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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寄人篱下的缘故,宋晚晚比同龄的人更懂得察言观色,所以在看见母亲和宋梓舟铁青着一张脸等她时,第一反应就是哥哥回来了。
这些年来,后院里能让他们不开心的,只有宋清酒。
“宋晚晚,你这个妖精……”
宋梓舟在看见宋晚晚的时候,勃然大怒,她快速向前走了几步,扬起手毫不留情的给了对方一巴掌,宋晚晚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捂着发痛的脸颊稍稍后退了半步。
“妹妹到底是母亲生的,连教训人的法子都一模一样,就是不知,今日这一巴掌是为了什么?”
宋晚晚仔细瞧了瞧尉氏和宋梓舟,试图从她们异样的眼神和熟悉的愤怒中找出丝毫和哥哥有关的讯息,然而,结果是让她失望的,但也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娘,你看她,你看她……”
宋梓舟见压不倒宋晚晚的气势,一噘嘴转过身向尉氏撒起娇来,尉氏宠溺而无奈的看了看心爱的女儿,在转过头看宋晚晚时,眼神凌厉而狠毒。
“你很会揶揄人,这一点我向来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原来你做狐媚子的功夫也是一流。”尉氏轻轻笑了笑,继续道,“要不和母亲说说吧,你究竟使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得到大将军穆之周的垂怜。”
穆之周,宋晚晚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底微微一动,这种感觉就像是平静无波的湖面上突然被投入了一粒石子,漾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母亲莫不是不晓得大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别说狐媚大将军,就连接近将军府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
宋晚晚有一瞬间的失落,原来是和兄长不相关的事情。
可是,和穆之周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两个人不过就是今日在大街上的一面之缘,认真说起来,可能那个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晓。
“你撒谎,如果你没有诱惑大将军,他怎么可能下……”
下聘书给你。
最后这几个字宋梓舟还没有说完,就被尉氏抬手阻拦了,宋晚晚皱了皱眉头,在心里打量着这二人的用意。
“宋晚晚,大将军真的不认识你吗?”尉氏的眼神炯炯如炬,视线像是能穿透人直达心底一般。
宋晚晚抬起头,面庞平静,语气坚定,“不认识。”
“好,那就好。”尉氏略微有些苍老的脸上突然牵扯出一些没来由的笑容,眼神由原本的凌厉逐渐转变成兴奋。
没头没脑,听着这两个人此时的问话,宋晚晚心底里面突然浮出这四个字来。好在尉氏已经不打算在继续纠缠下去,她回身看了看满脸疑惑的宋梓舟,微微仰了仰头,示意对方跟着自己离开。
尽管有一肚子的不解,宋梓舟却不敢断然开口询问,她咬了咬嘴唇,跟在母亲身后走了出去,临到门口,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宋晚晚。
宋晚晚瞧见了宋梓舟充满恨意和怨愤的眼神,她轻轻捏紧了藏在袖里的手,回忆起过往种种,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在面对自己这个不受宠的落魄嫡女时,眼神里从来都是骄傲和不可一世的猖獗,从未像今天,眸光里传达出来的竟是一种类似于嫉妒的怨怼。
嫉妒自己吗?想到这里,宋晚晚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兄长死亡的消息传来后,除了不受宠的嫡女这个身份,她近乎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好让别人嫉妒的呢。
掌灯时分,前院里却突然热闹了起来,宋晚晚觉得无聊,趴在门口向外看,简短走廊上原本挂着代表悼念的白色帷幕,突然之间变成了喜庆的红,清清浅浅的烛火外笼罩了一盏盏赤色的外壳,下人们手里拿着彩带,正欲将庭院里的大树挂满,张灯结彩的模样越发不像是家里死了人的门户。
宋晚晚从路过的丫鬟嘴里探听到,今日陛下搬了赐婚圣旨,着大将军穆之周同从五品宗正少卿嫡女即日大婚,而后将军府又特地潜人送了聘书过来,宋家位卑言轻,虽然说不上清贫,但也到底不是大富大贵之家,甫一得到圣旨,知晓这天大的恩宠,皆有些得意忘形之色。
偏偏有一个女孩子,她脸上的表情同府上所有人比起来,显得清淡而伤感。
“你不高兴吗?”
怔忪的片刻间,身前忽然多了一个中年男人,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宋晚晚的难过反而更甚。
“父亲,您高兴吗?”
中年男人的眉头轻轻蹙起,他的肩膀微微起伏波动,像是长长的,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可是他的眼神偏又太过平静,平静的好像方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我的女儿能够堂堂正正地成为小穆将军正妻,与有荣焉,为父因何不高兴?”
听到这话,宋晚晚想笑,嘴里却涌上一阵苦涩,到最后,牵扯出来的笑容竟比黄连还要苦上几分。
“您的儿子死在了战场上,甚至连尸骨都没有找到,父亲真的一点儿也不难过?”
其实她不该问这句话的,倘若眼前这个男人对先夫人及其子女有半点怜悯慈爱之情,断然不会让他们兄妹二人凄苦伶仃这些年,可是她不甘心啊,总想着,奢望着,将他们带来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会有丝毫的舐犊情深。
“晚晚,你兄长……”说到这里,中年男人的语气顿了顿,他低下头去看着脚上沾了灰尘的鞋子,“你兄长为国捐躯,这是无上的荣耀,我们不应该难过,应该为他感到自豪才是……”
自豪吗?
宋晚晚鼻尖酸涩的难受,她的视线略过中年男人的身影,径自投向前院,看着外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模样,她心底里面对父爱的最后一丝丝期许忽然就熄灭了。
“女儿心思稍逊玲珑,不及父亲通透,生死的事尚且还看不明白。”
宋晚晚低下头,视线在触及中年男人脚尖的时候,眼睑微微动了动。父亲从来都是一个很注重仪表的人,纵然在家里,也绝不会穿着一双沾了灰尘的鞋子四处走动。 侯府嫡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