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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荒凉的古道,范增惆怅地坐在一辆稍显破旧的马车上,心情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地颠簸也跌落到极点,马车每前行一段曲折的路程,似乎也意味着他离西楚国权力中心越来越远,直至彻底地告别。
范增撩开车帘,问道,“范仲,咱们离居巢还有多少路程?”
范仲是家仆,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随者范增,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地埋怨之心,“主公,离居巢大概只有两天的路程,小人记得,在前方有一家驿站,今夜赶到住上一晚,只要路上天气好的话,相信明晚我们就能到居巢县了!”
范增摆了摆手,“不,我们不去居巢,老夫记得在居巢以北200来里,有座山,名叫九遮山,山色甚佳,气候宜人,不如,我们就隐居在哪里吧!”
范仲不解地问道,“主公,我们为何不回居巢?那里有我们的族人,那里毕竟是主公的家乡啊!”
范增苦笑,“范仲,你不懂!这年头,人情冷暖,世间百态,得势之时,老夫回到故里,那是衣锦还乡,如今,项王统一的大业尚未完成,就开始嫌弃老夫碍手碍脚,将我逐出朝堂,现在回乡,除了遭受官吏的冷眼、旁人的笑话之外,还能得到什么!
范仲沉默片刻,“说的也是,楚义帝时,主公官拜末将军,朝野上下,那个都对主公神情恭谨,后来项王执政,很多人对主公言听计从,可如今,身贬回乡,却无一人相送,人情淡薄,可见一斑!”
范增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有些人还是想要护送老夫一程,只是被老夫严辞回绝了!”
范仲问道,“那是为何?人家总归是一片心意?”
范增道,“正是人家一片心意,老夫才不让他们相送,比如,项庄、钟离昧、武涉等人!就说项庄吧,他是项梁将军之子,项羽继承项氏大业,虽然老夫鼎力支持,但可曾听说项庄有反对之声,项庄的能力或许不如项羽,可是他却是项梁将军之亲子,子承父业,难道不对吗?老夫之所以不让他们相送也是为他们好,免得有些人趁机暗中向项王进言,说咱们背地里结党营私,另有图谋啊!”
范仲懊恼道,“还是主公思虑深远,可惜这些项王竟然不懂!”
范增道,“不,你不明白,其实项王懂,老夫对西楚国的忠心他比谁都明白,可惜项王太自以为是、目空一切,他认为依靠强大的武力、战无不胜就能统治一切,老夫自始自终就是他一个陪衬而已,需要的时候擦亮光鲜,不需要时留在身边反而是个累赘,范仲,你知道了吧,就是个累赘呀!”
范仲回道,“主公,您要想开点,现在隐居起来,过点安生的日子不也挺好吗?”
范增唏嘘不已,“嗯,对,挺好!等在九遮山隐居起来后,你就对外称老夫背上痈疮发作,死在半路了,老夫倒想静静地看一看,这天下究竟鹿死谁手?”
范仲回道,“怎么?难道还有主公没看透的事情吗?”
范增道,“确实有!群雄逐鹿,半数折戟沉沙,如今剩下的,譬如项王,有王霸之相,却无王霸之才,太痴迷于武力,终究会被武力反噬;齐王韩信坚韧异常,行军布阵堪称一流,但却心机肤浅,一不留神就会做他人嫁衣;秦国桓楚也是如此,政治、军事眼光皆颇为新奇独到,尤其挟秦王号令诸臣之举,实乃绝妙之招,唯独此人心肠过于仁厚,御下不严,今后恐有祸事!”
范仲道,“主公,依你看来,谁能胜出?”
范增回道,“依老夫看来,刘邦胜出的几率会更大!此人善于用人,政治、军事谋略亦不逊色,关键是心机之深,心肠之狠更是他们几个所不能及,彭城之战弃子而逃,修武对阵以来,丝毫不顾忌老父亲陷于敌手,放弃人伦亲情,绝非常人,自古成大事者岂能有妇人之仁!刘邦太厉害了!”
范仲回道,“主公,如你所言,西楚国岂不危也?”
范增呵呵一笑,摇了摇头,“其实刘邦也有劣势,因为他已经老了,岁月就像磨刀石会无情地消磨他,在数年之内,如果他依旧没有太大的作为,老夫以为天下最终还会分裂!”
范仲道,“诚如主公所料,不如就在九遮山隐居起来,已观天下之变!”
有个推心置腹的人透露心中不快、郁闷,心情自然好了不少,范增微微一笑,手指前方,“范仲,你看,前方的岔路应该就是通往九遮山的方向,天黑前,咱们早早赶路,到时也好寻户人家住下!”
