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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是阴历的二月,天气已经不是那么冷了。山下据点里的汉奸在独立营和游击队的军事和政治攻势下,有的乖乖的把粮食交了上来,与抗日武装主动建立了联系,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有的拖了好几天,最后还是不情愿的把粮食交了上来。陈刚派出的筹粮队,老李和张来运也给各据点的皇协军建立了档案。这一招彻底抓住了皇协军的七寸,让有奶便是娘的汉奸再也不敢嚣张。
那天,小李家庄来了一个男人,一身短衣打扮。来到小李家庄就打听游击队的下落,又不是赶集的日子,这个男人的出现显得挺特别。所以,机警的小李家庄村民都纷纷摇头。正当这个男人到处探头探脑的时候,突然背后一阵风声,啪,一根棍子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不知是男人的头硬还是棍子不结实,竟然断成了两截。这正是老年民兵队。“大狗他爹”一看棍子断了,飞起一脚,腿没抬起来,鞋却飞了出去。那个男人捂着脑袋一回头,只见啪的一下脸上就中招了,油乎乎,臭烘烘的。刚想反抗,只见刘老头和陈老头一人抓住他一根胳膊,一下就拧了过去。“大狗他爹”忙着在怀里找东西,陈刚他爹问,老张,抓住了奸细还不赶快审问,你在那里抓虱子?“大狗他爹”着急地说,孩子给我的那支枪呢?我得用枪顶住他的脑袋,他才能投降。
那个汉子看看仨老头,真是哭笑不得,说,我是北石桥据点过来送信的,你们抓我干什么?“大狗他爹”正弯腰捡鞋,一听,果然是个汉奸,拿起鞋就劈头盖脸的打了好几下。那个汉子急眼了,说,我是来给你们送粮食的,你们也打我?我回去。“老张队长”觉悟还真高,一听是送粮食的,马上就住手了,说,别骗我啊,不然我就枪毙你。说着话,三个老头把俘虏押到了队部。
北石桥在常县城的北边,是个大镇子,有几百户人家。镇子西面有一个据点,里面住着一个连的皇协军。四层高的炮楼,四面都有射击孔。炮楼的外围还有一条一人多深的壕沟,上面有一座吊桥。北边过来的游击队攻打过几次,人员伤亡不小,却没有攻打下来。据说,据点里还有几个“日本顾问”,汉奸们也都嚣张得很。那个汉子从怀里拿出来一封信,陈刚和吴维民接过来看了一看,是北石桥的皇协军连长庞德山写的,说是受够了日本人的欺压,要给队伍送上一万斤粮食。陈刚和吴维民看完了信,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让各据点交粮食?汉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这是他们计划中的失误。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说,长官,我们是听别的据点的人说的。陈刚接着问,粮食放在哪里?汉子笑笑,说,就在我们据点。陈刚接着问,不能给我们送过来?汉子说,沿途鬼子的据点很多,恐怕有难度。陈刚马上追问,我们要是去运粮食,鬼子会让我们过来?汉子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通行证,说,我们连长给你们办好了通行证,保证没问题。到时你们带着队伍过去,只管运粮食就行了。
陈刚挥挥手,让人带着汉子下去休息。那个汉子下去了,吴维民看看陈刚,说,老陈,里面的漏洞不小啊。陈刚点点头,说,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鬼子汉奸的诡计,要用粮食引我们上钩。吴维民笑笑,说,咱们合计合计,怎么把他们的粮食运回来,还又不受损失。陈刚想了一想,笑着对吴维民说,这件事情要成功,还得靠你的“哼哈二将”。吴维民笑了,说,要想演坏人,别人还真是不如他两个演得像。说完,两人对视着笑了。
队部里,陈刚和吴维民把那个汉子叫来了。陈刚给他倒了一碗水,说,不好意思,今天上午我们没有把事情搞清楚,慢待你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汉子笑着说,长官别客气,你们八路军一贯小心谨慎,这样才能打胜仗。我叫张成,在皇协军那边干排长。其实,我是个穷人的孩子,没少吃苦。陈刚看看能说会道的张成,说,从山上到北石桥,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今天也不早了,你就在山上住一宿。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张来运和刘得财,说,这是我们一连的正副连长,让他们陪着你在山上逛逛,晚上一起吃个饭。等会儿我们把回信写好了,你们明天早晨一起去北石桥。张成心里这个高兴啊,没想到轻而易举的就取得了八路的信任,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张成跟着张来运和刘得财出来,腆着笑脸说,两位长官,你们贵姓?张来运一笑,说,我叫张三,他叫刘四。张成能说会道,张来运也是巧舌如簧,两个人在一起可好了,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张来运开始讲自己的历史,如何当过皇协军,如何发财,如何找了几个女人,把张成听得佩服不已,感叹地说,张大哥,你可是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啊。哥,你咋还想起来当八路?这么苦,你能受得了?张来运叹了一口气,指着刘得财说,我们两个都是命苦啊,他把长官的女人玩了,为了掩护他,不跑到山里来咋办?刘得财在一边听着撇撇嘴,心想,这个张来运满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啊。
张来运看看张成,问,你们现在皇协军里挣钱不少吧?张成一笑,说,当然不少了,整天吃香的喝辣的,钱多得花不了。说完以后张成真想抽自己嘴巴,这趟出来,还是问连长要的钱,军饷已经好几个月没发了。张来运可不知道他想啥,拍着张成的肩膀说,兄弟啊,咱们兄弟知己,我就不与你客气了。你们有钱,多得花不了,今晚喝酒你请客,等到哥哥我有钱了再请你。张成一边点着头,心里就像刀割一样难受。本来出来这一趟,想落下几个钱,这下好了,刚才自己吹了两句,今晚就得花出来了。张成怔怔的看着张来运,问,张大哥,咱们山里也有酒楼?张来运笑了,说,一看你就没出来扫荡过,没进过山。山里能有酒楼?这个小李家庄虽然人不少,也没有一家酒楼啊。现在有了大集,来往的人多了,村里才有了一个小饭铺,平时也没有几个人去。这样吧,兄弟,哥哥疼你花钱,等会儿咱们买点现成的,到我住的地方喝酒就行。咱们尽量简单一点,你挣点钱也不容易啊。张成差点感动哭了,真是遇到亲哥哥了。
刘得财看着张来运,心想,我让你吹?小李家庄上哪儿找饭铺?不过人家张来运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对张成说,兄弟啊,你这一天赶路,也挺辛苦的。这样,你让刘四领着你回去休息,把钱给我,我去给你跑趟腿,把酒和菜都买回来。刘成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本来想抽出一张来给张来运,张来运一把就抓了过去,说,兄弟,你别与我客气,这些钱不够的话我给你添上,谁让咱们是兄弟呢。张成差点哭了,那些钱在城里下馆子都用不了,竟然还说不够?我的命真苦啊,来到山里,以为山里人实在,八路老实,这是谁说的?
