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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出击支队来电。”
“快念。”陈诚说着,迅速地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三点,还差十分钟。
“出击支队猛攻了一阵日军第11师团的第三号阵地后,现在,正与敌第四号阵地的日军援兵形成对进之势,兵分两路,向敌第四号阵地前进!”
“好!”陈诚顿时喝彩。接着,他飞快挤开作战参谋,亲自在地图上画出两条反向的箭头,又略一犹豫,转头向罗卓英道:“依你看,他们这兵是怎么分地?”
罗卓英凝视着从三号阵地指向第四号阵地的攻击箭头,沉吟良久:“要攻打拥有高地的第四号阵地,除了出一支奇兵由后攻他外,我想不出别的短时间内能制胜的方法。不过……”
他转过头,忧心忡忡:“成功率……相当低啊!”
……
月色下,一支长度明显短了一大载的队伍,正在树林中艰难地跋涉。但即便是如此环境,整个队伍的士气也丝毫不减。
在对第三号敌阵的进攻中,第121团官兵在龙天武的带领下,以可以称之为疯狂的方式,进行了急攻、急退战术。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花俏的硬仗。双方在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后,游动在外围的观察哨终于发回了日军援兵开至的消息。目的达成,接下来自然是紧急辙兵……
现在杨越所要考虑的,只是怎么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第四号敌阵而已。
到现在为止,行动都还算在自己的预想范围之内。而日军方面,相信第一波援兵,应该还在那突出阵地上收拾残局——打扫战场、重新建立阵地、准备面对中国军队有可能的再一次强攻。毕竟,光靠那个突出阵地的残余兵力,是守不住那阵地了。
至于第二波日军援兵,会在第三号阵地呆多久?他并不能确定。因为对第三号阵地的破坏力度,并不怎么大。这波来援日军会在多少时间内缩回各自老窝,是个不确定因素。
唯一能确定地,就是在短时间内,增援日军总要停留一下、总要防范一下退走的中国军队极有可能的回马枪。而这段时间,也就是自己需要的时间差。
能不能达成目的,就在于如何才能把这段时间完美利用好!
杨越的目光,在剩下的三个敌阵上来回游弋。
依据胡琏的提议。他已经调了三支残连运动向这三个敌阵外围。不求能杀伤敌军,只要能闹出动静,达成牵制的目的即可。好方便他集中重兵向第四号敌阵发动攻击。
而要完成这个战术设想,其中最关键点——张灵甫部能否以一点制全局,又是重中之重!
只要张部能达成这一战术,这一次,自己的奇袭行动就能屏蔽整个战局!让渡久雄,彻底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让日军第11师团,在这个夜晚,不敢再轻易增援!
“张灵甫,你们现在到那里了?”他抬起头,目光幽幽……
能回答他的,自然非张灵甫莫属。张灵甫,字钟麟。现年34岁,汉族,陕西省长安县人。
此时,在第四号敌阵西面。这位猛张飞亲率600战士轻装出发,沿着后山绝壁攀木挂树,在黑暗中披荆斩棘,穿过艰险的深山峡谷、老林恶水,正站于日军疏于防范的后山下了。
“团座,这首攻的任务,交给我营吧。”
在他身边,副团长兼第三营营长万琼低声请战。
现在,只等张灵甫一声令下,这些肃然而立的军人,就会如同灵活爬树的猿猴,向着山壁扑去!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
张灵甫站在这山峰陡峭的悬壁下,仰着头,牙关咬得咔咔作响。“现在,我大部队?”
“应该距离敌阵不到三公里。”
是时候了。
张灵甫深吸一口气,身体前倾,一字一顿地下令道;“三营,上!”
低沉的声音,在林中回荡着,宛若一声震耳发溃的冲锋号。
短暂的沉寂之后,整个三营,二百来号人,顿时动了起来。所有人都仿佛从石化状态中复活了。没有担忧,焦虑,没有在此之前的患得患失,这个时候,就只有一个目标!
“五连,头一个。三连准备。”
随着万琼的指令,五连的战士们扭过头,看向自己的连长。
年轻的连长眼睛微眯,目光如刀。
“兄弟们,干!”
