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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沉沉,一阵水花声响起,杨越将一壶水倒在自己头上,用力甩了甩头。凝视向日军方向。
现在,已经是21点了。
疲倦,如同海浪般不停地冲刷着神经。酷热的天气下,接连的战斗,紧张的指挥……精神已经绷得太紧了,恶战才过,身体倦意已达到了最顶点。
可是,再疲倦也不能停下来。
斩首部队的行动还在继续,还需要自己这边的配合,所以,不能停。
雷四达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淞泸战场的战斗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摇摇头,丢开这些纷至沓来的念头,强迫自己集中精力。
现在,自己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打击敌人。
只有自己打得够狠,斩首部队的穿越敌防线的可能性才会越高,斩首行动,也才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不过,现在重要的,是先保持部队的活力,绝不能休息。一休息,就要明天才能爬起来了。
行进中的斩首部队,趁着敌人辙军之际,以急行军的速度,从空白地带快速穿插。说是快速,但一路需要的不暴露,其实就是蜗牛在爬行。走了大概半小时,队伍行进不过三公里。
杨越知道,这已经是三千四百人的大队伍最大的发挥了。毕竟,数量的庞大,不允许他们动作过大。而与日军平行行进的队列,又担心着遭遇日军小部队。能进行到现在都还没有枪声传出,实在是不容易。
遥想着也就是在这个时代,党的革命老前辈领着一支部队,在比这更不利的态势下从敌人眼皮子底下进行对插,真不能想像他们是怎么做到地。自己现在创造了这么好的穿插态势,都还忧心如焚。要是处在同等环境,那是绝对做不到了……
前路上,日军的第18师团。差不多已经被自己打破了建制,养精蓄锐许久的斩首部队,就算是被发现了,也应该能强行冲破封锁的。可是真要是这种状况发生了,那也不能指望什么斩首行动了。真要冲到了金山卫,就凭人困马乏疲惫之旅,也不过是给日本人送上一盘大餐而已。
要保证斩首部队的行动能达成,自己这边,就绝不能停下来,不将日军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这个行动,就会是一场惨剧!
在经过反复调动兵力之后,已经成功的引起了当面日军的观注。可是,这个障眼法,是有前提限制的。一旦斩首部队不得不开枪干起来,日本人就会猛然反省。而他们在发现斩首部队行踪之后,将会以最猛的力度调兵狂追!这中间的时间差,不会超过半个小时。然后,在前堵后追之下,距离将会飞速拉短。
也就是说,自己安排的这一把尖刀,成功率其实很低!
如果雷四达部,在这个时候有足够的魄力,能够派兵出击,那么,这个穿插计划就能够大幅度提高。可遗憾的是,他们的电台肯定是坏了,无法进行通讯联络。
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大频率地调动军队使日本人转不开眼光!
“参谋长,能不能让兄弟们歇一下。”一个身影,闪到了杨越身旁,问话的是胡琏。作为连续带兵出击的长官,他在心疼麾下了。
胡琏的声音显得嘶哑而干涩:“打了一天,兄弟们太累了。休息一下成不?”
“不行。”杨越脸上没什么表情,“现在一旦松懈下来,整个队伍,都会变成一摊烂泥。到时候一旦战斗,还有什么战斗力打仗!”
“可是,让他们原地待命也成啊……”胡琏不忍心地看了看在两个阵地间来回转换的兄弟,按捺不住道,“你看,让他们傻乎乎地从这一个阵地换到旁边一个阵地,还没喘上一口气,又回到原阵地,然后……又去到上一个阵地,又辙回来,这样来回转阵地。不仅兄弟们有怨言,我也不忍心再这样干了。要来,你来当这个恶人好了!”
杨越依言看去,只见在许多地段上往复转移阵地的兄弟们,已是把那嗡嗡嗡地报怨声越念越响亮。这样的来回换防对平时的他们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现在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在地狱中煎熬。整片天空,都充斥着他们恼怒的责怪声,可以想像他们的怒火,是如何地在剧烈燃烧着。
这很好,需要的就是这种情绪发泄,转移注意力。
“你看,战士们不是挺服从军令的么……”他笑着道:“这样挺好,继续!”
胡琏呆呆地看着他,脸孔越涨越红,终于,勃然大怒,吼道:“好个屁!恶战才过,你不让兄弟们好好歇一口气,偏要这么恶心地折磨他们,你说,你说出一个道理来!要不然,我今天跟你……绝交。”
胡琏的话说完了,杨越的脸色也变了——自从与胡琏合作以来,一个出新鲜主义,一个一听即懂,并锋锐实施,可以说,这份相知的战友情,是杨越如鱼得水的最大关键。可现在倒好。不被理解的痛苦,让杨越也爆发了。
他道:“好好好,老子好意一个人把罪过一个人扛,你奶奶地,也来怪我是吧。那行,我今天就给你摆道摆道,让你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说吧。”
“听好了,从人的生理特征说,长时间的剧烈动作过后,一旦只休息一个小时左右,你再让他猛地爬起来,会是什么结果?”
