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艾彩与纪瑞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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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那小子很熟?”
开车上路的时候,顾青裴问我。
我倚在副驾驶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不熟,他都给我安排上一辈子的保护了。
说熟,我真的什么都不了解他,一点点都不了解。
我早已不是我,我的面具一层盖过一层,跟谁又能算熟,跟谁又能算不熟呢?
“我也说不清。”
看着窗外变幻莫测的街景,我淡淡地叹了口气道:“不过,我希望你等下先不要进去好么?我想跟他单独谈谈。”
我请求顾青裴,是因为我要跟纪瑞谈的事,还有一部分同他并不相关。
他没说话,但态度和眼神都像是默认了。
纪瑞住的地方很出乎我的意料,老式公房,破旧不堪。
一个大大的拆字立在半米墙垣上,好像这个城市风吹雨打都不散的坐标。
我感觉得出来,纪瑞身上是有那种不愁衣食住行的公子哥风范的。
我不知道他家以前有多有钱。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他见识过的人情世故,绝对是不夸张的深刻。
敲门敲了好几下,我才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病恹恹的不耐烦。
“来了来了!”
纪瑞探出头来,苍白的脸上镶嵌着疑惑的大眼睛,在见到我的一瞬间,显然有一丝惊讶和欣喜立刻浮现!
“晓萝?”
他很少叫我晓萝,除了阿姨就是老阿姨。
所以这声晓萝,简直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怎么了?”
我走进门,环顾着垃圾场一样的客厅,不由自主地皱紧眉。
不过,一个独居男孩子把日子过成这样,也不算很夸张。
“没事,一点感冒。”
纪瑞披着毯子,摇摇晃晃,然后大爷一样往沙发上一瘫。
要不是我发现他的眼睛都已经疲惫地闭上了,估计能一脚卷过去把他踹起来。
我硬着头皮把沙发上乱糟糟的东西捡了捡,然后给自己挪出一个空地方。
我问纪瑞:“等你两天也没见你去公司视镜,如果实在不行了,我们就通知换人了。”
“你可真冷血。”
纪瑞眯着眼揶揄我:“我都病成这样了,你都不闻不问的。开口闭口就是换人,你跟暴力驱逐网易员工的那个,有什么区别?”
“是你说一点感冒没事的。”
“我那是不想让你担心,不表示我真的没事!”
“那你想多了,我跟你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担心你?”
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却不得不承认,我压着满腹怀疑的质难,在看到他苍白着脸色还佯装无所谓地跟我插科打诨那一刻,心中顿时升腾起一丝不忍。
有时我更愿意相信,成年人的世界里,每个人做出的决定都不容易。
纪瑞是那么单纯干净的少年。
是,即使到了这一刻,我依然愿意相信我对他最初的印象从无改变。
我依然愿意相信,他接近我的目的纵然不单纯,但动机绝不是坏的。
不过我这番‘绝情绝意’的论断刚出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该表达一个怎么样的‘撕心裂肺’。
我却没有给他酝酿情绪的机会,直接丢了个重磅炸弹出去。
“你跟艾彩,到底是什么关系?”
空气像灌了水泥一样,一点点发酵冷凝。
纪瑞掩着口打了个大喷嚏。
这喷嚏是有点太劲儿了,他打得比较猛,鼻血都喷出来了。
随手抓了一把纸巾,一边仰头一边跟我吐槽。
“你说什么关系?卧槽,她是不是又在你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这种女人就是欠收拾!”
纪瑞一边吼,一边站起身来往洗手间走。
这狭小的廉租房里,洗手间昏淡而没窗。
他瘦削的身影缩进去,哗啦啦的水笼头响得十分诡异。
我在原地沉默了半晌,目光落在他洒下几滴鼻血的地板革上。
我没有马上说话,是因为我觉得等他把水笼头关了,所有的噪音都戛然而止后,再说什么才能显得有点气魄。
所以这一等,就等了有一刻钟时间。
在我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失血过多晕过去之际,纪瑞终于出来了。
他疲惫得就像一只刚从水牢里放出来的囚犯。黑色的头发在脑袋上根根立着,刺猬一样硬气。
唯有那双清澈的少年的眼睛,掺杂不了任何虚伪的颜色。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有点无措。
双手往口袋里随意斜插着,毫无血色的嘴角瞥了又瞥。
“你,刚才说到哪了?”
