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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已获得黄维初步认可的杨越,走出师部时,已荣升为国军第六十七师第四〇一团一营三连的连长,领少尉衔。
这个四○一团,眼下其实只是一个残团。这一场大战中,不仅团长李维藩阵亡,该团营连级基层骨干更是损失过半。所以火线提拨杨越一跃而至连长,也就只是黄师长一句话的功夫。
若非杨越资历实在是不够,甩他个营长当当,黄维也是乐意做的。
但这并不是等于说,黄维就对杨越真儿个放心了。这不,原师警卫营的一个班编制,便划归到了第三连的建制里。美其名曰:为王老弟壮行!
对此,杨越表面上当然含笑欣然接受,暗地里,在腹中怎么非议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他知道,这一班火力配制强悍的部下,铁定还有另外一个任务——监视自己。
他毫不怀疑,若自己有什么举动不妥,身边那位看似外貌憨厚一副可信任样子的一排长,肯定会将枪口转向自己,扫射出一片弹丸!
偏偏又还不能拒绝。毕竟,这是自己与黄维之间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环。
他微微苦笑了下,回首——
再次被厚布摭盖严实的师部里,想必,此时正对自己的建议在争论不休吧?
他的这个猜测,虽然不全对,亦不远矣。这时的第六十七师师部,何止是在争论不休,早已经是乱作了一团了。
电话声此起彼伏,报务员十指翻飞,参谋们面色凝重,沙盘前更是围满了人头。
日军第11师团自海上而来,这个消息不谛于当头一棒。
加入这个条件推演,怎么算,眼前的这三个国军师,怎么都是被完全击溃一途。最多36个小时,就将陷入各自为战的窘境。再然后,则是一块一块地被分割开来,并迅速的消失。
黄维与参谋长李树森都抱着手臂盯着沙盘作业,面色都是一样地难看。
许久许久后,当标志着第六十七师的蓝旗也被换成象征完全被摧毁的黑旗后,黄维终于开口:“你怎么看?”
这句无头无尾的话,李树森倒是马上理解了,仍盯着沙盘,头也不回道:“不像日奸。这种军情,日方弄假消息除了使我军提高警惕外,他们没有实际好处。”
“敢死队?”
“一百五十人而已,且还分成三队分头行动。在此大战之际,日军更没有人力拉网张罗。不值当。”
“你的意思是……共匪?”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刚才我就一直在考量,共匪现在的情报能力……已经强大到了如此地步了么?”
二人对视,眼里,除了狐疑外,就只有浓浓的迷惑。
那个王小二,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迷阵。整个人从头到尾,无一处不普通,又无一处不奇!
而被第六十七师两大巨头视为奇人的杨越,此刻倒是挺心情愉快的。虽然说,被十多名军人的眼睛始终盯着,这会让他不舒服。可是,相比于已经走出了打击日军的第一步,仅仅只是被监视,也就不是不可以接受了。遥想到今后日本人一连串的吃嘎表情,他的眼神,越发的明亮。
国家和个人的命运,就象历史长河中的一条船,因为他的意外出现,这艘原本注定航行线路的巨轮,会不会偏移它的方向呢?
杨越不知道。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唯尽心而已。
他的目的地三连,据身边的一排长周山所言,整个401团都已经被轮换下来休整了。就在后山那一块,可以直接过去。
杨越依言前行,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
只见道路两侧到处都有一堆堆篝火,篝火旁边,士兵们或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或抱着武器打盹。而不时地,就有前线的伤兵被送下来。每当这时,无论是巡逻的队伍,还是休息的士兵,都会停下来,对着那担架行注目礼。
风中跳动的火焰,将这些战士们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这就是战争!
在这台专职收割人命的庞大机器面前,任何想象力都是苍白的。
只有切身的体验过,你才明白这台机器是何等的冰冷无情,才明白生命、尊严、财富和所珍视的一切在它面前是何等低贱,才明白它给这片土地和这个时代带来的是何等深重的灾难。
一路前行,自然有警卫班的士兵去问清三连的具体地址。不久后,杨越等人便在三连的临时驻地前停了下来。
事实上,他们有不得不停的理由。因为迎面一队约十余人的队列,正举着数支火把,行了出来。
借着火把的光亮,杨越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是白日里和他并肩战斗过的战友。换言之,现在是属于他的兵。
自己的兵要有行动,他哪能不关心?