“当然是……”胡琏没有说下去,他怔怔地看着杨越,有种霍然开朗的感觉,在他眼中闪亮。猛地一拍大腿,喜道:“四海,你鬼啊。哈哈,我明白了,所以……”
“终于懂了吧。”杨越斜眼相视。能亲身科普这员名将,让他心里大乐。
“可是,”胡琏迟疑,“把这道理说给兄弟们听,他们理解了,又何致弄出如许多怨声载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注意力转移。”杨越沉着脸,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扳着指头道:“首先,需要兄弟们保持住一股战斗的劲儿。若是提前告诉了他们跑动的理我由,这股劲儿不免还是要放松地。其次,从人的思维特征说,能当众骂骂当大官的,有助于身心健康,转移疲劳。再其次,当怨气积压到一定程度时,就会产生一种超越身体疲惫的力量,从而让兄弟们的战斗力飚升。这么一加一减下来。我方战斗力升高,而日军处于精神恍惚状态。等下子一开打,你想想,会是什么结果?”
胡琏大喜,搓着宽厚的手掌,跃跃欲试:“咱们什么时候进攻?”
“一小时。距离日军辙兵后的一小时,应该就是原地警戒的日军身体最无力的时候。到那时,就是我军吹响进攻号角的时候。”
胡琏抬腕看了看时间,时间,已经过去了34分钟,还有26分钟。于是静下心来,问道:“四海兄,刚才我看你还有其四的样子,怎么不说了?”
杨越笑笑,谦虚地道:“其实没什么,不过是……”
“不过什么?”胡琏越发好奇。
“嘿嘿,当兄弟们大胜而回后,事后一回想,岂不是知道错怪了我这个用兵如神的指挥官了么,啊哈哈,到时候,肯定是……期待啊!”
胡琏低下了头,为这个不惜设计出一场苦肉计也要别人对他赞叹有加的臭屁男,感到丢脸。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别人把他夸成一朵花……
他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时间。时间,还有25分40秒。不由又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得再忍受这家伙变着法的自吹自擂25分钟了。
他的嘴角弯了起来,不知不觉间,紧张的神经已经不再绷紧,显得相当放松。
…………
与此同时,驻马山。
“我们还能支持多久?”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62师之一部,上尉连长向东流忧心忡忡地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双疲惫的眼睛,满是愁容,自答道:“看小鬼子搜索的这股劲儿,我们恐怕要被发现……”
他扭过头,看向山谷中挤满的逃难人群,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而一旁的兄弟们,也都神色黯淡。
上一役,他们这一个营被师长陶广指令断后,可是仗没有打多久,队伍就被日军冲散了。各自逃散聚拢后,现在聚在一起的,便是以他这个连长为最高军衔的一批残兵败将了。
战斗人数,凑起来有115位,不过,各自带过来的沿途遇到百姓与本就跑到山里来躲难的百姓,却有庞大的数量,乱糟糟也没有点清楚。大约估计,总有二三千人的样子,现在,全都窝在这个地势还算险要的驻马山里。
而附近的百姓,也许都知道这座山可以藏人吧,仍在不断地拖家带口地不绝而来。他们满是尘泥,一向整洁干净的衣服,已经脏得分不出颜色,许多人身上还被棘刺挂得血渗透了衣服。
向东流看着这些同胞,遥想着一会后的不能幸免,心里如同被撕开了伤疤一般,脸都痛得变了形。因为他知道,就算等会他带着兄弟们拼命,可是,处身在敌人腹地,没有后援部队的支持,最后的结局,仍是不能保护这些同胞。
同胞们的命运,必然会……
气氛,随着向东流的话,越来越沉重。谁都知道,山中的这一帮人,已经走到了绝路。
在这沉默中,忽然间,一名观察哨兵急匆匆冲了过来,脸色相当古怪,低声道:“长官,有新情况!”
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紧!
“在那边,一股三四百人的小鬼子出现在前面的小山头上。”观察哨兵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所有听到的人开始脸色灰暗。
观察哨兵喘着气,接着报告道:“不过那些鬼子停了下来,他们爬上了那个山头背面,没有继续向我们这边走过来的样子。”
所有人又为之精神一振。
观察哨兵有些迟疑,“我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准备打伏击。”
打伏击!还能打谁?大家的脸色又变了。
死寂一般的沉默中,向东流摸了摸手中的枪,喃喃自语:“妈的,小鬼子用心恶毒,怕我们逃跑,居然先布置伏击阵地,我草他娘,老子偏偏不朝那里走……”
“不是这样的……”那观察哨兵期期矣矣,犹豫道,“我看他们的样子,是屁股朝着我们,枪口指向会搜索过来的小鬼子队伍。那样子,除了伏击他们自己的人以外,实在看不出还能干什么。”
“我日。还有这种怪事。小鬼子窝里反了!”向东流一挥手,道:“敢情好,小鬼子要自己干自己,咱们悄悄潜过去,看下,能有什么搞头不!”
………… 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