“你跟艾彩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重复了之前的问话,将他刚刚那番浑水摸鱼的搪塞直接忽略了。
纪瑞脸上带着几分争辩的色泽,但终究没了之前的底气。
挠挠头,他又扯了把纸巾随意擦拭着脸上的水珠。
他对我说:“那个,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可能没办法接这个show了,祝你旗开得——”
“那天你来送披萨,你说自己是做兼职,碰巧送到我家来的。可是我用的那个外面平台,分明是有统一配备骑手制服和电瓶车的。艾彩刚刚才走,你后脚就来。进门来还装模作样地闹了一番,如果不是她给你通风报信的,你怎么会跑过来?”
我步步紧逼,只逼得纪瑞脸上的表情越发惨白。
他咬着唇,眼里闪烁着无法辩白的光。
我索性一口气都说了干净——
“那天的两份披萨,只有我和萧陌吃了。之后他就中毒了,引发很严重的伤情……”
“纪晓萝,你以为是我下的毒?”
纪瑞的脸色从苍白变成了惨白,泛紫的嘴唇抖动着,到后来,声音也开始颤抖了。
我没有证据,但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于是我凝着目光,直视纪瑞的双眼,继续道:“那么你来给我一个解释,那段时间你为什么总是徘徊在我家门口?为什么要跟踪我,纠缠我?”
我之前以为,他只是个单纯的少年。一旦觉得对哪个女人新鲜了,会用年轻的激情去尽力争取。
可是现在,谜团越来越多,值得怀疑的人数来数去也不过就那么几个。
谁解释不了自己的动机,谁就可疑。
不管长得是不是单纯,不管态度是不是真心。
“纪晓萝!你是白痴么!我要是想害你,我……我,你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纪瑞红着眼睛,冲我吼。
我被他吼得麻木了,从第一眼见到艾彩的时候,他就像个神经病一样吼来吼去。
如今我已经决意摊牌了,他再来这套我也不吃。
我要真相。
我不能对每个男人都豁免吧?
顾青裴说会保护我,我就不在意他为什么接受苏怜。
温之言说会保护我,我就不管他收购四季到底有什么目的。
萧陌说会保护我,我就不关心他纵观全局的翻云覆雨中,我究竟被摆上了活路,还是死局。
纪瑞只是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太突然了,我已经快要锁死的大脑里,再也没有足够的空间去等待真相自己浮出水面。
我说纪瑞,如果今天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会罢休的。
“合理的解释?”
纪瑞突然冷笑了两声,这样的表情,还是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
“纪晓萝你今年几岁了?居然还会相信这世上有合理的解释。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解释是改变不了任何事的,合理不合理,又怎样?”
他哲味非常的这一番话,让我倍觉了几分讶异。
我想,我从一开始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把纪瑞当成了少年。
所有的少年,在经历一些变故的时候,都是可以一夜长大的。
比如说,他的家族在一夜之间破产。
比如说,他最敬爱的姐姐,撒手人寰……
我的泪水终于浮出眼眶,在纪瑞的脸上,我很轻易地找出了那一丝熟悉的轮廓与印象。
我早该想到的,不是么?
我想,纪瑞大概是真的很喜欢我吧。
所以矛盾和纠结无限放大,最后放大到深渊一样的自我颠覆,甚至……自我毁灭。
“好吧,你不说……我继续去查。”
我走到乱糟糟的茶几上,从一本摄影杂志的最下面,取出被他压着的相框。
刚才我进门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他故作无所谓地用杂志压倒了相框。
也就是那一闪而过的视线,成为了串起我心中无数片段的一根主心骨。
我把相框把玩在手,看着那上面的三个孩子。
最中间的女孩大概十三四岁,眉眼之间全是让我泪流满面的熟悉。
左边一个女孩三两岁,右边一个男孩三两岁。
那是纪苏霖,和她的龙凤胎弟弟妹妹。
“你要查个屁啊!”
纪瑞扑上来,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相框。
“纪晓萝,管你屁事!你跟我大姐有毛线关系,你瞎掺和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跟姓顾的他们夫妻两个乱说话,我就杀了你!”
“你跟我和我太太,到底有什么仇?”
