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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城外,楚军大营宛若长蛇,绵延数里。
中军大帐内,正传来悱恻缠绵的曲子,项羽不发一言,端坐在案几前,虞妙菱为心爱的人献上优美的楚地歌舞。
帐外辕门,范增也从彭城赶到了荥阳,与钟离昧等将眼见于此,更加忧心忡忡。
楚汉两军荥阳对持已经长达半年,楚军后方空虚,粮草不继,军士疲惫等等一系列问题逐渐显现出来,长此下去可不是办法,必须加快改变眼前的困局。可是眼前的项王似乎已经被长期的战争慢慢消磨的锐气,从意气奋发的青年渐渐成为暮气沉沉的中年人,时常沉迷在了酒色之中。
钟离昧郁闷地问道,“范军师,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啊,军师可有什么好法子?”
范增摇了摇头,言道,“法子?老夫的谋略似乎项王面前已经不值一提了,在项王眼里,一切都可以用武力解决,谋略不过是景上添花,绝非雪中送炭啊!”
钟离昧说道,“军师,项王已经这样了,您可要振作呀,最近军中谣言四起,说九江王黥布反了,正在兵发彭城!若真是如此,我们可是要三面受敌了。”
范增若有所思,回道,“这些谣言老夫也听说了,老夫觉得这或许是刘邦的奸计,借谣言来让我们怀疑黥布,逼迫黥布造反。”
钟离昧道,“不,军师,末将已经细细探查谣言来源,是后期从彭城一带征发的新兵口中传出来的。”
范增冷峻面庞更显凝重,回道,“果真如此,黥布恐怕已经反了,这几日,我们应该就是收到消息。哎!项王此人,太过刚直,对待黥布这种人,怎么能一味地打击,适当的拉拢也是很有必要的。若黥布真的反了,九江之地不复为项王所有了。”
钟离昧着急地回道,“军师,那怎么办?卑职看来,不如唤来龙且、曹咎、司马欣诸将共同面见项王,请项王也好早做准备。”
范增十分肯定地回道,“不,不能这么做,这样只能起到反作用,会让项王认为我们是在逼迫他,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这样吧,等我们接到九江那边传来的确切消息在做决定吧。实不相瞒,在听到黥布已反的传闻后,老夫就偷偷派人潜入九江探明消息去了,这几日定有回报。”
钟离昧拱手,“还是军师考虑深远,卑职佩服。”
范增摆了摆手,感叹道,”一人之力,独木难支啊!”
二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过了好久,范增回道,“如今,我们必须做好回撤的准备,只是此事必须暗中进行,在此之前,有一处要地我们必须拿下,这样可是死死掐住刘邦的咽喉。钟离昧,你去唤来项庄,我看此事就由你二人秘密实施。”
不一会儿,钟离昧和项庄来到范增营帐。
范增说道,“项王现在的情形想必你们也清楚,形势很危急,我们需要做好回撤的准备,但为了防止刘邦卷土重来,我们需要在撤退前抢占战略要地。”
项庄问道,“亚父,荥阳一线,有两座重城,一座毫无疑问是荥阳,刘邦的命脉所系,还有一处是敖仓,刘邦的存粮之所,这两处我军都攻打半年了,都未曾拿下,若是再强攻,我怕不仅攻不下来,还会损失更多的将士啊!”
范增回道,“项庄,你心急了,请听亚父说完。这两座城刘邦屯有重兵,很难攻下。”
范增将钟离昧与项庄引到帐中悬挂的军事地图前,用手一指,说道,“亚父说的是这里!”
钟离昧心中一惊,“军师,这里?城皋?”
范增毫不迟疑地回道,“对,就是这里,成皋!”
成皋是位于荥阳与敖仓之间的一座小隘口,城池并不算大,四周山峦叠嶂,草木茂盛,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别看现在的成皋毫不起眼,在后世它还有个著名的名字,虎牢关!
东汉时期,为了保护帝都洛阳的安全,成皋的战略地位越来越重要,于是逐年修建扩充,终成天下雄关。现在是秦末,国家的重心在关中,成皋的战略地位并没有完全显现,因为在成皋以西,还有当时第一雄关函谷关。
范增缓缓说道,“成皋位于荥阳与敖仓之间,刘邦为了与我军长期对峙,在敖仓与荥阳之间修筑了一条甬道,用来转运粮草。成皋就位于甬道东南五十余里,若是我们集中兵力拿下成皋,并派重兵驻守,这样的话,对刘邦将会是极大的威胁,即便我军撤退,也能够利用成皋来牵制刘邦的主力,使我们完全可以腾出时间来全力击败来自后方的威胁。”
钟离昧拱手回道,“好,军师果然妙计,军师,您说吧,要我和项庄怎么做?”