张来运装上钱就往家跑,一进门,正好与他爹撞了一个满怀。他爹骂道,兔崽子,抢死啊。张来运看看他爹,说,你除了会骂我,就不会干点正事。然后向屋里喊,秀梅,秀梅,快出来。“大狗他爹”本来再想骂大狗几句,看到他着急火燎的样子,不知道出了啥事。秀梅跑了出来,张来运塞到她手里几张钱,说,赶紧做几个菜,做好以后送到队部边上的房子里。我和刘得财在那里,你就装作不认识的,说你是饭铺里的。然后跑进屋里,把从周家据点带回来的二斤酒提上,刚要出门,他爹一把拉住他,骂道,你小子啥也不说,拿着家里的东西就往外跑?这二斤酒你不是说孝敬我的?张来运懒得与他爹啰嗦,掏出一张钱扔给他,然后出了门。
见到刘得财和张成,张来运把手里的酒高高的举起来,说,兄弟啊,我把我爹藏的陈年老酒给你们拿来了。这是当年从山西打回来的汾酒,我爹埋在底下十几年了。说着话,拔下塞子,一闻,妈呀,真香。张成和刘得财看到张来运陶醉的样子,妈的,今晚上喝上好酒了。
三个人正在胡吹海旁,秀梅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别说,人家秀梅的手还真巧,一会儿就做了四个菜。端出来一看,一盘小白菜炒豆腐渣、一盘煎豆腐、一盘青豆黄豆咸菜、三个咸鸡蛋。张成撇了撇嘴,心想,这个饭铺可真黑啊,我那么多钱就买了这四个菜。张来运没等张成说话,指着那盘小白菜炒豆腐渣说,兄弟,你没在山里呆过,可不知道这都是好东西啊,都有讲究。我们这里招待贵客都是这四个菜,你看这盘,这叫玉树琼花。张成一看,可不是,小白菜是绿的,豆腐渣是白的,还真像。张来运拿起筷子,把那盘煎豆腐上面的金黄色的面糊拨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豆腐,说,这叫开箱见宝,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张成点点头,张大哥懂得就是多。张来运指着那盘子青豆黄豆咸菜说,这叫财源滚滚。可不是,筷子一动,豆子是圆的,能不滚?
刘得财和秀梅都愣了,就这样几个菜,张来运竟然能讲出这么多道理来,太有才了。还有三个咸鸡蛋,张来运该咋说?只见张来运剥开一个咸鸡蛋,里面的油马上就出来了,张来运晃着脑袋说,这叫富得流油。张成兄弟,你说,这些菜你能不喜欢?张成连连点头,这么“名贵”的菜还是第一次吃呢。赶紧端起酒碗来向张来运敬酒,感激地说,哥,我的亲大哥。此时,一切情义都在酒里。喝了一口,张成差点呛了出来,妈呀,十多年的汾酒这个味?看来,自己真是孤陋寡闻啊。人家张来运和刘得财可没那么多事,吃的那个香啊,喝的那个高兴啊。张来运一边吃喝还一边对张成说,兄弟,可能你第一次来山里,水土不服。不要紧,你要是不想吃不想喝,你就早点睡觉。张成这个时候想过来了,我花了这么多钱,你连口豆腐也不让我吃?
几杯酒下肚,张成的坏点子来了。醉醺醺的对张来运说,张大哥,刚才给咱们送菜的那个小娘们长得不错啊,晚上陪陪咱们?刘得财扑哧一下笑了,说,兄弟,你就别多想了,人家晚上陪着你张哥睡觉。张成佩服的点点头,说,张哥真是个会享受的人,在山里都有女人陪着睡觉。刘得财接着说,兄弟啊,不过事在人为,你要是多花两个钱,也说不定能行。张来运一听就急了,指着刘得财说,你个天杀的,竟敢出这种坏主意?刘得财一伸脖子,说,你老婆连菜都敢卖,还有啥不敢卖?张来运也红着脸说,我老婆那是卖艺不卖身。张成在一边都听得头大了,啥叫卖艺不卖身?咋还又是张三他老婆?唉,还是睡觉吧。 云霄山下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