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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胡琏风风火火地走出。大厅里里静了一静。阚维雍突然道：“杨参谋长，接下来，是什么安排？”
这个桂糸将领的问话声，顿时让大厅里的气氛再次一凝。
原因无它。自杨越以少将的身份担当集团参谋长以来。这位同样是少将军衔的地方糸将领便诸多刁难。每次和杨越说话，绝对是不称呼参谋长的，直扛扛地直接发表言论。其不认可杨越的心态，谁都一目了然。
可今儿就怪事了，不仅喊了，还语带恭味。绝没有半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被众人注目，阚维雍面色从容，大大咧咧地道：“参谋长刚才说了一大通，有许多我没听懂。但我也听出了一个道理来。那就是小日本要是真真炮弹充足，他大可不必绕这么多弯子，直接开过来登陆就是。所以……”
他走上一步，冲杨越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道：“参谋长，前些时儿，对不住了。”
杨越大喜，忙庄重地回了一个军礼。
这位阚维雍，历史上也是位名将，桂林保卫战中，就是这位老兄，亲率一万三千人，阻击日军两个师团三天，击死击伤日寇一万一千人。真真是在抗战最艰难时期，给了日本人当头一重棒。最后在日军毒气弹攻击下，才不得不含泪辙走……其人勇武皆备，那里是表相的大老粗一个了。
有此良将通力合作，实是不胜之喜！
他心中欢喜，却没有趁机客套话加深感情，只道：“刚才说到，日军在我军阻击下，能登上滩头作战的兵力只是一小部份。不会太多。但是……”他脸色郑重起来：“他们可以轮流上阵，这对我军不利！其次，他们有舰队可依，随时能够辙兵登船，另寻我薄弱海防线登陆。”
“所以，当我集团军全数到达了金山卫后，作战方法，还得变一变。我的第二阶段计划是，放开缺口，先吃掉他冒进一部。”
这个放开缺口的战法很冒险，将军们脸色郑重起来。
杨越道：“我军转移阵地的机动力肯定不如日军。那怎么办？所以。在接下来的作战中，放日军第十军全军登陆的甜头，那是一定要给的。一旦这些日本陆军洒进纵深，再想缩回舰队里，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我们的第二阶段动作，就是围绕这点打他们！”
霍揆彰仔细想了一下，缓缓道：“这个战法，需取得张司令同意才成！”
“对！不仅我们申请，还要请陈长官帮衬说合说合。”杨越点头，用教鞭将三个军分成三路，沿地图向不同方向推进，口中道：“光靠我们集团军，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去做。可是，如果我们像这样兵分三路，要给日本人制造主力不明的困惑，并不是什么难事。这样，登陆的日军为了稳固既得阵地，他们就必须调动军队围追堵截，以期解除我军的威胁。”
军官们目光炯炯，盯着地图沉思。
地图上，在杭州湾以南的扩展区，数十个被标注的山头和村镇，遍布于山地和平原上。
当杨越用教鞭，将三路攻击箭头沿不同的路线推进到一个名叫亭林村的标注点时，夏楚中等脑筋动得快的军官，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
“迂回合龙，四龙夺珠！”夏楚中大声叫了出来。
这一喊，所有人都若有所悟。在杨越之前的演示上，三路兵马，分别往三个方向进行穿插，在线路选择上，杨越做得非常精妙。三个箭头，只需要各自沿途进行二至四次折向，就能够完成这次穿插，而日军的兵力，被分散拖开，无法及时形成强有力的一股。
能够咬住三路兵马的，就只有日军紧追在后的三部前锋。
而这三部前锋，就是杨越要打的目标。在他的计划中，当21军最先抵达亭林村时，迅即分兵两部，一部构建阵地，主力则将尾随其后的日军拦截。第79军，抵达后立即投入战斗，与21军对敌人完成前后夹击，利用优势兵力，将其歼灭。
至于追赶第79军的日军，则由21军构建的阵地阻敌。
在吃掉第一部日军前锋之后，第54军将会引诱第三支敌前锋过来，这时，三路兵马，将以排山倒海之势，再把这一部吃掉。
如此一来，敌第二部前锋玩命死战也好，见机辙退也好，都已经构不成威胁。在短时间内，日军将面临兵力不够使用的困境。杭州湾以南，将形成一个短暂的真空。这时候，三路兵马掉头向北，再赴金山卫附近之金丝娘桥，与该段守军一道，以优势兵力合击该地段日军。