顾青裴是什么时候上来的,我完全不知道。
可能是我在上面呆的太久了,他是在不放心,于是自作主张上来了。
于是就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一切包在纸里的火,终究难逃这个燎原的趋势。
纪瑞看着顾青裴,手里的相框紧成了锋利的武器。
他往后退着,一步步的。
可能是因为激动,也可能是愤怒,他又开始流鼻血。
猩红色划过他毫无血色的唇,他自己却像是浑然不知。
我定在原地,想要上前去劝他些什么。
可是他这幅即将失控的样子,却让我犹豫不决。
我早该想到的,纪瑞姓纪。
他不是艾彩的什么前男友,他是她的双胞胎弟弟。
他们的本名,一个叫纪苏瑞,一个叫季苏彩。而艾彩的姓,取的是纪春山的妻子艾小莲的姓氏。
他们是纪家的龙凤胎兄妹,比纪苏霖小九岁。
出生后不久,就被过继给纪春山的姐姐,也就是他们的姑母,从小在国外长大。
因为那时候的四季集团,经历了创世以来的一场最大动荡。
一项工程外包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导致大规模事故,纪春山作为直接责任人,被判入狱七年。
而她的妻子又要照顾先天重病的长女纪苏霖,又要拉扯这对嗷嗷待哺的双胞胎。
实在无奈之下,就把两个孩子交给姑姑带出了国。
再后来,纪春山出狱后东山再起,重创了四季集团,并迅速跻身叶城四大家族之列。
两个孩子在国外长大,对姑姑一家的感情远胜于亲生父母,但是对经常出来疗养治疗的长姐纪苏霖,却有着非同一般的依赖和爱慕。
他们喜欢听大家讲故事,喜欢模仿大姐的样子,喜欢缠着大姐听那些走南闯北的光怪陆离。
他们以大姐为榜样,立志成为她那样,很善良很正能量的人。
直到有天他们得到噩耗——
为了救心爱男人的心爱女人,她主动捐肝,放弃了生命。
不甘与怨恨,在一瞬间爆发决堤。
年少的孩子们从此不再相信这世上有阳光。
他们要报仇,要用自己的方式给大姐讨回一个公道。一个靠近温之言,一个追求林舒年。
最后,一个爱上了温之言,一个爱上了林舒年。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爱更能化解仇恨的?
“晓萝,我知道你不是林舒年,你不是对不对?”
纪瑞突然抢上前来,双手抓着我的肩,腥气弥漫的血色充斥我泪水朦胧的双眼。
“你可知道,二姐无数次想要害你,想要给你下毒。要不是我拦下来的,我们就杀错人了!晓萝,我……我求你们,别怪我二姐。大姐走了,她心里最难过了。她……”
咕咚一声,纪瑞自我面前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苍白的面孔浸在血色里,呈现出一股惊悚的怪异!
“纪瑞!”
我尖叫一声,扑下去扶起他。
只见他双眼紧闭,呼吸灼热,整个人似乎已经开始抽筋了。
这个症状,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么的熟悉呢?
“我叫救护车,快去医院!”
顾青裴急道。
“我去找艾彩……”
我难能冷静,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是毒。
是跟萧陌一模一样的毒。
被艾彩随机下在我的餐食,我的饮料,我的一切一切里。
最后,却被萧陌误食过,也被纪瑞同样地误食过。
上次那两个医生说过,这种毒药潜伏期两周左右。
所以我可以仔细地向上追溯一切细节——
艾彩曾做过两碗面,无骨鸡汤给我的,猪肝给萧陌补血的。
可是萧陌拿错了。
再后来,订披萨的那天,纪瑞闯进我的家,胡乱用了我的茶杯。
那杯茶,是艾彩亲手沏的,后来又亲手倒掉的。
没洗。
杯口上那些白色的粉末结晶物,我至今回忆起来依然历历在目……
无人不冤,有怨皆缘。苍天饶过谁啊?
医生出来,给我看了纪瑞的检查报告。
我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萧陌——
我打电话叫他来的。
他陪着我,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在看到报告的时候,才淡淡说了一句:“他的情况比我要严重的多,或许是因为药量浓度更大。”
萧陌吃面不爱喝汤,但纪瑞可是把一杯水差不多都喝了。
药粉没来得及溶解的,都沉淀在下面。
“不可能的!你们救救他!救救我弟弟!”
艾彩的声音尖锐又绝望,响彻整个走廊的上空,令人闻着声泪俱下。
看到我的时候,她三两步扑过来,抓着我的手,泪水像如雨倾下。
“晓萝姐!是我弄错了,我求求你们,一定有办法救我弟弟的!萧先生——”
见我只流泪而不说话,她再次扑向一旁的萧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做了蠢事。我只想为我大姐报仇,我不知道会弄成这样的。当我知道晓萝姐不是真正的林舒年的时候,我就……我就已经收手了啊!为什么阿瑞还会中毒,为什么啊!”
