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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金阳,将天边的晚霞映得一片通红。
如此日落西山的壮丽景象,换一个地方,换一种心情,也许就该是春意勃发,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枝头了……
只不过眼下的杨越,却在终于盼来了日暮西山后,也同时极不情愿地听到了“咻、咻咻咻”的炮弹划空声。
很明显,这是才失败的日军,趁着这天尚见亮的最后一刻,要再来一次攻击了。
尽管心中咒骂着,愤恨着,可迫于现状,他也只能是藏身于战壕里,努力地张大嘴呼吸。期望能以这种状态,减轻炮弹震荡波对自己内脏的损害。
只不过,防范炮击动作虽然是能做到了,可是,那震得头晕脑胀的爆炸声、以及那令人作呕的火药味和血腥味,却是怎么也避免不了地。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忍一忍,也就过了。但那被呼啸的弹片划过身边的战友,将一大滩飞溅的鲜血淋到他脸上时,他抹了抹,却骇然发现这名战友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口中残留的血腥味,顿时就变得无比恶心起来。
他不顾形象、不分场合地大吐特吐。
这时上,炮声已渐渐稀疏了起来。未几,那一队队分成散兵线的鬼子形象,便又出现了在了阵地官兵的视野中。
被日军的这种先一顿炮击,后则必定是步兵压来的战术,弄成了习惯的国军官兵,漠然地注视着。再也没有人因此大呼小叫。
仿佛是两个不相干的世界。
事实上不仅是老兵们漠然了,就算是才空降到来的杨越,也差不多到了免疫的地步。不过,他比这些老兵们多一些理论认识——
之所以日军打仗时先要来上一趟炮火准备,并且乐此不疲?这中间,固然有日本人的固执习性。亦有借此摧毁国军工事的意图。但更重要的,是借此立威!通过一顿狂轰乱炸,进而摧垮国军的战斗意志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而立威的目的,客观的说,他们确实是经常能达成的。至少在占领东北时期、在抗战初期,往往会出现日军一顿炮火轰击后,守军通常落荒而逃的局面。
这也就无怪乎,尝到了甜头的日本人,会将战前炮火准备郑重其事地写进了作战操典里。以致不知变通的日军直到二战结束,这一条例,都一直被他们坚定地执行着。
当然,会被一通炮火就吓到落荒而逃的部队,最后的事实是,往往会沦落成为伪军或者其部队长官被枪毙的结局,鲜有好下场者。这样的部队,自然不配和真正抗战的部队相提并论。
而时下布置在浏河一线防御的国军将士,就是一支敢于同日军作战甚至敢直面数倍于己的铁血劲旅!
可以想像,在这样的部队面前,区区一顿炮火准备,也不过就是战前开胃餐而已。
是时,就在日军往前压,以为当面国军部队还会如上次一样,要放近了再打时。忽然,密集的枪声就响了起来!冲在前排的日军,霎时有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血箭在他们身上爆开。一时间,杨越眼中、耳中,皆是日军的惨叫和厮吼。这情景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在集体跳舞。
受此鼓舞,他精神一振,沉稳了一下心情,亦举起了手里的枪。瞄一下准,呯的一声,随着肩膀处传来的一阵震动,一个前冲的鬼子一头栽倒。不由大是满意。
接下来,他低下头来拉动枪栓,又伸出去,枪口移动,瞄向下一个目标。清脆的枪声,又一个鬼子就像是一条破布袋地倒下。随着子弹打出,他一低头,缩进战壕里。与此同时,刚刚身边那位一脸镇静之色的战友也扑了下来,不过,却只剩下了半边脑袋。
时间仿佛凝固了那么一秒!