见主公心情好了许多,范仲心情也舒畅起来,扬起鞭子,主仆二人朝九遮山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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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大营,项伯受到了前所未有地热情款待,在刘邦、张良的一片阿谀奉承声中,项伯已经开始飘飘然了!他以救命恩人自居,俨然不会想到正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数轮和议下来,他并没有为项羽争取到什么,唯有得到项羽依旧天下共主的名声,以及项羽早就默认以邗沟为界的承偌。同时,项伯答应,回去劝戒项羽释放刘老太公和吕雉来以示诚意。在刘邦的千恩万谢中,项伯回到楚营。
对于刘邦开出的条件,项羽没有多少意外,能够维持天下共主的名声,正是项羽梦寐以求,他太需要这个名声,设想现在连刘邦都臣服于他,其他人还敢和他敌对吗?至于以邗沟为界,他是不想让楚人背后议论他丢弃祖宗之业,否则,以他的性格,长戟所指,何处不是西楚疆土!
项伯知道项羽的喜好,他委婉地替刘邦说着好话,见项羽神色自然,他上前躬身回道,“既然项王对议和内容没有太多异议,为叔觉得我们能否也释放一些诚意,免得有人背后议论项王心胸狭隘,不能容人!”
项羽一听,问道,“哦,有人胆敢如此议论孤!”
项伯回道,“哎,也没什么,此次议和,刘邦希望项王能放了刘老太公和妻子吕雉,他说他决定归顺,也请项王可怜可怜他年近八十的父亲以及那人老珠黄的妻子!”
项羽沉思片刻,哈哈大笑,“项叔,你一定是听到有人背后议论孤,说孤扣押着人家老弱妇孺,以此为要挟,绝非英雄所为吧?”
项伯嘿嘿一笑,“项王,您想歪了,将士们对您就像神一般的存在,怎么会在背后胡言乱语呢?”
项羽嬉笑道,“项叔,孤明白你的心思,为显示孤的诚意,就放刘邦的老父亲和妻子回去吧!”
项羽话音一落,项伯急忙拱手而拜,“项王英明!”
一旁钟离昧实在忍不住了,他不明白英明神武的项羽怎么也会昏庸起来,议和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而不是毫无价值的名声,刘邦若肯臣服,那数年的楚汉之争有何必要打呢?
可是,钟离昧不敢直截了当地劝谏,他知道惹了项王的怒鳞只会适得其反,于是他起身问道,“项王,刘邦的父亲和妻子我们绝不能放,万一刘邦撕毁盟约,就再也没了顾忌!”
见钟离昧又来掺合,项伯面露不悦,“就这样扣押着,难道项王就没顾忌了吗?双方罢兵议和,此乃大仁义之举,岂能因一对老弱妇孺而坏了大事!钟离将军,我看你才是妇人之见!”
钟离昧怒道,“和刘邦讲仁义无异于痴人说梦、对牛弹琴,依末将愚见,项王,不如我们点齐军马,趁其不备,一举掩杀过去,必能大获全胜!”
项伯怒道,“钟离将军,你也太放肆了,项王已经答应议和,你居然让项王出尔反尔,你是何居心?此举岂不是让天下人都取笑项王吗?”
项羽默不作声,钟离昧观其颜色,心中也开始七上八下,于是上前数步,拱手拜道,“项王,若您真得答应释放刘邦老父及妻子,那么我们就不能以邗沟为界,至少荥阳、雒阳一定要在我们手中,刘邦此人太过反复,我们不能不防呀!”
项羽面色微动,钟离昧言之有理,刘邦流氓出身,他的话岂能全信!项伯一看,心中着急,反击道,“钟离将军此言差矣,自古议和之事,白纸黑字在那写着呢!刘邦好歹也是汉王,他若两面三刀,事后反悔,就不怕天下人取笑?反观你,钟离将军,我倒是认为你有私心才是!”
钟离昧一听,一怒一捉急,急忙辩解,“简直胡言,我怎有私心!”
项伯一笑,“那好,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要项王占据荥阳、雒阳之地,请问一旦议和,将士们皆欲返乡,留谁在这里驻守,非西楚大将不能胜任!”
钟离昧一听,不及细想,当即回道,“末将当愿为项王分忧,担此大任!”
项伯微微发出一声冷哼,“我西楚国精锐只剩十余万人,留在此地防御汉军起码要五万,怎么?钟离将军,项王到时远在彭城,而你却在荥阳,你手握数万精锐想干什么?想拥兵自重吗?”
旋即,‘该死的项伯’,钟离昧明白着了项伯的道,急忙辩解,“项王,末将绝无此心!”
项羽摆手一笑,“放心,孤还不相信你吗?”只是项羽再也没有了下文,反而对项伯道,“此次议和,项叔劳苦功高,一切就按你说的办吧!”
钟离昧有些出神地看着项羽,那一瞬间,他猛然发觉,他即使立多大的功劳,也摆脱不了属于项氏家臣、家将的身份,他不是西楚国的大将,他是项氏家族的大将,在项羽心里,无论何时何地,项氏族人绝对比他们外姓将领值得倚重!
他默默转身,退到一旁,瞧着项伯得意的神情,自己却感到惆怅无比,他脑中首次有了西楚国可能会出现大厦将倾的时刻,战无不胜的项王或许也有穷途末路的一天,未来该怎么办?钟离昧心中一片悲凉,不知所措······ 逆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