“因为杯子没有洗。”
萧陌说着,单手护住我,微微退开了半步。
艾彩扑了个空,瑟缩在原地,像个浑身湿透的麻雀。
萧陌看着他,口吻淡然,面无表情道:“你第一次给晓萝下药的时候,是趁机给她包扎换药对么?害得她本已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流血。你可知道她是特殊血型,如果不是救治的及时,她就没命了。”
“对不起……”
艾彩咬着轻薄的唇,咬得发白发紫,颤抖而扭曲的小脸上,几乎已经看不出半点血色了。
“我当时真的就只是想给我大姐报仇,我以为她是林舒年,我以为她偷了我大姐的肝脏,害得她心脏病发,才会……”
看着艾彩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阵涟漪着无助与难受。
我本来就是林舒年,本来就是我偷走了纪苏霖的生命,延续到今天的苟延残喘。
如果艾彩要我的命,我本该义无反顾毫不吝惜的,不是么?
轻轻松开萧陌的手,我走到艾彩身边,轻轻拂过她凌乱的鬓角和面腮。
“艾彩……”
“晓萝姐,我知道错了。你们救救我弟弟好不好?看在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份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在疗养院,你跟温之言去看我爸妈的时候,我……我没想到那天正好会遇到我弟弟。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都不希望他卷入复仇中。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告诉过他,我真正的计划。所以在我们双方突然见面的时候,我才故意装作跟阿瑞是前男女朋友。只有那样,才不会穿帮啊。可我真的没想到,阿瑞会爱上你。就如我也没想到,我会爱上温之言一样!我知道,大姐活着的话,一定不希望我们这么做……可是,可是……后来我偷听了你们的对话,才知道真正的林舒年回来了。所以我赶紧倒掉给你准备的茶水,还庆幸自己关键时候没有铸成大错。可我怎么会想到,最后却因此阴差阳错地害了阿瑞呢!”
艾彩一边哭着,一边将自己这段时间来的一切计划和盘托出。
她告诉我,当她知道林舒年回来后,才决定告别我们。
她跑到影视城应聘,是因为她想要借机接近阮棉,希望能够趁着苏怜来探班闺蜜的时候,再找机会下手。
可是她只是个不够资深的小护士,应聘没有那么容易。所以才会硬把纪瑞拉进来。
“只要那个人不是你,对阿瑞来讲,就没有什么不同。”
艾彩已经哭到泪干力竭,最后索性瘫坐在地,随便我们怎么问,她就怎么回答。
“可是没想到杨小姐后来出了事,被送进了局子。这条路走不通,我只能让阿瑞另想办法。”
艾彩口中的杨小姐,就是阮棉,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
本来是希望纪瑞过来阮棉身边做摄影助理,对于这个圈子来说,摄影助理比医疗护士更容易应聘成功。
没想到阮棉又出了事,所以她只能让纪瑞想别的办法去接近苏怜。
“所以,Tommy是你派人打伤的?”
想起那个可怜的男模,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艾彩点点头:“嗯,可我没想到他会伤得那么严重,我只是……”
“你的背后,是谁在指使。”
我问了好多废话,终究抵不过萧陌问出口的一句有效。
艾彩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她对害死姐姐的仇人是如此的怨愤,可是她能有多少能力?
她怎么去调查当年的真相,又有谁支持她手里的药剂,给她信息?
这一切的一切,要说背后无人指使,谁会相信?
我看了萧陌一眼,然后再次转向艾彩。
“你手里的病毒,是谁交给你的?”
就这萧陌的思路,我追着补充了一句。
“我……我也不知道,那人让我叫他……三叔。”
三叔?!
我只觉得浑身的毛孔像被一团烈火燎过一样,热得崩溃,又冷得发抖。
可就在这时候,医生再次从急救室里出来——
“病人的情况不太好,出现两次呼吸衰竭了。我们初步断定,可能是一种在本市没有备案的入侵病原体。我建议立刻转院到疾控中心。”
“送到第八军区医院。”
萧陌突然说了这样一句,我顿时怔愣无语。
他刚才说的是什么——军区医院?
艾彩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急急忙忙扑到我和萧陌身前,几乎是半跪着祈求道:“你们可以救我弟弟的对不对?他是无辜的,他真的是无辜的!我求求你——”
我看着艾彩,心里充满了酸涩与唏嘘。我不为我真心把她当做小妹妹一样的照顾,却换来她从头到尾的算计与背叛而难过。我也不为我和纪瑞之间超出友情的暧昧,但最后的结果依然是这么讽刺而遗憾。
我一步步走到艾彩身边,轻轻扶起她瘦削的手臂。
我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梳理着她凌乱的发丝。
我温柔地说:“艾彩,你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有些事,也不过是钻了太久的牛角尖,无法自拔了而已。你很爱苏霖姐,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让侵占了她生命的人付出代价。即使因此而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也是人之常情。可是——”
艾彩看着我,眼里瑟缩的火焰越发黯淡了几分。
我知道,她终究是个本性善良的人。
因为善良,才会心虚,才会愧疚。
“可是你明知道萧陌拿错了你为我们准备的面,你明知道他是无辜的,却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说明?”
