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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安邑城。
韩信坐在案前,手捧兵书竹简在慢慢地翻阅着,云淡风轻,波澜不惊,一脸的从容与自信。帐下诸将分坐两旁,观韩信不语,也一个个凝神静气,未发一言。
过了许久,韩信放下书简,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道,“怎么都不说话了,汉王不过是命人传来旨意,让我们准备伐秦,这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副将孔熙率先说道,“魏王,此时伐秦,我们很难占据优势,魏地征战数年,急需休养生息,据末将统计,我们可堪一战的士卒最多只有三万,其他一些老弱分守于各县与隘口,如果率军攻打晋阳,真是胜负难测啊!”
韩信微微一笑,向蒯彻问道,“先生,您的意思呢?”
蒯彻没好脸色地回道,“刘邦在荥阳与楚军对峙,正常情况下是应该希望魏王您率军支援的,可是现在偏偏要您伐秦,彻以为他是想让您为他开辟第二战场,顺利拿下赵国、齐国,从两面夹击项羽。如若不然,那就是想消耗我们的实力,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好以后坐收渔翁之利。”
曹参是魏国相,更是刘邦的亲信,听完蒯彻之言回道,“蒯彻先生,您说得有点危言耸听了,汉王本是反秦第一人,首入关中灭亡秦国,现在秦已复国,汉王诏令我们伐秦,又有什么好揣摩的。”
陈郗也说道,“曹相国说的是,当初楚军为反秦主力,现在汉王既是王上王,就该当仁不让,领导我们北上伐秦。”
蒯彻望着曹参与陈郗,不想和他们辩论下去,于是干脆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孔熙接着说道,“我说陈郗,你说的难道我们不明白吗?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咱们现在没有优势,这仗不好打,也没法子打,你们说是吧!”
孔熙话一说完,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韩信,看样子最后该怎么决策,就等着韩信一句话了。
韩信面带一丝苦涩,手下的将军们还需历练啦,顺风仗谁都喜欢打,但是照这么讲,难道在逆境之中就不能打仗了吗?战争之道存乎于心,逆境中自然有逆境中的打法。
韩信起身,大声说道,“寡人决定率军伐秦,陈郗、陈贺、萧开为副将随我出征,蒯彻为军师将军随行,曹参、孔熙留守安邑。”
众将一听,当即上前听命。
待众人退后,蒯彻实在忍不住问道,“魏王为何非要伐秦?就算您真的打算伐秦,这带的兵也实在太少了,还不够沿途占领一些城池的,到时候怎么和秦军交战啊?”
韩信笑了笑,回道,“之所以伐秦,是因为汉王待我有厚恩,寡人亏欠着他呀!”
韩信说完,蒯彻更有点不明所以,“魏王,千万不要被汉王的厚恩而束缚住呀,身为上位者,考虑得更多是实际利益,权衡利弊,绝非是还感情债去报恩啦!”
面对蒯彻的劝说,韩信依旧微笑着回道,“先生说的,寡人也明白些,但是寡人做不到。况且寡人此次伐秦不光是不愿违背汉王的意思,更想见识一下秦人的手段,都说秦军百战不败,可是巨鹿之战项羽胜了,胜的酣畅淋漓,寡人若是连秦军这道坎都迈不过,将来又怎么对阵霸王项羽。”
原来如此,蒯彻理解了韩信的心思,便问道,“秦军这道坎?魏王,当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对阵的不就是秦国原上将军章邯,这还不算吗?”
韩信哈哈一笑,“当时,章邯的部队还算是秦军吗?所谓败军之将不敢言其勇,十万老秦人都死在章邯手里,那时,真正有热血的秦人恐怕没一个愿意追随章邯,试想一下,就算把寡人变成个大头兵也不愿意。”
见韩信如此,蒯彻甚是感叹,“魏王雄心壮志,彻敢不效命!只是彻还是不明白,三万人伐秦,怎么够呀!”
韩信充满柔和的眼神望向蒯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好了,军师,就实话告诉你吧,寡人本来就没想到可以拿下秦国,寡人必须练兵,通过实战将这些泥腿子变成可堪一战的勇士,最主要的是寡人要试探秦国的真正实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连对手都不了解,将来又怎能战胜对手。”
蒯彻听完起身,朝韩信拱手,“彻愚钝,今夜好好歇息,明日随魏王出征。”说完转身便回。
瞧着蒯彻远去的背影,韩信忍不住说道,“这个老夫子,怎么看都像个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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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上将军府。
韩信率军准备伐秦的消息已经摆上了案头,桓楚不自觉地拍了拍额头,有点头疼。树大招风,秦国已经慢慢对周边各国造成威胁,看情形,以后合纵连横大小战争将无法避免。
夏说立在一旁,冷不丁地在桓楚身边提醒一句,“上将军,韩信率军来袭事关重大,要不要明日上朝之时百官决议?”