范增回道,“目前,你二人要做的就是下去挑选精锐之士听后命令,我会找到适当的时机劝说项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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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范增独自一人来到项羽中军大帐前,落日余晖的映衬下,老爷子背影尤其倍显苍凉与孤独!
远远地望着曾经睥睨天下的项羽,老爷子口中喃喃自语,“霸王?英雄?试问,天下有几人称得上英雄!”
来到侍卫身边,范增平静地说道,“去禀告项王,就说老夫来了,有事求见。”
侍卫不敢怠慢,躬身入内,不一会儿,出来回道,“军师,项王请您进去!”说罢转身立在一旁,神情恭敬。
“嗯!”范增撩开帐门,走了进去。
项羽端坐案前,神情严峻,问道,“不知亚父来此,所谓何事?”
范增瞧了瞧项羽,心中暗自叹息。
最近一段时间,军中不知从何处传出谣言,说范增、项庄、钟离昧等人对项王心生不满,秦国灭亡之后,连申阳、司马卬这样的人都能被项王封王,而我们这些跟随项王多年的老部下依旧还是老样子,连个侯爵都没有。
细细想来,项王虽然对军士极好,恐怕就是做做样子,说一套做一套,否则怎么连刘邦手下才混二三年的韩信都能封王,而我们这些为项王出生入死多年的人却得不到封王的待遇。
虽然谣言止于智者,但不可否认,谣言的力量也是强大的,甚至连范增现在都不知有些事该如何像项羽解释。
有时候,对于谣言可能越解释越麻烦,越抹越黑。这是敌人的阳谋,无法可解,唯一可解的法子在于项羽,在于项羽身为人主的魄力,身为人主的辨别力,只要项羽有用人识人之能,这种小伎俩根本起不到作用。
恰恰相反,身为人主,项羽的欠缺有很多。
范增已经明显感到项羽疏远了自己,甚至连钟离昧这样的忠臣猛将提出的建议,项羽似乎都开始不屑一顾。
上下离心,不是个好兆头啊!范增忧心不已。
范增语气颇为凝重地说道,“怎么?羽儿,难道没有要事,亚父都不能来看看你了吗?”
项羽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虽然旋即失去,但却被范增敏锐地捕捉到了,老爷子心中顿感失望。
项羽缓缓地向范增解释,“哪能啊,亚父,您常常来看看,那是羽儿的福气。这几天是虞子期周年祭日,羽儿怕妙菱伤心,所以就时刻陪着她,陪着她弹些曲子,让她忘记忧愁。”
范增心中失望愈加强烈,美色是英雄冢,沉迷美色中,消磨了光阴与豪气,离败亡也就更近一步了。
范增回道,“羽儿,最近,您天天和妙菱在一起,有没有想过手下众将的感受吗?”
项羽神情逐渐冷峻起来,回道,“他们是本王项氏家臣,当以本王之命是从!”
范增摇了摇头,劝道,“如今,天下再次分崩离析,连刘邦这样的混混都知道拉拢人心,利用高官厚禄来让别人为自己卖命。可是羽儿啊羽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今时不同往日,您已经是诸王之首的西楚霸王,您的手下都想跟着您封妻荫子,公侯万代,您为什么不去了解他们,完成他们的愿望呢?”
项羽哈哈大笑,说道,“亚父,你太多虑了,那些个泥腿子还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当兵打仗,为了吃粮。至于龙且、钟离昧等人,现在已经是统兵一方的大将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想从孤王身边得到什么!”
项羽思虑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过,亚父说得也不无道理,叔父项伯、二弟项庄久随孤王身边,屡立战功,孤王看不如就加封他二人为左将军和右将军吧,赐给封邑,也好安定我项氏族人之心。”
范增闻言,心中一惊,急忙谏道,“羽儿,不可啊!您不赏赐钟离昧、龙且也就罢了,为何厚赏项氏族人啦。这样一来,那些准备投靠您的人,会认为你赏罚不公而停止前来的脚步,转身投奔别人去了,长此下去,我楚军内则上下离心,外则援兵皆无,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啊!”
项羽没有好脸色地回道,“亚父太危言耸听了,赏赐一下寡人的项氏族人就会带来严重后果,寡人不信,亚父该不是觉得寡人没提到亚父,心中不平,故意这么说得吧!”
范增怒而站起,手拄着拐,浑身都有些颤抖,“胡说,若不是为了你叔父所托,老夫还懒得操这份心!”
项羽也自觉失言,起身拜道,“是羽儿失言,亚父,对不起!”
范增连叹数声,不知如何再劝,转身离开了大帐。 逆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