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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人间,回到冷夜为她悉心守护的身体里,一言不发,匆匆回了家,又在一街之隔的地方驻足不前。
梦依依看着那栋熟悉的两层楼小别墅,傍晚时分,每间房间的窗口都亮着灯,除了楼上,她的卧室是一起片昏暗的。
妈妈的身影依稀可见在厨房和客厅来来回回忙碌着,爸爸也许在后面的小院里抽烟斗,或是坐在他喜欢的摇椅上翻翻旧书籍,好像还有可爱小狗奶声奶气,欢快的叫声。
她的眼泪又断了线地掉了下来。
“不是急着回去吗?”储玘站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儿,等到街边的路灯一齐亮起。
“我怕。”梦依依哽咽着说。
“很少听你说这个字,在昆仑拼死要翻天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储玘单臂环住了她,轻轻柔柔把她带到自己胸口。
“那个不怕。”梦依依在储玘手臂上蹭掉自己的眼泪,“我最怕的是留不住那些美好的人和事,越是美好的,想留住的东西越是脆弱易逝。”
她的眼前掠过青鸾的身影,期盼了那么多年才见到的爹爹,美好得出乎她的想象,可是这相见短暂地转瞬即逝。
储玘稍稍紧了紧怀抱,就听见梦依依一声呻吟,掠开她满背的秀发,发现衣服上有少许血迹,那是展开翅膀时元神的伤,居然显现在了实体上。
“每次生出翅膀都会这样吗?”储玘的手指落在伤口处,隔着衣服,梦依依也能感觉到治愈的丝丝寒气,让她不再疼痛。
“是我的元神不够强大,没有到可以自如控制羽翼的时候,每次都是太生气太着急,失控了,它自己跑出来的,所以才会受伤。”梦依依忽然转身,专注地看着储玘,“那你呢?你在昆仑上是怎么回事儿?烧得那么厉害,受伤了吗?”
“没有。”储玘暗了暗神色,避开梦依依闪闪发光,明净的眼。
储玘回忆不起来是如何从冥界上达昆仑之巅的,他记得自己被带回冥界疗伤,元神一直困在虚无缥缈中不可自拔,之后突然间梦依依的气息在他心里消失了,他发疯地寻找,那感觉如同他曾经失去整个国家和家人的崩溃。
当她的气息再度出现时,他只有一个念头,立刻找到她。
是什么力量在他元神里燃烧,他不知道,那和魔岩锏给他带来的痛不一样,那感觉好像是他与身俱来应该有的,但又是无法自控的,也许和梦依依的羽翼情况差不多。那火越烧越烈的时候,他几乎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与被魔君抽取魂魄后的失智傀儡不同,他能坚持自己的意念。
“我大概也是太着急太生气了吧?”储玘浅浅地笑了笑,学着梦依依说话的语气,然后捏捏她哭得冷冰冰的脸,忽然很想再燃起手里的温度,给她足够的温暖。
“我快家破人亡了,我爹……又被……”她有点说不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急什么?气什么?”
储玘给了梦依依一个满怀的拥抱,“我怕。”
“你也会怕?在昆仑拼死要翻天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怕?”这回被被梦依依捞到机会,怼了回去。
“怕失去你,这是我唯独怕的事。”他认真严肃,一字一句,说得梦依依哑口无言。
“依依?你怎么回来了?站在这儿干什么?你妈刚做好了饭,你是闻着香味回来的吧?”爸爸遛着小白狗从街对面走来。
储玘早早地隐去了身影,却还是站在原地,从背后抱着梦依依不松手。
“我,我……”梦依依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虽然爸爸看不见储玘她还是有点尴尬的。
“想家了吧,丫头片子,看看眼睛还有点红,是不是哭鼻子了?”爸爸走到她面前,摸摸她的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嗯,想……”梦依依挣开储玘,一头扑进爸爸的怀抱,她想家,非常的想,有那么一刻她希望自己不是冥界公主鸢吻,不是那个有家回不得,死了爹的可怜孩子。她希望自己就是梦依依,有个温馨美满的家庭,过简单平凡的日子,短短一世也就满足了。
“傻孩子,想家就回来呗,好了好了不哭哦。”爸爸像小时候一样,牵着梦依依的手过马路。
身后是被储玘吓得服服帖帖,一声不敢多叫的小白狗。
家门一开,明亮的灯光和熟悉的饭菜香扑面而来,还有妈妈惊讶的笑脸,梦依依的心算是暂时被治愈了。
“你怎么回来了?课业不忙吗?”妈妈放下手里的菜,刚要抱住女儿,小白狗便撒开腿跑到她身边,使劲往她身上跳,求抱抱。
“别闹,谛听,这是姐姐,姐姐回来了,妈妈得先抱抱她。”妈妈暂时没理会小白狗,把梦依依抱在怀里,好像她还是小娃娃时候一样抱着。
“妈,你管它叫什么?”梦依依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你看你念那么书,还那么没文化,远古神兽,很厉害的那个,专管地狱门的就叫谛听,据说修炼前就是只大白狗。”妈妈放开梦依依,捞起这只毛绒玩具似得小家伙,“我最近在看书,古代神话故事,可有意思了,你不在,我也实在闷得慌。”
“哦,原来是这样啊。”梦依依逗着妈妈怀里的小傻狗,它仅仅是谛听一缕元气生成的,所以比一般的狗要傻很多,呆萌听话,好养活,叫这个名字也真是缘分啊。
“你妈妈太想你,想得都生病了,这才刚……”
“别胡说,我没事儿。”妈妈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爸爸。
“你怎么了?”梦依依很紧张地拉着妈妈的手,探查她得魂魄,身体上的命其实是来自魂魄的异样。
“就是前两天,心脏有点不舒服,估计是没睡好,或者更年期综合症吧。”妈妈撇开梦依依的手,“去,洗手吃饭,菜都要凉了。”
可现在要凉的是梦依依的心,好多年她没在意过爸爸妈妈的魂魄的问题了,她发现妈妈的生气已经大不如前了。虽然她没什么严重的病,但生气由强转弱是一个生命衰败的预兆,这个预兆似乎来得太早了些。
梦依依求助地看了一眼储玘,储玘默默地点点头,知道她要问什么,他也看出了妈妈生气渐衰的端倪,眼看着她眼泪又一颗颗掉出来。
生老病死本是世间最自然不过的伦常,但是面对自己的妈妈,冥界公主也无搓地像个普通凡人。 冥界女王养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