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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自己找死，央本不想来救。”
绝美的少年冷着一张脸，明明想要做出一副生气模样，可眉宇之间显露出来的却是浓的化不开的关切。
多少回了？
究竟说过多少回不管的话，又做了多少回食言的事？
从他赐给他名字，带给他人间最绚丽的那一抹光亮开始，他便注定了对他的事永远都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可你还是来了，不是吗？”
穆之周双唇微扬，苍白的面上绽放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永远都无法对他硬下心肠，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凤央。
凤央，想到这个名字，他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苏苏，我当时怎么给你起了这么娘的一个名字？”
“因为你说，我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
“我说这话了？”
“说了。”
“没⋯⋯”
“你说了！”
“⋯⋯”
又下雪了。
地上的积雪都还未来得及完全消融，新一轮的大雪便迫不及待的又要落下，今年盛京城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冷上许多。
穆之周抬起抵在红衣少年肩头的下颌，失神的看着上方幽蓝的天空，一朵雪花洋洋洒洒的飘下，歇在他的睫毛上，不过须臾又融化不见。
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一个人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背着快要被冻死了的他艰难前行，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人生尚且还没有那么多的遗憾和愧悔。
想起那一夜雪漠的寒冷，想起那一个人背上的温暖，穆之周垂下眼睑，双手环在红衣少年脖颈处。
感知到尊者细微的情绪变化，凤央皱了皱眉头，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在想一个哥哥。
话到了舌根处，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最后随着喉间的痉挛，转变成了另外一句。
“在想，现在的我够不够狼狈，是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念及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凤央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都快要将命送出去了，怎么会还不够？公子这会儿应该想的是如何应付太尉，这一场暗流实为鱼死网破之举，打击郑氏的同时，将军府也受到了重挫，如今朝中属微姨娘置身事外的父亲独大，公子往后的路势必比从前还要艰难。”
想起翠微，想起她在朝中举足轻重的阿爹，穆之周抿紧嘴唇，神色涣散，好半天后才低低叹息了一声，“是啊，往后，我连护着她的能力都没有了。”
短暂的黯然之后，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眉眼弯弯，眸中涌现出从未有过的憧憬，“苏苏，我要你替我去做件事⋯⋯”
困在刑部牢房第九日的深夜，宋梓舟没能等来小穆将军，却等来了磬书楼里的说书先生。
凤央站在牢房外，单手负于身后，仰起头冷漠的看着天窗下坐着的姑娘，那一双瞳仁似鹰似狼，目光锐利的像是能穿过躯壳，将她整个人都看透。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少年扬起手，掌心处半湿半干的殷红血迹赫然入眼，虽是问话，可却并没有留给对方回答的时间，“是血，郑氏的鲜血。”
闻言，天窗下的姑娘大惊，猛地站起身走向前，双手紧紧抓住栏杆，“你们杀了郑国丈？”
“不止是郑国丈。”
红衣少年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轻飘飘的纠正道，轻松的好像当下经由他嘴里说出来的不是手起刀落的冷酷，而是风花雪月的浪漫。
一刻钟前，穆之周领着暗魇最优秀的死士夜入郑氏府邸，将国丈一脉掌家执事的男子暗杀，这是第一次，他以最肮脏的手段去解决明面上难以摆平的事。
郑氏并非尔尔之辈，府门内外驻扎的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些年来又暗地里花大价钱从暗魇组织购买了许多质量上乘的死士为奴，即便穆之周带领的是暗魇主人亲自培养出来最优秀的死士，也很难在刺杀之后安然无恙的抽身。
若非凤央及时赶到，将那个人护在身后，大抵这一刻落得的结局是玉石俱焚，而并非险胜。
想起因此身受重伤的公子，红衣少年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深邃的眼眸寒光乍起，如同漆黑海面上泛起的清冷月光。
“宋晚晚，你究竟何德何能，竟能让公子为你心甘情愿的做到这个地步？”
朱红色的双唇轻启，对着牢房里那个姑娘唤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名字。
听见久违的称呼，紧握着栏杆的女子指尖骤紧，短暂的错愕过后，复又松开，低下头失神的笑了起来。
“世人都说小穆将军手眼通天，可却对尉氏调换女儿身份一事浑然不觉，我从前只当母亲手段高明，现而今看，原来不是不晓，是有人存心瞒着。”
凤央并没有否认，但存心瞒着的人却不是他，说白了，他不过是知情而不报者。
红衣少年拂手，一卷泛黄的宣纸从长袖中掉出，穿过栏杆缝隙落进牢房里。
女子垂眸，望向脚边那张半掩着的纸张，休书两个字毫无防备的撞进眼帘。
明白过来那个人遣凤央走这一遭的意思，舌尖没来由的苦涩，纳她做妾的时候未有只言片语，要休她的时候却这样郑重其事的写了休书。
可既要休了她，又何苦这般不要命的去同郑氏搏？
在她盯着脚边休书发愣的片刻，肌肤上突然传来一股似针扎的痛感，女子抬眼，只见方才还在几步之外的红衣少年此刻已立于近前，而他指尖捏着的银针正端端刺入她耳垂后上方的穴位中。
“救你的方式千千万万，可他却偏偏要如你所愿。”
在晕倒之前，宋梓舟模模糊糊听见这一句，如真似假，如梦似幻。
她强撑起眼皮，缓缓委在地上，望着栏杆外极美的红衣少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问道，“凤央，暗魇阁的主人⋯⋯是不是你？”
抛出的问题没能得到答案，便彻底丧失了意识，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宋梓舟忍不住的想，如果时光能够倒转，回到九岁兄长从军那一年⋯⋯
她一定会抱着哥哥的大腿，死也不撒手。
如此，是不是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可以避免？ 侯府嫡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