说是优势兵力，可该地日军也不是那么好打——他们的军舰就算携带的炮弹量再少，可提供一轮掩护辙兵的火力覆盖还是有的。
真要这么一来，己方云集的部队越多，所受到的损亡就会越重。
所以，杨越没有准备硬碰硬地吃掉该地段日军，他的构想，是借着摆开的阵式，将日军分散开的部队吸引过来。目的达成后，再将部队分成团营级，快速脱离这片战场！只要完成了这一构想，日军登陆部队，将面临被拉着走的窘境！
到了这时候，张发奎司令指挥的第8、第10集团军想要发动反攻，就会有大量可供攻击的机会。而这种有利局势，张司令自然不会视而不见。这时候己部再配合来上一个回马枪，日军必将处处是险情，处处是漏洞。
这一仗，将能把日军第十军的有生力量打到大大缩水。接下来的战斗，就会好打得多！
可是，计划最因难的地方，将是完成了在金丝娘桥的摆开阵式之后！到时候，面临疯狂回扑的日军，部队的脱离行动，可不是那么好完成地。
干不干？！
这个计划收获大，可风险也是极高！
呼哧呼哧，数十双眼睛，顿时红得像发狂的野牛。
敢于任事的人，自然是有地。一向和杨越不对头的第21军军长冯璜，在这时首先站了出来，道：“我支持参谋长的提议。这个计划，可以执行。让民众看看，我们这些地方部队，也一样是支撑中国脊梁的子弟兵，打不垮不服输的军队！”
阚维雍马上支持，嚷道：“对，中国军人的荣誉，要靠自己，靠我们在战斗中拿回来！”
司令官霍揆彰点了点头，沉吟着道：“一味的谨慎用兵，说白了，也就是畏敌怯战的同名词。以至于日寇得寸进尺，陷我国于战火绵绵。这个险要冒，必须冒。我同意，打！”
杨越霍地抬头，凝视着霍揆彰。心中，忽然忆起了前几天与霍揆彰的对话：“按照我的资历，再加上是土木系老人，按道理早就应该升至中将了，但我一直没有升上去。按照陈长官给我的私下说法，是因为我能力不足以担当再高级别的军事长官，顶多当个师长好了……”
这那里是能力不足啊，这老而弥坚的霍揆彰，分明是一个有胆有识的正直军人，有决心、有胆魄！
但毫无疑问，这老霍，也确实不大会做官。比如眼下，他身为总司令这一定下了基调，可不比桂糸将领的说说而已了。一旦失利……
怪不得，陈诚不让他高升。实是存了想要保护这一爱将的心意。而老霍，也会这么心平气静。
霍揆彰看了看杨越，又看了看众将，微微一笑，“好了，大体上就这么定下吧。我去趟电报室，和陈长官亲自交谈一番。争取这个计划能够得到张司令地支持……对了，盛师长，你立即去部队，把23师拉到上海去，我随后就带保安二团来与你汇合。”
“是。”
霍揆彰点了点头，举步，走向了电报室。
杨越凝视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谋划的这一糸列军事动作。确实是一招险棋。
打赢了，那么一切好说。一旦输了……连累的不止霍揆彰，还有许多、许多优秀的军官。想到这里，就是一阵阵的心悸。
但机会就在眼前，岂能轻言放弃？大国军人，应该有大国军人的心胸，政治上需要有智慧，可是，更应该有不惜一切的勇气。
该来的一切，就让它猛烈的来吧！
……
许久许久后，霍揆彰一脸疲惫地起了回来，脸色，复杂极了！
“怎么了？司令。”
“晚了……”霍揆彰摇了摇头，“陈长官刚才说了，不仅是我部奉令调拨赴泸，就是第八、第十集团军，也在赴援淞泸战事的序列里。”
“啊？陈诚怎么不阻止，他是干什么吃地！”杨越的眼睛，因为愤怒而眯成了一条线，投射出凶狠的光芒：“日本人的调虎离山计这么明显，他傻了啊？！”
这小子，竟然敢这么大骂陈长官！他发疯了不成！！
厅内的军官们脸色震惊，面目古怪，互相看着，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而杨越，则返身扑到了淞泸方向态势图前。在这里，早有一群参谋官在把最新淞泸战事进程调整。在杨越眼中，数十个代表日军攻势的红色箭头密密麻麻。
从这些红色箭头的标识中，不难看出。在这次攻击中，日军主力倾巢而出，推进过程相当地快。
很显然，日本人的逼压策略见了效。一直处于被动挨打局面的中国军队指挥部，终于按耐不住了。调动杭州湾部队增援，就是想针锋相对的将日军进攻气焰打回去。
可这一来，正中了日本人之计。事实上，这也正是日本人想要达到的最终目的。
杭州湾部队一增援，他们在正面战场上肯定是会被压回去地，甚至还要折损不少部队。可是，这也完成了他们的总体战略设计，到时大面上一合围，中国部队，就只有溃散一途可走。
