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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战 斗(上)

火线 江南鱼火锅 7166 2021-04-06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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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7年8月25日,激战竟日的淞沪战场,又在罗店迎来了新的一波战斗。

  是时,战斗的开场白仍旧与往常一样。小鬼子在开炮轰击过后,又嚎叫着排出了散兵攻击阵线。

  国军的防御手段,也仍然是依托阵地进行逐次添兵的加油战术。与日军拼消耗、拼承受力。

  对国军这种只知死守的僵硬战法,以前的杨越是不屑且藐视。可是,随着他的亲身投入,他倒是能渐渐理解国府当局的无奈了。

  论机动力、论空地条件、论部队的综合素质……没一项是能跟小鬼子哪怕是持平。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正面阻敌,不依托阵地还能依托什么?

  他昨夜闹出大动静后,黄维果然如他所料,飞速乘车赶至现场。一露面,便以雷霆震怒之态,当场剥夺了他的职务,将其一削至底,由连长降为列兵。随后,任命周山为三连连长,郑海彪为连副。这一串任免命令下达后,方渡到张守知张代团长面前,黑着脸告诉对方:大战期间部队需要安定,双方不准再有冲突!

  看似雷霆手段,实则明眼人都知道——师座,是在照顾那小子!

  对此,杨越亦是心知肚明。目前的这个三连,甚至整个一营官兵,已经有了他杨越的影响力。只要能够升迁,这份影响力,便将会快速转化为如臂使指的实权。

  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所以,他不急,他等得起!

  而眼下,就有一个大功即将要着落在他身上,具体时间嘛,得取决于国府那帮决策者们的行动效率了。

  想来,在大战期间,那帮决策者的行动再慢、官僚之风再重,也终有个限度。在天亮时,应该就会有了是否取用的结果。

  可谁曾想,这一等,便是直接从入睡到天亮,再到午饭,直至下午三点跟随连队被轮换上了战场,投入到了炼狱一般的血雨腥风中。

  对此,杨越大为恚怒。自负重任在身的他,可不想就此死在鬼子的手里。但此情此景,还能怎么办?不顾脸面的逃跑吧,危险性更大。要么是在敌人的枪炮下死去,要么是被己方的督战队枪决。这个方法决不可取!

  于是乎,他虽然很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认命地紧握了步枪,趴在战壕里,一脸木然地等着。等昨天还曾是自己手下,眼下却是顶头上司的周山,喊出“射击”二字,再和旁边的人一起,用手中的武器向前射击。

  这听起来很搞笑,却是摆在他面前的残酷现实,确切的说,是一个必须正视的现实!

  啪!啪!哒哒哒……

  枪声由稀疏到猛烈,短短时间之内,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斥着金属弹雨。而最考验心理承受能力的,则是放眼望去,对面那如蝗虫一般的人流中,有坚固的战车在滚滚向前。这样的极度不利于己方场景,对于任何一个理智正常的人而言,都是绝不愿看到的。

  最少,杨越的眼神便凝固了。

  隐蔽、就位、射击……残酷的战斗就此展开。这一次,日军第三师团方面也许是想在援军大至前,再一次尝试能否独力拿下罗店吧,无论是规模、还是用兵力度,都堪称坚决。

  于是乎,才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国军防线,便有数段先后出现阵地动摇的险情!

  其中的元凶,当数日军的8辆九四型战车为最。

  但令杨越稍感欣慰的是,己方的军队,毕竟是中央嫡糸部队。那被视为宝贝疙瘩的三七战防炮,还是能拿出几门来的。就在日军战车大逞凶威、突到阵地前方不到500米之时,己方阵地侧后,那经过重重伪装的火炮,终于发言。

  刹那间,穿透空气的尖啸还在耳畔停留,对面的战阵上就腾起了一团团火光。遗憾的是,炮弹并没有击中想要击中的目标。仅只是撞入进攻者的队列,掀起大量的沙石碎块和断体残肢在空中飞扬而已。

  但这一来,终究是出现了能够克制日军战车的重家伙。阵地上,蓦地里爆发出一片响彻天地的欢呼声!

