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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氏大营。
项伯与项它正对坐在案几前,仆人们端上热气腾腾地羊腿,在沽上一壶好酒,二人就在帐中边吃边喝闲聊了起来。
韩信夺取魏地后,项它趁乱逃了回来,项羽并没有责罚他,依旧让其在楚军中担任高级文职,收发机要。
“叔父!”
项它抿一口老酒,舒服地说道,“最近,军中传闻九江王黥布反了,若真是如此,我看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从荥阳一线撤回彭城了。唉,现在想想,离家都一年多了,都快忘了家人长得什么样子呢?”
项伯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回道,“是啊,好侄儿,你还真别说,为叔也是如此。真不知道那些人心中怎么想的,戏下分封,大家一人一块地盘分封的好好的,各安其位多好,非得兵戎相见,不光百姓们遭殃,连咱们都跟在后面吃苦哦!”
项它笑道,“恩,叔父说的太对了。在江东、淮泗之地,叔父您良田数千顷,家仆数千人,逍遥悠哉的日子没得过,留在这荥阳一线吃苦受累,也确实难为叔父啦!”
项伯听说项它话中那股酸味,笑着回道,“好侄儿,羡慕叔父了是吧,放心,该有的,你自然会有的。等击败了刘邦、黥布、彭越等人,到时候,无主之地又多了不少,必然会开始新一轮重新分封,咱们项氏族人,好日子还在后头了嘞!”
项它咂了咂嘴,回道,“叔父,言之过早,那可不一定。”
哦!项伯不明所以,问道,“怎么?好侄儿听到什么风声?”
项它瞧了瞧四周,一脸神秘地回道,“叔父,你知道不?就在前几天,亚父范增要求项王将诸将分封,项王想要分封我项氏族人,可是亚父不同意,要求先分封外姓诸将,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最后事情黄了,不了了之。”
项伯满脸小激动,说道,“这,这个老爷子不知怎么想的,天下反秦,项氏第一功,分封项氏子弟怎么啦!外姓诸将,不是我说,靠得住吗?你瞧瞧黥布,当初跟随项氏时,见到叔父那是点头哈腰,可如今呢?当了九江王,反了!”
项伯接着灌下一口老酒,抹了抹嘴边的酒渍,“我们楚军,八千项氏子弟那可是中坚力量,当年周武王分封时,那也是先分封姬姓之人啦,不行,我得找机会和项王说说,好歹我也是项王的叔父,所谓亲疏有别,到关键时候,还是我项氏族人靠得住,我不能让项王干这个糊涂事!”
项它急忙回道,“叔父,稍安勿躁,事情尚未有定论,项王心中究竟怎么想的,依小侄看来,还是先看看情形再说吧。”
项它一声劝,使得项伯情绪好了一些,缓缓说道,“侄儿,你说的对,项王究竟怎样选择,我们先观察观察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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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军议,诸将鳞集。
黥布反叛,来势汹汹。楚军回师平叛已是刻不容缓,项羽发布了全军动员命令。诸将纷纷起身,欲回各自营先行准备。
此时,项羽正色说道,“诸将先回,亚父、项伯叔父,曹咎、司马欣留下,孤王有事相商。”
四人留了下来,不知项羽还有什么交待。
项羽环顾众人,说道,“刚才孤王说了,决定率钟离昧等将直插成皋,一举将其夺下。但是黥布反叛,孤王又必须率军回师,对黥布迎头痛击。所以必须要留下信得过的将领驻守成皋拖住刘邦,只要孤王击败黥布后,必然回师荥阳一线,到时,借大胜之威前后夹击,必能一战而定刘邦。”
项羽说完,眼神望向曹咎,问道,“怎么样?曹将军,你可愿意担此重任?”
面对项羽发问,曹咎的心陡然一紧。
守住成皋不是没有可能,但曹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项羽大军回撤,自己独守孤城面对刘邦的进攻,若换成龙且等大将或可一试,但让自己来完成,心中实在没有把握。曹咎是个之恩图报之人,项氏曾经对自己有厚恩,此时纵是感到万难,曹咎也决不愿推辞。
曹咎起身拱手拜道,“项王如此器重,曹某当万死不辞!”
项羽甚为高兴,“好,孤王就知道,曹将军定会义不容辞。只是留曹将军一人在成皋,孤王不甚放心,需有一副将为辅,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项羽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司马欣。
司马欣当即领会了项羽的意思,留下他和曹咎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当年,他和曹咎还是老搭档,在一起共过事。
司马欣站出说道,“末将愿意和曹将军一起固守成皋!”
