可和赞同，然后说：“你放心，这事儿我有把握。”
“……”
看着曹愚鲁这全然不为所动的姿态，宋唐的话全憋在了嗓子眼儿，半句都说不出来了。
“得了，赶紧忙活吧。”
周毅看看天色，顺手拿起一块抹布，一起擦洗这车，“赶紧忙完了赶紧吃饭，我都饿了……”
仨人一通忙活，总算是把这车擦洗出了个模样。不过用曹愚鲁的话说，这车还得再改再整，以后干活的话才好用。毕竟这是挺多年的车了，许多零件都得拆拆换换才保险。另外还得再加装一些东西，这车用起来才能真正合手。
宋唐对这个很有兴趣，说自己认识做汽车改装的人，回头可以直接把车弄过去改装一下。曹愚鲁想了想，不置可否，只说这事儿还是得等育空再办，等回头再说。
忙活的时候，曹愚鲁不动声色的对周毅说，说这车里没有“巧匣子”。宋唐在一边听的不明白，被周毅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
巧匣子，本身是说“机关”“暗器”“陷阱”一类的黑话，用在这车上，指的就是一些手脚。
周毅和曹愚鲁一起学的这些黑话，对曹愚鲁话里的意思清楚的很，也明白曹愚鲁心里的考量：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实在难说宋家里的某些人人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什么动作。就且不说在这车上安排什么让这车会遇险的阴狠招数了，单是放置一些窃听器啊、定位器啊一类的东西，都是个麻烦。
这车里干干净净，什么“巧匣子”都没有，当然是最好。但如果这车被人做了什么手段还没防备着，那到了吃亏的时候可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一点心思，只是曹愚鲁的一个防备，一个猜想。对宋唐说了，不但没什么意思，还有极大的可能让宋唐心里对宋家里人生出不必要的猜度和怀疑——宋唐也不是个能把自己的心思全都遮掩的干干净净的人，在宋家人面前露出这些心思、态度的话，恐怕多少是会有些不大方便的。
吃饭的时候，周毅说起了和吴行云去见老鼠的事情。
宋唐对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不清楚，就多问了几句。周毅也没多少遮掩，把他和曹愚鲁干的事情以及之后老鼠的反应都简单说了一遍。
听懂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宋唐对周毅放了老鼠的事情有些不同的意见：“干都干了，不多关他几天？关他三五个月的……反正也不短吃喝，让他受受罪也好。”
“不止于此。”周毅解释道：“凡事总有个度。论到根本上，老鼠也没干出什么事儿来，顶多是有这么一个针对我俩的心思。把他关在那干活儿，也差不多是个意思了。”
“嗯……”
宋唐微微眯着眼，看着周毅，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大对……我觉得吧，你干这事儿还是有其他的心思。”
“啊？”周毅有些意外的看看宋唐，“怎么说？”
“就是个感觉。”宋唐扒拉着菜，皱着眉，“你吧……反正我总觉得，你做一件事儿的时候至少有俩目的……这是至少了。干一件事能一箭双雕，在你这都算是赔本买卖。”
说着，宋唐又摆了摆手，“就是个感觉，啊……我就这么随便一说。”
“嗯……”
周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这感觉对不对，且先不说，这件事情你倒是蒙对了……”
“既然你蒙对了，我就说说。”
点上一支烟，看了看有些惊喜的宋唐，周毅道：“宋老爷子一句话，能把老鼠关在那；吴行云一句话，能让老鼠每天看着那地方的大门，但就是寸步不敢离开。”
“他们两个人说的话，一点都不轻飘，足见份量了。”
“放了老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我刚才说的，我觉得这事儿差不多是个意思了。”
“但在这个原因之外……我也的确有一点点的私心。”
笑了笑，周毅道：“我也挺想看看，我的一句话，到底能有多大的份量。”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