  士兵们的欢呼是有理由的。坦克,自从这种庞大的铁家伙问世以来,它便一直是敌对步兵的噩梦,是专伺杀戮的机器。步兵要想对付它、摧毁它,就不得不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用生命去接近它,避过它的机枪扫射击与履带辗压,再以成捆的手榴弹、炸药包,塞入它的身下。

  这过程,其凶险程度,说是与死神直接对话也不为过。

  但现在,有了战防炮的牵制后,这场仗,无疑要好打了许多。一时间,各段守军阵地上,不约而同地响起了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喝!

  “战斗!”

  当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国军战壕中终于爆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力量。在大炮往来穿梭的嘶鸣声中,在国军炮火与日军坦克及火炮的互攻之下,士兵们射出的子弹如雨点般泼洒而出。逼近中的黄潮顿时栽倒了一大片。不仅推进停顿了,甚至在一些地段还出现了倒退现象。

  抓住了时机的国军,漂亮地打出了一个小高潮!

  然而好景不长,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未几,紧急调整过来的日军便将压制、摧毁国军战防炮的任务全部交给了炮阵地执行。而他们的8辆坦克则不顾守军炮火,转而专门针对步兵进行压制。于是,国军战壕地带又腾起了大团大团的火球,机枪子弹像风暴般席卷而过,许多官兵来不及低头躲避就已被扫中。而大多数人,包括杨越在内,则本能地在敌人火力最猛烈时,缩回到了战壕里。这样一来,阵地上的火力自然而然地弱了一大截。

  而防守方的疲软,自然会促使进攻方越加嚣张。这不,作为攻坚急先锋的8辆坦克,就已然将国军第一条战壕里的官兵压得完全失去了反击能力。

  这样的情形,使得日军方向,爆发出了一阵比一阵更大的欢呼声。要不是这些日本兵顾忌着国军第二、第三战壕里射出的弹雨,早就一窝蜂向前涌了!

  杨越现在所处的战斗位置,位于第二条战壕的左侧,地段倒还算有利。不用呆在第一条战壕上承受敌人最猛烈的攻击。估计,这是周山特地安排的照顾吧,

  可尽管如此了,却依然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就在身旁的一名原警卫兵伸出头去观查时,却突然跌坐下来。杨越本想给他一个同情的苦笑,可当看到那多出了一个血洞的脑袋时,僵住了。

  他的目光,缓缓在这具尸体胸前的冲锋枪及手上的汉阳造之间移动。忆起了这位警卫兵生前曾和他有过的短暂一段对答:

  “你们几个,有冲锋枪不用,拿着步枪干什么?”

  “这冲锋枪是要留着关键时动的,现在可不能动。一动,小鬼子就该惦记上了,铁定会拿大炮专门轰过来。先前德械师就是吃了这种大亏。”

  忆及这段对话,杨越的心里泛起莫名的酸楚:国家的整体实力不及人,就算偶而弄到些好武器,却只能藏着、掖着,连亮出来都不敢!

  有一种名叫沉重的压抑,笼罩在他心头!

  这种感觉让他憋屈,继而愤怒,那种下一秒就会有子弹打中自己的感觉折磨着他,尤其是咻咻叫着的子弹从近处飞过时,心脏完全是悬空的,让人几乎抓狂。他下意识地将步枪伸出战壕,看着一名日本兵,几乎不作瞄准,砰地开了一枪,心中突然轻松了许多。

  这种心态,也许就是老兵与新兵的区别吧。接着,他更卖力地拉动枪栓、伸出、射击,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动作,直到将弹仓中的子弹全部打光,才蹲下来装填子弹,大口喘气。

  这时上,阵地上军官们的口号已经越来越急促,枪声和爆炸声一阵紧过一阵。对面的日军身影,已经逼近到了第一战壕的百米范围,一场随时可能就会爆发的近距离博杀,似乎已不可避免了。

  但让所有国军官兵都深感不安的是,那些领先冲击在前的日军坦克,将不会允许他们跳起身来拼刺。

  当跃身扑出时,可以确定,绝对会有无数机枪子弹横扫过来,没有侥幸!

  当前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扼制住那些铁皮家伙?