一切，还是在按着日本人的布局进行。
而照时间算来，从接到赴泸命令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也就是说，同步接到命令的张发奎也将杭州湾部队调离了一个小时了。这怎么能让他不为之恼火。
“四海，”一旁保持沉默的霍揆彰，走过来道：“陈长官说了，调离的杭州湾部队不是全部，还留下了陶广师及岸防炮队防守！您看，还能补救么？”
“陶广师及岸防炮队！起码有一万人吧？”杨越抬起了头。
“只多不少。”
“嗯……”杨越看着地图，思索良久，点了点头，道：“我需要，集团现在就全部开拨，刻不容缓。”
“参谋长，你是说，光凭我集团还有机会阻敌？”一名中校参谋盯着地图看了很久，鼓起勇气道。
上校的看法，立刻得到了杨越的肯定，“不错。依照适才的布局，要拖住日军到天黑不是难事。到时，我战区司令部自会意识到失算了。分兵赴援当是必然。”
这话，是说给霍揆彰及一干高级军官听的。
果然，他就听到了——
“命令部队，加快开拨动作。准备在十分钟内向杭州湾方向前进。”霍揆彰的目光，从杨越的身上一掠而过，随即落在地图上：“希望，我部此举，还赶得上趟！”
这，就是不爱争权的霍揆彰！
杨越的目光充满了感动。军官们的目光，则满是佩服！
“司令，还是跟陈长官通报一声吧！”这是冯璜的真心话。很明显，霍司令此举，背负的压力之重，已使得所有军官都升起了效死之意。
霍揆彰点头，再次踏入电报室。
约七八分钟，再次踏出时，脸色明显轻松了几分。
……
“陈诚这位长官，确实有影响力、有决断力！跟了这位长官，我也不冤了！”这同样是杨越的真心想法，因为霍揆彰带回来的，是刚刚收到的战区司令部关于第24集团军开赴杭州湾的电令。
想来，在老蒋来说，淞泸方向有了第八、第十集团军的即将投入战斗，那边的后备力量自然可以放心投入了。而局面拉平了，自然又会关心起杭州湾了。算上这方面的综合考量下，陈诚的进言，被批准是应有之义。
然而陈诚在关键时刻的敢于进言，杨越还是相当感激地。他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主。
于是乎，在紧急开拨的忙乱之中，承载着阻击日军第十军登陆的第24集团军全体（现缺新编第23师），踏上征程，前往杭州湾……
…………
而这时上，发生在杭州湾的中日战事，其实已经打响了第一枪。
全公亭。
率部赶到的胡琏，懒洋洋地把身子靠在一棵树干上，看着对面的大海，有些出神。
海面上有三个黑点，正在越放越大。随着波滔起伏，能够看到，艇上有三个小红点。
这应该是日军的侦察前哨了！在大部队登陆之前，先放出观察滩头情况。是应该的。
胡琏淡淡地笑了笑，下一刻，将自己悄然无声地滑向后面。在他身后不远的林地中，有着和他一起过来的狙击队与75炮队，正期望地看着他。两支队伍，就如同两条草丛中的长蛇，无声无息地静静交错。
“李元霸……”胡琏淡淡地道，“那三个快艇上的小鬼子儿。就交给你部了。”
“好勒！”
李元霸兴奋地应着，身子却没有动。因为那从海面上开过来的三条日军快艇，艇上人员肯定是要上岸搜索的。等在这里，正好守株待兔。
同时，他的部下，已经分成了十个战斗小组全部放了出去，散布于沿海岸之间，随时可以对日军侦察兵进行狙杀，屏蔽战场信息。
未几，看着海平面上，那三条日军快艇，靠了岸，在滩头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胡琏的嘴角，向左边微微一歪。
统共才十来个人，任你小鬼子再花样翻新。今天进了老子的地盘，你就跑不了了！
在这片沿海岸线中，125个神枪手，就是索命黑白双煞！
只需静静地等待猎物的到来就可以了。
对面，小心翼翼前进的日军越来越近。
忽然，一声打，一阵沉闷的射击声后，十多名小鬼子儿，包括在艇上举着个望远镜的小鬼子儿，已经全部横尸。
很好！非常干劲利落！
胡琏看了看那些被打出了一个个窟窿的尸体，确定这些小鬼子儿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微微一笑，大步走出。那三条快艇，就静静地停在滩头上。等待着他这个新主人去验收。
现在，先把这三个好东西拖上岸去，藏好。指不定什么时候，能用得着…… 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