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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宋爷的位置没兴趣。”文刀看着周毅,“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
周毅挑了挑眉毛。
虽然知道文刀见自己一定有话要说,但周毅还真没想到,文刀竟然这么简单直接,把这话直接撂了出来。
所谓开门见山,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这话,我是一定要跟你说清楚的。”
文刀略顿了顿,说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话我一定要说。如果因为我没把我的态度表明而引起了什么误会,那就真的不好了。”
周毅微微点头:“你很坦诚,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坦诚。”
文刀的坦诚,周毅是认可的。至于信与不信么……眼下这种局面里谈信任,实在是个伤害彼此感情的事情,不往深了说也罢。
文刀深深的看了周毅一眼。周毅避重就轻,话里到底是什么 意思他是能听的明白的。
“看着你,我大概能明白一些事情。”
文刀不在之前的话题上多做纠缠,话锋顿转:“你去找了于云,把宋爷遇刺的事情跟他说了,把事情推到了他的头上,逼着他找人为他说情……这个于云也是可笑,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却根本看不懂你是在用他探路,还以为你是真的要把他钉死在这件事情上。”
“你让于云出面传话,我就知道,你对于云所说的宋爷遇刺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于云在江城道上不算什么大人物,却是宋爷的老朋友,如果是宋爷有心让你做点别的什么事情的话,也不会让你去动于云,有的是其他的好人选。”
“宋爷既然让你来办事……”
文刀看了看周毅,“那我就得把话跟你说明白了才行。”
“刘哥啊……”
听文刀这么说,周毅微微挑了挑眉毛,“……不对,我该叫你文哥,是吧?”
文刀无声的摇头笑笑:“一个称呼罢了,怎么叫都好。”
周毅点点头,“文哥,我听着你这话里,可是另有别的意思。你刚才都那么坦诚了,那眼下咱也坦诚一点,明白说说,怎么样?”
周毅听的出来,文刀这一番话意有所指。非要琢磨的话,周毅也能琢磨出个大概,不过眼下文刀就在眼前,周毅索性就不和他打这个哑谜,直接问他要个明白。
“好。”
文刀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宋家的人,也不是江城道上的人,和各方都没有利害关系。让你来办这件事情,宋爷是摆明了不会给任何人面子,也不会给任何人管制你的权力。”
“换句话说,你现在就代表了宋爷。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只要宋爷在,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我今天和你坐在这里,如果不先对你说清楚我的意思,那就有可能被你怀疑,被你盯上。真到了那时候的话,事情可就难办了。”
摊了摊手,文刀笑道:“酒吧你也去过,那里生意不错。关于我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一些,知道我在江城道上多多少少还算是个人物。说面子、身份之类的,我已经有了;钱么,虽然是越多越好,但我也怕多了烧手,有一个酒吧就够了。”
“我呢,只想做一个赚赚钱喝喝酒的酒吧老板,没有更进一步的心思。不管是谁要对宋爷下手,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周毅静静的听完,点点头,似笑非笑的望着文刀:“只有这个?文哥,我怎么觉得你还有话没说呢?”
“哈……”
文刀端详了周毅一阵,忽然笑了。他摇着头,“有些话本来是眼下先暗暗的提醒你一句,以后再跟你说的。不过既然你非要问个明白,那我就说了……”
紧盯着周毅,文刀问道:“不知道周先生读不读史书,有没有听说过商鞅、李斯、来俊臣这三位的名字?”
“哈……”
周毅轻轻敲着石桌,“商鞅辅佐秦王变法,壮大秦国,却触动了秦国的大族利益。变法成功之后,商鞅被车裂,算是平息了秦国大族的不满,同时让符合秦王利益的变法能够继续推行下去。”
“李斯么,始皇帝嬴政的臂助,秦朝一统天下的大事业里得有他一份功劳。始皇嬴政驾崩之后,李斯协助赵高,除去了扶苏,拥立了秦二世继位。之后,李斯被腰斩于市,夷灭三族。”
“至于来俊臣么……武则天手下的酷吏,擅长罗织罪名,是编造罪名的一把好手,可以说是武则天手下的一只好狗,一把利刃。到最后,还是死在了武则天的手里。”
看了看文刀,周毅笑道:“文哥倒有空看史书?酒吧的生意不忙么?”
