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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茹蝶亡故的真正原因被隐瞒,宋延年对外宣称妻子只是因病去世。
终究,他还是留给了她最后一丝尊严。
穆之周近来大多时候都陪着宋晚晚待在宋氏府邸处理后事,宋梓舟再见到他的时候,已是约好去京郊别院的当日。
坐在马车里,他握住她的手,神色中满含歉意,“舟儿,晚晚母家遭逢变故,我不得不抽出精力顾及于她,近来待你有些疏忽,你心中可怨我?”
“不怨。”女子自然而然的将指尖从对方手中抽出,转头看向窗外琳琅满目的市集。
清冷的两个字淡淡的响在马车里,少年明亮的眼睛不受控制的黯淡了下去。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但却是她不爱他时应有的答案。
今日的京郊别院同第一次来时相比,人并不算多,像是被人特意清过场一样,随侍等在门外,穆之周拉着宋梓舟轻车熟路的走向栽种着腊梅的院落。
他们到时,里间已经坐了好些风雅俊朗的世家翩翩公子。
刚坐下不久,丑奴突然神色慌张的走进来,趴在少年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宋梓舟听不太清楚,隐约只有两三个字随风飘入耳中,似乎是有什么人来了。
听完后,穆之周唤来门外的烟霞照顾她,自个儿站起身匆匆离去,走至一半,似有些不放心,回过头来担忧的望了一眼。
丑奴躬身督促了两句,白袍少年方转过身消失在露天庭院里。
扫视了一眼四下错落着坐开的众人,宋梓舟垂下眼睑看着自己面前澄清的茶水,正当她暗自在脑海里思度揣摩的时候,余光中忽而印出一抹墨蓝色的衣角。
她猛地抬起头,九皇子音岚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正站在桌前,将手负于身后一动不动的打量着她。
“咦?”愣了一下,女子缓缓站起身行礼,笑问道,“难不成殿下今日也是来赏花的?”
音岚并未回答,而是看向跟在她身后的烟霞,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对着侍女道,“小姑娘,借一会儿你家姨娘,稍后奉还。”
说着,墨袍男子伸出手一把握住宋梓舟腕部,烟霞本能的想要阻挡,但音岚的速度太快,侍女还未来得及出手,两人已经迅速消失在了庭院里。
宋梓舟被九皇子挟持着跃上了别院最高的房顶,身体被松开的瞬间,她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得了自由,她仰头戒备的看着几步之外的尊者,“你这是做什么?”
瞧着她微嗔的模样,音岚觉得有些好笑,事实上他也的确笑了。
一时起了捉弄之意,墨袍男子迈开脚步一点一点上前,靠近那个刚刚从自己臂弯里挣脱出去的女子,歪着脑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将你拐来这里还能做什么,当然是……”
话说一半留一半,音岚挑了挑眉,俊朗五官上显现出登徒子特有轻浮之色。
宋梓舟连着又向后退了好几步,她低下头看了看檐下,三丈有余的高度使她眼前禁不住一黑,从这里跳下去,估摸着不死……也得残了吧?
真后悔,早知道少时应同兄长好好学学武功,现在也不至于被人携至房顶毫无退路。
“绿竹。”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音岚已上前一步拽着她的胳膊匍匐在砖红色的琉璃瓦片上,将中指竖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宋梓舟稍稍抬起脑袋往下看,绕着假山修建的长廊上站着两男一女,男的是穆之周和凤央,而女的……是她前些日子才见过不久的绿竹郡主。
这三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难道方才那个人丢下自己,是为了追绿竹?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音岚将脑袋稍稍凑过来些许,用小到只有他们俩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笑道,“初见那日你将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这会子怎么连个热闹也不会瞧了,花有什么好看的,如此附庸风雅之事,就交给那群高门大院里养出来猪少爷好了,真正的好戏……”
九皇子嘴角上翘,笑的邪魅张扬,“在这里。”
闻及此处,宋梓舟立马明白了身旁这个人将自己抓上房顶的真正意图,她将抬起的头稍微低了低,使身形尽量隐匿在屋顶正脊后。
绿竹似乎在找什么,听见身后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的回头,看清楚来人,少女立马举起手中的长剑对着白袍少年,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愤懑阴绔。
她手里的剑举起的同时,凤央以快到肉眼不可辨别的速度移至穆之周身前,用那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正对上泛着寒光的剑尖,将剑身三分之一处牢牢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进攻不成,绿竹试图将手中的剑抽回,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长剑依旧被凤央捏在指尖,纹丝不动。
白袍少年的目光越过身前人肩头,定定看向对面姑娘,用一种仿若多年老友的口吻轻声道,“你果然来了。”
绿竹迎上那个人的视线,眼中满含恨意,“他在那?”