我的口吻渐渐犀利起来,在沉默的冷气萦绕之下,艾彩像是吓坏了的小动物,在我的逼迫下,瑟瑟发抖。
“你完全可以提醒的,可你却选择了隐瞒。艾彩你知道么?苏霖姐是个善良而悲悯的白衣天使,就冲这一点上,你永远也比不上她。”
“晓萝姐……’
眼泪在艾彩的大眼睛里兜兜转转,终于落在我面前,掉地摔了二八瓣。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萧陌的心疼和维护,就像呼吸一样轻易而自然。
手心里传来一阵暖暖的温度,是萧陌。我知道。
“我们回去吧。”
我仰起头,看了看萧陌。
他点点头,挽着我的腰身,转过身。
我看到顾青裴始终站在墙边那个位置处,全程他都没说过一句话。
我也没什么招呼好大,只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勾起唇角客气地倒了声别:“顾总,回头见了。不过我想,这次MW大赛的模特怕是又要重新选了。而且,如果您觉得纪瑞匿名报道的那篇文章着实给您和顾太太带来了很多困扰,要不要走法律流程,是您的自由。”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想不明白的呢?纪瑞发表那种文章,应该也是艾彩的意思,借机摸黑顾氏,也给苏怜惹些麻烦。
小孩子报仇不过是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艾彩和纪瑞,终究都是孩子啊。
他们从来没有过问过家里的情况,从来不知道父母和姐姐身上发生过的所有——隶属于成年人世界里应有的无奈。
他们的眼前,依然是黑白分明的。他们本该无忧无虑,健康阳光的。
可惜,仇恨是魔鬼的火焰。一旦烧不好,就全烧光了。
我想,这件事终究可以告一段落了。
在萧陌不打算再有什么要骗我的之前,我可否暂时安稳地享受一下属于纪晓萝的真实生活?
可就在我和萧陌相拥着准备离开的瞬间,身后啪嗒一声,似有什么滚落在地。
我们两人齐齐回头,就看到艾彩手里攥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晶莹剔透的药液。
掉在地上的,是塑料瓶盖。
此时还啪嗒啪嗒地在地面上旋转,如一枚硬币开奖的前夕,不到最后一秒,谁也不知道是正面还是背面。
只不过这一次,正面写生,背面写死。
“艾彩!”
我大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地扑了过去。
艾彩的身子软软的,一点点靠着我滑倒了下去。
我捏着她的下颌,拍打着她的脊背。
“艾彩你疯了是不是!你快吐出来啊!”
“晓萝姐……”
艾彩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泪水已经装满了整个眼眶。
“对不起,是我错了。如果我的一条命可以赎罪所有的荒唐,我恳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弟弟。爸妈病了,大姐没了,我只有阿瑞了。”
就在这时,萧陌的手机响了。
他青着脸色接听,然后一把丢下手机,扑到我身边扶起艾彩。
“你快吐出来!简直胡闹!这种病毒的抗毒血清十分难提炼,就算是第八军区医院,也只剩下最后一支了!你要救你自己,还是救你弟弟!”
“救我弟弟!”
艾彩脱口的回答,不带半分的犹豫。
“艾彩!”
我的泪水早已禁不住地往下掉,只觉得艾彩靠在我身上,重量越来越沉。
不对,这不对的!
这种病毒是有潜伏期的,不是么?
无论是萧陌还是纪瑞,都经过了好久才出现病重的情况,为什么艾彩看起来这么难过?
我扶着她的肩膀,攥着她冰凉如纸的小手。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隔着衣服,我都能感受到她愈发加快的心跳,几乎要呼之欲出。
“艾彩……快叫医生!快救命啊!”
“没用的,三叔最后给我的药……很厉害的……晓萝姐,其实我……我真的很希望你要是林舒年就好了。我大姐是那么善良的人呢,只有你这样的人拥有了她的生命,我才愿意相信,她或许……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可惜,可惜来不及了。我终究还是为我大姐……报了仇了。呵。”
报了仇?我只觉得浑身一僵,连意识都要凝结了。
什么叫报了仇了?
她人在这里,纪瑞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难道是,苏怜?!
“你说什么!”
萧陌上前一步拽住艾彩:“你给苏怜下毒了么?你把她怎么了!”
“我把她,呵呵……送给了……”
艾彩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我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我俯下身,用力去分辨着那些急促呼吸里的有效信息。
直到那些呼吸也终于——
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动静。
我茫然抬起头,看到温之言就站在距离我们两米远的位置。
一身素色的打扮,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天价前妻:总裁离婚请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