桓楚自然明白夏说的意思,毕竟秦国百官分成了两派,虽然还没有到势如水火的独步,但隔阂却有不少,这样大的事情,若是桓楚倚仗上将军的身份独断专行的话,免不了遭到九原一系官僚的非议。
“嗯,夏长史考虑的对。”桓楚缓缓说道,“自古以来,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两国交兵的大事确实需要朝堂众议,即使我一人意见是对的,也难保别人不乘机发难。夏长史,你安排人去通知下李郡守,让他明日务必参加朝会。”
夏说询问道,“李郡守,李左车?”
桓楚回道,“对!李左车,不管他有多忙,明天必须参加。”
夏说有点疑惑,李左车属于地方官员,按理没有重大事件发生是不需要参加朝会的。
桓楚见夏说面色不解,“长史,你与李左车接触不多,其实他处理政务尚可,最擅长的反而是军事,朝堂上不缺冲锋陷阵的猛将,反而缺运筹帷幄之士,如何战胜韩信,指望杨弘、百里贤出点子,我看很难。”
“那陈军师呢?”夏说反问道。
虽然陈平现在是秦国的右丞相,但原定难军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是喜欢以军师称呼他,陈平并不反对,反而觉得这样称呼更亲切。
桓楚笑了笑,“军师国事繁忙,让他出出主意当然行,可是一旦针对魏军的战略实施起来,军师难免无暇分身,顾此失彼。”
“上将军说的在理,卑职这就下去办事了。”桓楚点了点头,夏说拱手而去。
说实在的,即将面对一代军神、国士无双的韩信,桓楚心中没什么底。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难以逾越的坎,勇敢地、执着地越过去,或许你的人生就会海阔天空。
战场上,想凭借战术战法战胜韩信估计很难,但将一场战争上升到战略高度就未必会输给韩信,最起码从战略全局考虑,桓楚认为自己,甚至包括李左车都毫不逊色于韩信。
为了不打无把握之战,趁着时间尚早,桓楚决定即刻去拜访一个人,隐士高人,尉缭!
桓楚带上数十人随从快马加鞭赶往蒙山,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平静如旧,小桥流水,翠竹红花,柴门犬吠,处处生机盎然。
桓楚上前,躬身行礼,“老先生,请恕桓楚不请自来。”
尉缭略带深意地笑道,“观将军行色匆匆,莫非国中出了什么大事情?”
姜还是老的辣!桓楚实在是忍不住咂了咂嘴,什么都瞒不过老夫子的眼睛,看来和尉缭相比还是嫩了不少。今后,要学、要历练的事情还有很多。
桓楚也不含糊,搓了搓手,实话实说,“唉,这个老先生,秦国初创,迁都晋阳,如今的局面也算是欣欣向荣,可是现在遇上了大麻烦,汉王刘邦命韩信北上伐秦,意图灭秦、灭赵、灭齐,拿下整个北方,开辟对付项羽的第二战场。学生一时想不到好法子,所以特来请教师傅。”
尉缭面色严谨,白了桓楚一眼,“学生?师傅?老朽可没有收你这么个学生?”
桓楚上前,嬉皮笑脸地回道,“这个,之所以称呼您为师傅,是因为你将《尉缭子》一书对我那是倾囊相授,学生要不称呼您为一声师傅,心里怎么能过意的去?”
尉缭急忙回道,“别这么称呼老朽,老朽听说你的师傅是故楚国上将军项燕,好嘛,师傅是楚国的上将军,现在徒儿出师了,当上秦国上将军了,天下人论及此事,真是羡慕不已呀!”
桓楚先是一愣,旋即想到尉缭虽为隐士高人,但是时刻都关注着时局,想来尉缭曾是秦国黑冰台的总头子,手中一定可能还隐藏着一部分势力,这个老夫子,一定暗中把自己的事情察访清楚了。
桓楚嘻嘻笑道,“项上将军对徒儿有恩,传授毕生武学,徒儿没齿难忘,至始至终以拯救天下为己任。今得到先生传授兵家智谋,亦是我的恩师,一文一武,学生称呼您为师傅,也未尝不可呀!”
尉缭拄着拐,面有怒色,转身匆匆入内,“学生!本来以为你这个学生还不错,虽不是奇才,也是个干练之才,现在看来一个韩信就让你不知所措,心态自乱,老朽看来,你顶多是个庸才!”
桓楚一边听着一边匆忙跟着进入厅堂,案几上摆放茶具,茶还热乎着了,连忙上前,为尉缭斟上一杯,微笑着说道,“是,是,学生确实有点愚钝,您看,这不是来请教师傅来了嘛!”