第四号敌阵,依山而设,该山虽才有二十来米高,但山峰陡峭,多悬崖绝壁,山上无水,草木甚少。绝对是个险要所在。
战士们仰着头,看着五连的数十个战友时快时慢地向上攀爬,心都揪紧了。
未几,当时间约莫过了五分钟,第一个战士终于翻上了顶峰之时,下面顿时一阵骚动。仿佛松了一口大气似地。
“三连,上。”万琼依然沉着脸,冷冷地发令。
早在等待三连官兵,依令扑出。但就在这时,“砰!”一声清脆的枪响。让所有官兵的脸色都变了。
“妈的!”张灵甫狠狠一脚踢在身前的石壁上,发出怒吼,“加快速度。”
严酷的现实,三连的官兵们那里会意识不到。事实上也在用力加快着攀爬力度,呼呼呼地往上蹿。所有人都在为他们加油。
而最上面,则是枪声一静之后,猛地人声、枪声传出,有中国人的高声呼叫,也有日本人那杀猪似地嚎叫。
下一刻,越来越多的枪击声由上至下,带着金属意味,猛地灌进大家的耳朵,刺激得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片通红。
这时上,来袭的600官兵中,最多有一二十人攀上了峰顶,剩下的,都在下面集结着。只能心里着急。
这,对于战友情深的战士们来说,着实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可令人扼腕痛恨的是,这能向上攀登的地儿,也就只有这么多,实是忧心焚。
不知道,上面的小鬼子已经扑来了多少?能守住这个楔入点么?
而就这么一短短的工夫,攀上去的兄弟数量在持续增加,可那枪声却并没有成正比地跟着密集。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己方每增加一名,也等同于另外一名战友随之阵亡。所以,这枪声才没有变密集。
这是一个残酷的判断,但,却最接近事实!
心都要滴血了中,“二连,上。”
万琼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音。这个始终一脸冷酷的副团长,眼睛,已是一片凶狠。随着指令声,山下的二连士兵们,一个个扑上了山壁。而山顶的战友,则用生命,义无反顾地扑出,与敌人同归于尽。他们趁着敌人还没来得及大规模汇合,挺着刺刀和敌人纠缠在一起,提着拉响了导火索的手榴弹就往敌人方向冲,用生命,完成阻击!
山顶的这一隅,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了。落下来的士兵,如石头一般沉重砸下,有时还带着一二位攀爬向上的战友……但这一切,并不能起到丝毫阻止官兵们的向上攀爬的动作。
为夺峰顶的惨烈,让张灵甫红了双眼,同时,下方集结等候的战士们,又谁的眼睛不是红了又红呢?他们身在下方,无法忍心去想象那不停闪着光的山头上,是怎样的一副地狱般的场景。
他们只知道,在那里,有自己的好兄弟在始终坚持着,用他们滚烫的胸膛,突突突的射击,粉碎着敌人的冲击。只要他们还有一个人,还有一口气,小鬼子就无法越雷池一步。
“二营一连,上。”
这一句话,喊出的已不再是副团长万琼了。因为万琼已经扑了山壁。现在发出指挥的,是一脸狰狞的张团长。
二营一连的战士们,默默地行动,奋力地攀登。每一个战士都咬着嘴唇,用力,再用力!
他们知道,这一上去,也许就是生命的尽头,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因此迟疑。
这是一支,屡上战场的英雄部队!
随着一连又一连的官兵奋勇向上,峰顶驻扎的小鬼子,身子也不是铁打的,挨枪子儿也是会毙命地,不久后,枪声渐疏。扑上的官兵们开始沿着峰顶向四周扩散,将这个制高点彻底地控制!
在这个峰顶上,大约有一个日军小队约五十数的尸体横在四处。而峰下不远,正有许多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小鬼子正在狼奔豕突。试图赶过来增援。
好险,要是这个峰顶上驻有日军两个小队的话,这个飞夺峰顶的计划,怕是完不成了。
阵地上,一片狼藉。双方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摆满了整个阵地。纠缠着,倒在这片最长处才二百米的山顶上。
一些遗体,只剩下了残肢断臂,碎成一块块的血肉洒得到处都是。另一些,则还保持着遗体的完整。
山顶的西北角,张灵甫坐在万琼的遗体边,抚尸大哭。任医护兵帮他裹着伤口。伤口是在手臂上,是在攻打突出阵地时负的伤,如果发炎的情况继续恶化,就不仅仅是忍忍就过去这么简单了。
据活着的士兵回忆,万琼副团长在一爬上峰顶后,就扑出去同敌人展开拼刺,杀了一个小鬼子后,自身也伤势过重,举步艰难,还在高喊“杀!”