  在对面,呈一线平推的8辆九四式轻型战车,又叫豆战车。这种全重只有三点五吨、乘员不过两人的轻型战车的火力配备、机动性能都很一般,属于世界范围内最差的坦克。可就是这种没档次的货色,用来对付装备跟不上世界潮流的国军部队,却有着杀手锏的效果。

  要对付它们,一般的轻重机枪的攻击,起不到效果,只有三七战防炮才能击穿其仅仅只有十二毫米厚的装甲。

  现在,这8辆豆战车已经压到了第一条战壕上,眼看就要突破。

  然而中华大地上,一直都存在一种人,他们平时看着很普通、很平凡,绝没有耀眼的光华。可关键时刻,这种人便会挺身而出,不为名、不为利,但求吐出胸中的一口男儿英雄气。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人的存在,五千年来,中华民族得以无数次从危难中一次次走出,屹立不倒。这是任何一个民族永远模仿不来、甚至是无法模仿的精神,这种精神也必将会一直陪伴着中华民族永远地走下去!

  当此时,杨越便目睹一名勇敢的士兵以灵活的翻滚动作,逼近一辆日军坦克的侧面,但心都揪紧了中,这名士兵随即被另一辆日军坦克的机枪扫中,大量机枪子弹在近距离无情打穿了勇者的胸膛,从后背溅射而出的血花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勇者的牺牲,并不是结束。相反,更多无畏的身影,又相继冒出,发出了舍死忘生的惨烈冲击!

  所谓前赴后继,不外如是!

  这是在山河破碎之际,每一个不愿屈服的中国人发自心底的凛然之音,以及一寸山河一寸血地誓死抗争之心。

  这声音直冲霄汉,以一股浩然之气回荡在天地之间,超越生死,永世长承……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第二条战壕上,目睹着这一切发生的杨越,泪水已经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往下流。

  他红着眼,浑身战抖着,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使他不能呼吸。那一个个毅然决然地身影,那一朵朵绽放的血花,鲜红得刺疼了他的眼睛。他张开嘴,大声叫着,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拼命地呼吸着,却无法知道自己剧烈疼痛的心脏还能不能跳动。

  等他稍为情绪恢复了些,第一条战壕上的战斗,已经停止了下来。短短时间中,无数手榴弹如雨点般砸向那8辆豆战车,轻重火器也在拼命射击,但除了几捆集束手榴弹炸瘫了其中一辆外,其余的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现在,日军还剩有七辆战车正毫不停留地碾过第一条战壕,冲向间隔仅仅100米的第二条战壕!

  众所周知,在皮坚肉厚的战车面前,一般的步枪子弹,打在它身上连个印子也不会留下。而深知此点的杨越,则一脸无奈又决绝地依在战斗位置上,没有退缩,也没有继续射击。这一刻,他的脑中,想了很多,想到了整个淞沪战场,华北战场,华南战场,甚至于整个世界战场,深深地不甘!

  “轰……”

  是近距离的爆炸,声响巨大。一道强光伴随着热浪呼啸而过,刹那间,杨越感觉到耳朵轰鸣之声不断、脑袋胀痛,身体更是难受异常。他艰难地摸了摸身子,还好,四肢都还健在。

  眼中一片漆黑,不过,恢复得很快,应该是眼睛也没伤着,揉了揉,便能够看见些事物了。费力地瞧向爆炸源,只见左方大约20米处,一辆日军豆战车已变成了一团火球,正在剧烈燃烧。

  “很好,终于又干掉了一辆!”

  杨越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喜悦,不过旋即又是脸色一变,只见另一辆豆战车冲了过来。那震耳的轰鸣声,使他无力地靠坐在战壕里,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任何手段能够摧毁它!

  ——战场,真不是和平兵能够逞英雄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敏捷如捕食的猎豹,辗转之间,便低着头、躬着腰,接近到那辆战车的侧方。杨越一看,心脏顿时砰然跳动,那不是周山么?

  没想到,这小子竟有如此肝胆!

  眼中望去的周山,双手紧握一个扁长的炸药包。在和身一滚之际,蓦地里长身暴吼,双手奋力一推,扔出一道斜线落向那辆战车的上部。完成这个动作后,周山又迅速将身体倒地,往后翻滚。

  而杨越,则两眼死死盯着那辆战车,约三秒时间,那辆即将离开视线的战车后部腾起一团巨大的火球,便停窝不动了。此情此景,促使他热血猛地上涌,当即振臂高呼道:“漂亮!周山,好样的!”

  这一刻,周山那干脆利落地炸坦克动作,至此便永久地驻留在了杨越的心里。也造成了,日后杨越在但凡重大事情需要借重周山时,凝视的眼神,便格外不同。

  个中缘由,实是早在今日便已种下…… 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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