“有人帮我打理酒吧的生意,我倒是有点空闲时间看看书。”文刀笑着看看一旁的陆青泥,而后继续说道:“再者来说,宋爷之前也跟我说过,让我但凡有点闲暇就看看书,读一读历史,能借前事印证很多眼前事。”
看看周毅,文刀语调缓和:“这三个人抛开功过不说,都只是上位者手里的一把刀。用的时候呢,所向披靡,削铁如泥,真的是好一把利刃。”
“用完了呢?上位者拿着刀的手一松,刀就会摔的四分五裂。之前越是削铁如泥,落地的时候,累积下来的暗伤就会发作的越狠,粉碎的越狠。”
“我这话……”文刀看着周毅,“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一个于云,动了就动了,也不算什么。但是接下来……”
文刀摇了摇头,换了话头:“宋爷在江城里起势的时候,也是个肆意汪洋的人物。但是站稳了脚跟之后,宋爷就开始结善缘了。”
“当时我问宋爷,为什么有时候会手软,甚至有时候会结交些毫无用处的人呢?宋爷当时说,结下个善缘,以后或许就能少一桩孽缘;交下个朋友,以后就能少个敌人。”
“即便不能交下一个朋友,但落下一份善缘,以后再见面的时候,至少不会没办法叙旧。”
“文哥的意思是……”周毅看着文刀:“让我尽量别做那把刀?即便做了那把刀,也要小心谨慎,多留善缘,免得哪一天落得那些先行者们一样的下场?”
文刀看着周毅,反问道:“你以为呢?”
“我和那一类人之间,有一个最大的不同。”
周毅微笑的望着文刀:“我只为了做一件事情,不为更多。办成之后,我就抽身而去,一点不沾。”
“我……”周毅的语气稍稍加重了几分:“……不是走狗。狡兔死光死绝了,跟我也没有一分钱关系。如果办完了事情之后我还贪恋不去,那到时候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那就是我咎由自取了。”
借着石桌上那盏光芒暗淡、火苗摇曳的油灯发出来的幽幽光芒,文刀端详着周毅。周毅的脸在闪烁的火光中,有几分明暗不定,双眼平静而淡然。
“周兄弟的心态……”文刀看着周毅,点点头,“……很不一般。”
“文哥过誉了。”周毅淡淡的一笑,没把这点称赞放在心上,“文哥说了这么多,大概的意思我是听明白了。但是文哥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是为什么,我还是不大清楚。”
看着文刀,周毅笑了笑:“麻烦文哥跟我说个明白。”
文刀看了看周毅,没说话,摸出一盒烟来。拿出一支烟叼上,文刀又递给周毅一支。周毅也不拒绝,接过了文刀的烟,却不着急点着,只是轻轻的在桌子上磕着烟。
点着了烟,文刀深深的抽了一口,看了看面带微笑的周毅,又往山坡下的金叶寺寺院望过去。
抽了几口烟,文刀收回视线,微皱眉头看着周毅:“周兄弟,你真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么?”
“真不明白。”周毅笑着摇头,“麻烦您说明白吧。”
说自己不明白,纯粹是周毅睁眼说瞎话。文刀一开始就亮明自己的立场,言辞之中努力降低周毅有可能对他存在的敌意,又极为贴心的提醒周毅注意做事的手段,别做了狡兔死绝之后被入锅烹煮的走狗……从始至终,文刀都是在释放善意,周毅看的是清清楚楚的。
但是,这份善意甚至暗暗表态的态度,周毅看的出来是一码事,文刀自己亲口说出来是另一码事。
周毅大概清楚文刀是想要做什么,也看出了文刀今天过来是什么来意,但他就是要让文刀自己亲口说出来。
周毅要的,文刀也看的清清楚楚。
向周毅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把握,就是文刀此行的目的所在。于文刀而言,双方心里各自明白,剩下那一线不去说破,这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明明白白的把这些话说出来,可不是文刀想要的结果。
文刀心里掂量着接下来要说的话的轻重,一时无言。周毅静静的等着文刀的答复,也没言语。一旁的曹愚鲁和陆青泥,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话。
一时间,慈悲亭里除了偶尔能听到的微风过林的风声之外,再没别的动静。
在这样的沉默里,曹愚鲁似有所感,往身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向周毅低声道:“有人来了。”
“嗯?”周毅闻言,往慈悲亭外看去。从这里,正好能看到往金叶寺来的盘山路。
在那盘山路上,有一辆轿车正在疾驰,直奔金叶寺来了。
“文哥……”周毅转过头看看文刀,手指里捏着烟,在石桌上轻轻的磕着:“……今天还有别人来吃饭?”
“没有。”文刀也看到了那辆直奔金叶寺而来的轿车,听周毅这么问,他摇了摇头,“我只约了你,再没别人了。”
“或许……”文刀皱了皱眉,“……或许是来进香的香客吧?”
“都这个钟点儿了,还来上香?”周毅笑了笑,“还真是虔诚。”
“啊……”文刀点点头,笑着:“是啊,真是虔诚。”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