项羽哈哈大笑,拉住他二人的手,回道,“有两位固守成皋,孤王击败黥布便有十成把握。既如此,有劳两位将军,请两位回营,明日孤王命人刻其印绶赠与两位。”
曹咎与司马欣拱手拜退。
待二人退下,项羽问道,“孤王让曹咎守成皋,亚父以为如何?”
目睹项羽的决定与自己提议相去甚远,范增没好脸色地回道,“亚父老了,不中用了,羽儿既然已经定下,又何必在征询亚父的意见。”
项羽回道,“此次固守成皋,算得上是九死一生,孤王决定加封曹咎为大司马!”
范增旋即明白了项羽的心思,原来项羽认为坚持固守成皋很危险,曹咎这个大司马还不知能不能当上几天。而钟离昧作为自己的心腹将领,更应该留在身边冲锋陷阵,而不是将其身处险境。
范增不禁摇头叹息,项王用人,还真会分亲疏有别啊!
范增悠悠地回道,“还是先拿下成皋再说吧!”
项羽十分自信地回答,“放心,三日之内,必下成皋!”
范增反问道,“那好,既然羽儿决定加封曹咎为大司马,那么钟离昧、龙且等将呢?他们同样战功赫赫,难道不应该考虑吗?”
待范增说完,项伯急忙回道,“不可,不可!说到战功赫赫,我项氏族人还差子别人吗?项声为骑将,彭城一战身先士卒,斩杀多少汉军;项庄乃项王之弟,每每临敌,皆不惧生死。若是旁人都能加官进爵,而我项氏族人被甩在一旁的话,项王,那么这楚军中还有谁看得起我项氏族人!”
范增拍案,怒道,“糊涂!天下未平,难道凭项氏一家就可以夺取天下了吗?河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高山不择土壤故能成其大,拉拢天下之人为我所用,靠的是什么?难道不需要真金白银、高官厚禄吗?只要天下平定了,还怕你项氏族人没地方分封吗?怕就怕尔等鼠目寸光,连刘邦这一关都难过!”
范增发怒,项伯亦回骂道,“范增,你太放肆了,竟敢如此污蔑我项氏族人,没有我项氏,大楚能复国?没有我项氏,你们能有良田美宅,家僮前呼后拥吗?”
范增冷冷回道,“项伯,要说道良田豪宅,老夫可没你阔绰,江东淮泗一带,谁不知道你项伯是首屈一指豪门大户,良田千顷,家仆数千,娇妻美眷,羡煞旁人啦!项伯呀项伯,项氏家风你开了个好头啊!”
被范增一下子戳到痛处,项伯不知该怎么辩解,用手指着范增回道,“你!你!”
范增笑道,“怎么?没话说了,黥布反叛,兵发彭城,你心里一定很着急吧,急着这些个好东西可别让黥布给毁了,给夺去了,是吧?”
“够了!都闭嘴!”
到现在,项羽一直沉默不言,终于不能忍受二人的对骂发出一声咆哮。
项伯、范增见项羽发怒,皆冷哼一声,不再言。
项羽用严厉眼神扫过二人,二人仰仗着是自己的长辈,平常就不怎么把自己放在眼里,一经有事,就指指点点。如今自己早已是王上王,群雄之首,难道要给什么人加官进爵的权力都没有吗?
项羽面色冰冷地说道,“该怎么做?孤王心里清楚的很,还用不着你们来教,你们全都退下,孤王自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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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项羽率钟离昧、曹咎等将直插汉军防线真空地带,向成皋发起雷霆一般的攻击,守卫成皋的汉军根本都没有想到身处后方还会遭遇楚军,仓促应战下便很快败北。
当着众人的面,项羽当即任命曹咎为大司马,司马欣副之,领精兵驻守成皋以待项羽回师。趁刘邦尚未反应过来,项羽旋即率军返回楚军大营,往返奔袭数百里,一举拿下成皋,项羽之用兵真是出人意表,又每每抢占先机。
回到大营,项羽誓师,历数黥布之罪,全军上下开向外黄县。
临行之前,项羽再一次召集众人,突然决定任命虞妙菱之父虞仲牟为西楚国上柱国,加封虞公,食邑虞县,而项氏和其他外姓诸将却一个未提,令众将尴尬不已,想不到项王竟然加封虞仲牟,他能力一般,更不善军旅,不就是有个好女儿嘛!
项羽此举令范增老爷子心痛不已,自从项羽称霸以来,越来越从尚武力,更加刚愎自用,长此下去,西楚国危矣!
此时此刻,范增萌生退意,可是一想到故交项梁,范增又难以狠下这份心,若是自己甩手而去,百年之后,如何在九泉之下与之相见。
范增一声叹息,“羽儿呀羽儿,你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呀,为了和亚父意气之争,为了挽回颜面,竟然加封虞仲牟,你就是气死了亚父又有何用呢?无非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逆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