下一刻,他甩甩头,深吸一口气,再次伏在战壕边上,呯的一声打了个空。可是他一拉枪栓发现已经没有子弹了,只好缩进战壕,在地上拉过来一个子弹箱,往枪里压子弹。三枪过后,他开始进入状态。什么都不想,只管朝敌人射击,不过就是这个枪太次,一次五发子弹,连半制动的都不是。很不顺心。
这一次进攻的鬼子,规模比上次差了不少。约么一个千人大队左右。向着这段阵地来的,仅是一个小队的规模,五十来人。下辖一个机枪组(二挺轻机枪)、一个掷弹筒组(二个掷弹筒)。每挺轻机枪编制四人(指挥官、射手、两名携弹药的副射手),每具掷弹筒编制两人。
杨越在扫描敌人时发现了这些个威胁后,一咬牙,开始专门点射这些鬼子。至于一般步兵,他则一概无视。而这个方法,倒也能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在身周战友砰砰砰地发枪射击的掩盖下,他根本就勿许开枪走位。只需要瞄准射击就好。三枪里,必定能有一枪见血。在这种射击下,对面的日军机枪组人员不断的倒下。于是乎,这一小队鬼子在那两挺轻机几近于报废的情况下,直接就抓瞎了,似乎连怎么作战也不知道了。仅只是趴窝在原地,对着这边有一枪没一枪地射击了事。
一时间,这一段防区的战事,竟奇异地与其它地段那如火如荼的战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整波战事,约持续了半个钟头左右,天色渐黑,鬼子终于无奈地收兵撤退。杨越这才感觉到疲劳,打仗原来是这么累地事情。
不过累归累,他却不敢就此休息。为防万一计,他正忙着往枪里压子弹。先是在身边拽过来好几支步枪,把它们都分别压满子弹,看看有七支步枪,方才满意地拍拍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身边不知何故,已经围了一圈人,大家都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像足了一只只呆头鹅。
他大愕,问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行啊,怎么以前没发现你小子枪打得这么好呢,还真他娘的是出鬼了!”
杨越一脸苦相,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含混道:“哎,打晕头了,都说说,这地儿是哪里?”
与他说话的人,身材魁梧,一部络腮胡,言语举止间神情彪悍,但在听了他的话后,却整个人愣住了。与身边的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后,方才奇怪地问道:“这地儿是哪?你居然不知道?”
杨越嘴角浮起一丝怪异的苦笑,似乎听到了这些大兵肚子里的窃窃私语声:这小子,八成是脑袋出毛病了吧?
许久许久,那大胡子方咳了一声,道:“咳,这里是上海。记起来没有?”
“上海!”
杨越的脸色有些发白,不死心道:“什么日子?”
“民国二十六年呗。”
民国二十六年!那岂不是就是1937年!小日本光是陆军就出动了九个精锐师团另两个支队的淞沪会战?
杨越闻言顿时便如同堕入了数九寒冬的冰窟里,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1937年的上海,又是这么个跟日军大战的状况。用屁股想,都能知道这是淞沪抗战的时候。杨越当时的感觉就别提了。这淞沪战场,名声实是太大了,作为中国人鲜有不知道的。自己这到底是倒霉呢,还是幸运。定了定神,干笑道:“上海是吧,那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
现在这些人可以肯定杨越绝对是被炮弹把脑袋震坏了,那大胡子轻叹一声,温言道:“你既然都忘记了……那我就告诉你吧,这是上海的罗店。咱们是67师401团一营三连,师长是黄维黄将军。咱们师现在负责罗店至浏河一线防务。”
“嗯……那跟咱们师一起协同作战的,是哪几个师?”
“那里有几个师协同啊,就十一师和九十八师的弟兄们而已。”
“哦。”杨越点点头,陷入沉吟。作为一名军史爱好者,杨越对这场大名鼎鼎的战役经过可不陌生。照现在还是三个师防守罗店一线来看,也就是日军的第三批增援部队还没有能从川沙口登陆。时间方面,应该是在8月26日以前。
他抬起头来,问道:“现在,是几号?”
“8月24。”
“嗯。”杨越不再提问。事实上,他已经把该问地问明白了——现在是1937年8月24日,淞沪抗战进行的第11天。另外,就是所在地是为后世号称血肉磨坊的罗店。这两条消息,已基本说明了眼下的处境。
他摇摇头,又微微地笑了起来,心中反而看开了:其实,就是战死在这里,又怎么样呢,死在抗日战场上——也未始不是一个好归宿! 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