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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仲夏之夜,竟格外寒凉,从童舒荼的下巴寒到她心底。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个爱开玩笑的人?”飘忽的声音把最后一个“人”字咬得很冷很硬。
童舒荼的心沉入谷底,从“鬼侍”出现到现在,没有任何一样迹象表明他是人。
世间真有鬼怪之物?
童舒荼不信!
她含笑,不卑不亢中带着几分固执:“你当然是人了,鬼侍大人。”
童舒荼的眼睛凝视着“鬼侍”,他们之间只有一臂之长,奈何夜色太浓,她看不清他的脸。
童舒荼收缩着瞳孔,微眯着双眼,似乎想要破除眼前夜色障碍,看看那“鬼侍”究竟长什么样。
不管她如何努力,“鬼侍”的脸依旧隐没在浓浓夜色中,别说看清楚了,就连轮廓都显得格外模糊。
鬼侍似乎察觉到童舒荼想看他的脸,他也不恼,甚至毫不闪躲,微微前倾了身体,让自己和童舒荼靠得更近了。
童舒荼感觉,鬼侍越靠近她,她周围的空气就越冷。
不是幻觉,不是因为紧张,是实实在在可以感知的冷。
她的手心渗出了冷汗,头皮一阵阵发紧。
鬼侍并没有把手从童舒荼的下巴处收回来,反而顺着童舒荼的下巴一点点往下,沿着优美的弧线抚摸着她的脖子。
她的脖子白皙娇嫩,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弹指可破。
而他的手呢?
除了冷,还是冷。
像用冰水泡过的木枝。
他的手指所触碰过的地方,都由一片温热变成了一片寒凉。
童舒荼感觉自己的脖子越发僵硬,像被冰块封冻了一样。
他的手指仍在往下,划过她的锁骨处后,速度忽然加快……
童舒荼不顾一切地拽住了那只手,心慌意乱地说道:“鬼侍大人,我……”
童舒荼惶恐不已,和鬼侍拉扯时,脚踩到了裙摆……
笨拙如她,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鬼侍扑了过去,整个身体都扑在了鬼侍身上。
鬼侍依旧保持着斜躺美人靠的姿态,当童舒荼扑向他时,他连动都没动一下,似乎并不在意童舒荼的慌乱和笨拙。
他那没有温度,没有味道的身体,也丝毫不介意童舒荼的靠近。
童舒荼觉得自己太失态,嘴上连连赔礼。
慌乱间,她的手撑在鬼侍的腰身处,打算从这种慌乱又尴尬的氛围中脱身。
然而——
鬼侍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童舒荼的心一紧,在太子东宫时,太子殿下孟玄喆也握过她的手腕。
太子的手温暖而干燥。
而这鬼侍握住她手腕时,她只觉得自己的手像被冰冷的枯树枝给缠住了似的。
她想把手从鬼侍的手中抽离出来,但是鬼侍却根本不放手,他嘴角邪魅带笑,“你虽只是一名小绣娘,但生得天姿国色,只是藏在绣坊中做绣品实在可惜,不如跟了我?我带你遨游阴阳两界,如何?”
她的手依旧撑着他的腰,由于她浑身的力量都压在她的手臂上,随之压在他的腰上,让他的腰往后靠了靠。
他的腰像一块石头,坚硬而冰冷。
“鬼侍大人,民女没有这个福气。”童舒荼拒绝得直接而果断。
一旁的千城有些诧异地看着童舒荼,如果童舒荼从一开始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试探鬼侍的话,那她应该顺着鬼侍的话走,然后伺机接近鬼侍。
如果她已经忘了试探鬼侍的事情,已经被鬼侍的阴森气质给吓住了,那她也没有胆量拒绝才是。
千城越发看不懂了,但她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童舒荼的安危。
所以,她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一直盯着鬼侍。
她站在童舒荼身后,距离鬼侍并不算愿,不过几步之遥而已,可她依旧看不清鬼侍,甚至连他脸上的轮廓都看不清。
越是如此,她越是保持着随时都会投射暗器的姿态。
鬼侍就这么搂着童舒荼,像是枯藤老树缠着一只百灵鸟。
他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抚摸着童舒荼娇俏白皙的脸蛋,手指指尖一寸一寸的在她的脸上挪动着。
他的动作很轻,可是,他的指甲很冷很硬,划拉得她的脸生疼,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破相了。
“说说,为什么对诡案这么感兴趣?你是心疼她们?还是想从她们身上了解些别的?”
他的脸和她的脸靠得这么近,她想看一看他的脸,这是她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虽然她被他搂着,她大可以扭转脖子,真真切切地凝视一眼他的脸。
奈何她的脖子和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我不想杀戮永无休止,我要为我家满门冤魂讨一个说法!”
悲到深处,有泪滑落。
童舒荼身后的千城暗暗在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不管此时那诡异黑影究竟是不是人,童舒荼似乎都不应该对他说这样的话。
她不仅说了,还说得平淡,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有所不妥。
千城不相信童舒荼这么聪慧的人,会想不到这一点。
难道她真的被这诡异黑影吓得乱了心智?
“你家满门被屠和这些死去的绣娘又有什么关系?”
黑影的声音在童舒荼的耳边萦绕,阴森,冷漠,飘忽。
童舒荼看着夜色,瞳孔微缩了下,带着一份较劲的固执:“因为《锦绣河图》。”
“童姑娘……”千城再次为她心颤了下。
童舒荼却像没察觉到千城的惶恐似的,继续说道:“当初我也不明白,我们家怎么会招来这么大仇恨,让我家一夜之间满门被屠。而后我和奶娘一同离开通州,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查到四个字——《锦绣河图》。《锦绣河图》是宋国苏州绣品,我娘亲又会些苏绣针法。随后她被人挟持,不知娘亲如何触怒了他们,他们杀害我娘亲之后,又将我满门屠尽。”
黑影静静地听着,像听一个久远的故事。
“而今频出的诡案,被杀的都是会苏绣针法,或者和苏绣有些关系的绣娘。”
童舒荼用尽浑身力气,勉强转动了一下脖子,看向黑影的脸。
其实她只能看到黑影的半只耳朵,连他的下巴,她都没办法窥见。
“鬼侍大人,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吗?”童舒荼的眼睛迸射出了仇恨的光芒。
千城心一紧,她终于明白这看起来柔弱无骨的小绣娘为何敢在被鬼侍搂抱的情况下,还能继续试探,原来是因为她心里早被仇恨住满。
仇恨太多的人,终生不得解脱,又何惧人?何惧鬼?何惧阴阳人? 锦绣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