“看来他在你心里的分量比仇恨还要重。”穆之周似笑了一下,阳光斜斜照进廊里,映在他温润的侧脸上。
“他我要见,你我也要杀。”
“我可以满足你见他的愿望,不过……”
他……来了?
听见身后人这句话的时候,凤央若细柳般的双眉蹙了蹙,波光潋滟的水眸里划过一抹无人察觉的异样。
“不过什么?”绿竹急急追问道。
白袍少年想到未喜接过凰珠拟定的名册时细细斟酌的认真表情,不由得替好友心酸,顿了顿,复开口继续说话时,声音里带了些不知名的伤感,“西园里坐着的那些个公子想来你应该已经见过了,都是有身份好相与的人家教养出来的,他希望你嫁人,若你今日允了,他便来见你最后一面。”
宋梓舟适才后知后觉,穆之周今日来京郊别院不是赏花,而是做媒。
绿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指尖一松,握于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少女仰了仰头,日光照进眼睛里,泛起晶莹的光亮,“他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在死和见他之间做选择,起码这样要容易很多。”
“他是谁?”宋梓舟转过头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九皇子,压低声音询问道。
音岚耸肩,一脸避之不及的样子,“你放心,绝对不是我。”
听着对方话头偏向不正经的方向,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望向廊上。
绿竹大抵是想到了什么,她忽而勾起一面嘴角,同时脚尖用力弹起地上的长剑,凤央以为她想刺杀穆之周,本能的伸出双手护住身后少年。
然而……那个姑娘却将剑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廊上的两个人和房顶上的两个人具是一惊,房顶上的两个人还迷茫着的时候,廊上的两个人已然明了她想做什么。
绿竹执剑向外走了两步,转身环顾四周,泪眼滂沱,几近哽咽的大声喊道,“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你出来啊……”
音岚伸出指尖戳了戳宋梓舟的胳膊,紧张兮兮的问道,“她……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
女子并没有理会身旁少年,俯在房脊处一动也不动的注视着下面站着的三个人。
等了少顷后,四方院里寂静如初,并未有任何变化,绿竹不死心,将手里的长剑往脖颈处移的更近了些,“你若今日不出来见我,我便死在这里。”
她说话时喉间颤动,细嫩的肌肤挨上利刃,有一丝血迹流出,染红了刀锋。
宋梓舟趴着的位置正好能看见绿竹的脸,目光触及到少女那张浸在悲伤和绝望中的面庞时,她的心无端紧了紧。
如果说那天夜里的燕林王之女留给她的印象是倨傲的落魄郡主,那么今日这个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姑娘,带给她的则是一种深深的无力和卑微感。
求不得,弃不得,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既无法从湖底挣扎出来,也无法痛痛快快的死去,只能不停地经受着窒息带来的折磨,并对此束手无策。
“好,”等了片刻后,绿竹忽而转身,面对着院落空荡荡的某一处,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既然你这么不愿意见我,那么我如你所愿,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
少女嘶哑的嗓音落下时,凤央垂在身侧的手腕翻转,指尖多出了一根五彩凤翎,正当他想要扔出去击落那个姑娘手里的长剑时,穆之周一把握住身旁少年的手腕,将对方这一动作挡下。
噌亮的剑光快要擦着绿竹脖颈划过时,原本空荡荡的院落里突然多出了一个清冷孤傲的少年,看见来人时,少女猛地顿住,握着长剑的手随之僵在半空中。
而凤央,白袍公子身边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儿,目光落在一袭宫人装扮的少年身上时,眼眸瞬间冷了下来,好似寒风入眶,吹凉了一池盈盈秋水。
穆之周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旁侧之人的变化,握在他腕上的手并没有松开,由制止变作无声的安抚。 侯府嫡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