实话实说,尉缭还是很欣赏桓楚的,毕竟一个年轻人能走到这步需要付出多少艰难与困苦,没有才干与毅力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但是尉缭自视甚高,看着眼前的小一辈,总觉得江山代代才人出,现在反而一代不如一代了。
望着桓楚一副讨好的神情,尉缭又好气又好笑,“你呀,糊涂!《尉缭子》数篇老朽是白传授给你了。”
桓楚用手搓了搓脸,满脸歉意,“师傅,《尉缭子》一书,您上次一下子传授太多,学生愚钝,有些没记住。”
尉缭品了口茶水,“荒唐,亏你找出这么个借口糊弄老朽!”
尉缭没有生气,脸上旋即露出高深莫测的样子,缓缓问道,“我说小辈儿,老朽且问你,行军打仗靠什么?”
听见尉缭叫自己小辈儿,桓楚心中一喜,老先生没把自己当外人,以后有老先生指点,很多事情说不定顺手多啦!
桓楚略思片刻,“师傅,行军打仗当然要靠兵源、粮饷、物资等等,不然拿什么去打。”
尉缭又白了桓楚一眼,“亏你已经是上将军,真是肤浅,一个千夫长都知道打仗要靠兵马钱粮。秦国若是真让你统帅三军打几场恶战,老朽看来简直够呛,真不知道你以前遇到的是些什么对手,我看应该都是猪一样的对手。你上次告诉我,韩信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拿下关中,能够偷渡夏阳攻略魏地,你对韩信用兵之能似乎很佩服也很忌惮,是也不是?”
桓楚点了点头,“是的,师傅,学生怕打不过他!”
尉缭笑道,“你倒是很诚实,不虚伪。不过,老朽要是告诉你韩信能一举拿下关中、拿下魏地的秘密,你能明白过来,将来你和韩信较量可就坦然多了。”
桓楚穿越千年,知道后人称韩信为兵仙,至于韩信百战百胜的秘密桓楚还真不知道,于是疑惑地问道,“师傅,真有什么秘密?”
尉缭不急不慢地回道,“当然有,在老朽眼里,韩信能拿下关中不是韩信真的有多高明,而是项羽多么地失策。试想,章邯原为秦国上将军,巨鹿之战败而降楚,新安之变秦人悉数被屠,关中的秦人从心底恨透了项羽和章邯,关中还有几人愿意为项羽、章邯卖命。孟轲曾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说到底,打仗靠什么?兵马粮饷重要,天时地利也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和呀!人和是什么?就是人心所向,就是天下大势,就是天道呀!在沃野千里的关中,刘邦已经打下了基础,赢得了大势,韩信不过是顺势而为,乘风而上,你说是也不是。”
桓楚恍然大悟,“师傅,你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史书上记载,韩信驱章邯后而入关中,擒魏豹拿下魏地,灭掉赵歇、陈余占领赵国,后迫使臧荼归降,并且驱逐田横而入齐,这一路走来,韩信总是顺势而为,把握住最佳时机。直到项羽穷兵黩武,楚国国力大损迫不得已与刘邦和谈之时才乘势反击,与刘邦合击项羽与垓下,一战定乾坤,为刘邦开创汉朝之基业。
尉缭板着脸回道,“什么这么回事,就是这个理!”
桓楚微笑着回道,“学生知道了,这打仗到最后靠的就是民心民意,所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面对天下大势只能顺势而为,不能逆势而行。”
尉缭捋了捋须,似乎很受益桓楚这几句话,“嗯,说得好,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那你说说,韩信此次率军而来,该怎样应对?”
桓楚沉思片刻,“师傅,秦国已经摒弃很多不和时宜的政策,将不合格的兵员遣散回乡务农,劝课农桑,耕种与征战同样可以获取爵位,为了与民休息,减少税赋,施行五抽一的缴税制度,秦国一切都缓缓步入正轨,民心大安。韩信此来,只需要固守晋阳,正面与之对峙,另遣一支部队城外扎营,与晋阳成犄角之势,要不了多久,韩信无功而返必然退兵。”
尉缭轻轻呡了口茶,“你只说对了一半,若再遣一支骑兵时不时骚扰汉军粮道,不出旬日,汉军不战自退。老朽若所料不错的话,韩信此来绝不是为了灭秦,他心里应该清楚此时灭不了秦,他应该只是试探而已。”
“试探?”桓楚问道。
尉缭很肯定地回道,“对,试探。刘邦与韩信都有野心,之所以这样做是想进一步了解对手,试问若连对手的优逆都不知晓,又如何能战胜对手。”
桓楚感概良多,拜道,“多谢师傅的教诲。学生定要青出于蓝胜于蓝!”
尉缭微微点头,“时候不早,老朽也累了,你早些回晋阳,明日朝堂上免不了长篇大论,一番争执。”
尉缭毕竟是七十岁老人家,桓楚起身告退。
望着桓楚渐行渐远,尉缭喃喃自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学生总要胜过师傅嘛,比喻倒也贴切。”旋即又气又笑说道,“老朽官居太尉,位极人臣,你还要超过师傅,莫非想当王不成?” 逆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