最关键的是,这架势可不是像出来迎接自己的样子。他们,要去干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身边的周山一眼,脸沉如水,当先迎了过去。
那队士兵看到杨越等人走来,顿时也停了下来。他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哗然。
“是王小二!”
“他升官了。”
“是警卫营的人亲自送他来的!”
望着一身军官服装的杨越及身边手持德式冲锋枪的警卫队,士兵们议论纷纷。打量的眼神里,有羡慕、有欣慰、以及复杂。更多的,是惊愕。
大家都是扛枪打仗的兵,想升官往上爬的念头,谁会没有了?可谁曾想,一向不显山露水的王小二,竟然一鸣惊人。不仅当了官,还有一帮警卫营的凶人亲自护送。
“干什么,干什么?都走了,赶紧的。把你们送到地头了,我还要去睡觉呢。”
说话的,是队列边一名着少尉装的军官。许是震于杨越此时的“威风”吧,此刻正用“找碴”一般挑剔的眼光横向那队士兵,却不敢看杨越。显得有些欺软怕硬。
“周山,”杨越看着那军官,头也不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山脸色有点古怪,低声道:“连长,看这势头,应该是张代团长在进行部队调整。毕竟,李团长才战死,张代团长接手后总要有些变动才是。”
杨越一怔,隐约有些明白了——军队,虽然没有贵贱之分,却有着根深蒂固的派糸观念,最讲究抱成团。那李团长意外战死了,接替位子的那什么张代团长,若要想有效地指挥,自然会选择将部队重新调整,以便于安插得力亲信。这是快速掌权的不二法门,很正常。
不过理解归理解了,却不代表杨越心里不怒火中烧。要知道,军队固然是最讲究上下有别的地方,可是,同样也是最讲究长官魂力的地方。
没魂力,老兵会刁,新兵会背后嘲笑。队伍会成为一盘散沙,指挥起来力不从心。
而有魂力的长官,则会对士兵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是一条军队中的铁律。
没有人能违背这条规则。
杨越现在身为三连的连长,若是眼睁睁地看着手下的兵在他面前被调走,而什么也不作为的话,放在和平时期固然没什么大不了。可在这个战争年代,那是要出大事的。
首先,一个保护不了手下的长官,凭什么别人还服你?
其次,流言的传播,会使你一直背着个“懦”的名声。个人威望嘛,那就得再也别想了。除非,调出这第六十七师,到另一部队重新来过。
可问题又来了,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是能舍就舍的么!
其实,杨越的生气,倒还不止是这些原因,令他最生气的是,偏好不好的,正巧赶上他在连部门口遇上了。你说晚上一会嘛,那也就避过了和顶头上司的冲撞,当不知情处理好了。
可眼下,由不得他不硬着头皮上了。
他暗叹一口气,脚步不停,眼中冒火地走到那军官面前,喝道:“当着老子的面,训斥老子手下的兵,你他妈的是要踩我脸还是怎么着?”
那军官一呆,当即火冒万丈。时下他的老营长荣升代理团长,虽然挂着代理两字,可这个401团实已是他们二营的将官说了算了。正值春风得意之际。哪里冒出来的触霉头小子,竟然张口就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不反击。老营长岂不是要活撕了自己?一挥拳,便向杨越脸面上击去。
然而杨越既然是挺身站了出来,自然作好了打架的准备。凭着受过的正规军事训练,猛一勾头,让过当面之拳的同时,右手翻起,一记勾拳,随着整个身子又猛然挺起的冲势,狠狠地击打在对方的下巴上,当即将对方击翻在地。
这一来,四周当即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名军官讨厌是讨厌,却毕竟是名军官,还是被上面派下来执行公务的军官。是不能随便动的。
动了,就等同于跟整个军法作对。
可就是如此了,还是被王小二这名新进军官说打就打。
一记漂亮的勾拳。这个外表看似清瘦的王小二,已经干净利落地完成了打人动作。
夜风中,整个场地上一片寂静。
跟随而来的警卫们都屏住了呼吸,队列中以大胡子郑海彪为首的士兵们,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杨越,攥紧了拳头。
“这王小二,有种!”
“是个爷们儿!”
对于周围人们傻了似的眼神,杨越不为所动。他知道,现在不是自己犹豫的时候,想要让自己在军队里赢得人心,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彰显自己的魂力!
那怕,因此被辙职、被关禁闭,也必须再所不惜。因为他需要用自己的果敢,为今后的道路闯出一条坦途。 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