张灵甫缓缓转过头,他看到——刘亦高,字义质,这位第一个率部攀爬的5连上尉连长,倒在了不远处。
于清祥,这位三营三连长,山东历城汉子,也倒了。
罗恒,湖南新化人,团参谋,脑浆流了一地。
纪鸿儒,二营长,眼下身负重伤,看那伤势,怕是挺不过这一关了。
胡豪、徐景明……一个个熟悉的脸庞,就这么静静地闭上了眼,再也无复往日那爽朗的笑容。他心如刀绞!
此次夺峰顶行动,305团先后陪上去了一百二十三位官兵,还没算带伤的,歼灭了日军一个小队。惨烈的伤亡,让奋发飞扬如张灵甫者,也消沉了下去。
“团座,这炎症……眼下我是没办法了。”医护兵裹好纱布,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有些喘喘不安地道。
“没事……”张灵甫掏出一支烟来,狠狠抽了一口,摇了摇头,“轻伤而已,你赶紧去帮其他人吧。”
医护兵默然,缓缓退了下去。
团座的哀伤,让旁边的一干军官,个个都红了眼眶,鼻子发酸。
张灵甫看着他们的样子,忽然道:“这仇你们想报不?”
“想。”
“是的。我也想。”张灵甫淡淡地道,“马上,就可以报仇了!”
山峰下,日军正开始集结整队。
张灵甫那淡淡的口气中,透露出,他已经对于能否守做这峰顶没有了把握。唯有的,一死而已。
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人。他有着中国人那深藏于骨子里的血性。他的部下,有太多人倒在了这里,他就是死,也不会让日军突破这个阵地。
只要他认准的事情,只要他的面前还站着敌人,生死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可是……
张灵甫痛苦地看着忙碌备战的各个战士。
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已经让他的这些弟兄们累到变了形。他们的脸颊,已经消瘦了下去,眼睛里,也全是蜿蜒的血丝。
只有亲自和小鬼子交过手的人,才知道和他们交手,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在战术素养上,双方的差距,很大、很大。
在射击精度上,显然不如人,在炮火支援上,也比不过。唯一所仰仗者,似乎只有拼命,才能阻挡对方。
是的,从交手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拼命。
拼命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可以,鼓起勇气,脑子里一片空白,拼着不要命也可以。可是,谁架得住长时间玩命般的肉搏?!
当人疲倦到了极点,还要坚持战斗的时候,那种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没有铁人般的意志,绝对无法坚持到现在。
但让张灵甫感到骄傲的是,他的弟兄们,就这么熬了过来的。每一场搏杀下来,他们都像是刚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仿佛随时都可能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可当再次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们却又生龙活虎地迎上去,用他们那热血的胸膛,迎向敌人。
而现在,这些个英勇无双的战士们,就静静地忙碌在这硝烟未散的山顶,警戒地持枪盯着敌人的一举一动,不时呲牙咧嘴地朝小鬼子方向吐上一口唾沫。
张灵甫和自己的军官们,黯然交换了一个眼神。
峰下日军集结的数量,让他们感到担心。
夺下了这个高地,日本人已经疯了。一个小队,两个小队,三个小队……短短十几分钟,就聚集了不下于500人。后面,还在涌来。
敌人的指挥官,显然是准备要用人命来填!
这意味着,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恶仗,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不停地开枪,稍有停顿,就会被日军的洪流淹没。
这是最原始的进攻方式。也是这场惨烈到极点的方式。
张灵甫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煞白。
眼下的情况,悍勇如他,也没把握扛住敌人的进攻。
就算现在立刻求援,短时间内,也很难有部队运动上来。
这一仗,就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吗?
“轰!”
炮响了。不甘峰顶被夺的日寇,按照老规矩,首先开始了炮火的狂轰滥炸!在几乎将峰顶夷为平地的下一刻。狂飚突进的日军步兵群,紧跟着发起了冲锋。
一声虎吼,张灵甫奋起率部浴血死战,与日寇鏖战不休,阵地破而补上、补上又告破,反复拉锯。亲临第一线与日寇肉博的他,身中三刀,鲜血直流。也没有退下火线。
拼死力拒,虽血肉横飞、伤亡惨重,仍不稍退,是役十分钟间敌我伤亡均在百数以上!
与此同时,张部奇迹般的登上了山顶,这份佳文,也在鼓舞着匆匆赶路的杨部官兵们的脚力。从另一条线迂回过来的战士们,终于就要踏上目标地。
305团的兄弟,用牺牲、用血性,赢得了取胜的机会。下面,就该是他们好好表现一番的时候了。
逝去的英魂们,请安息! 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