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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王爷果真这样说？”
“谁说不是呢！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话里话外就只一个意思，不叫我过问那提督府的事。”
妍眉听得妍磬淡淡说罢，又见其脸上更有些许无奈颓败情状，这三妹妹自是满腔不平，只愤愤然说道：
“如今王府诸事都妥帖了，他倒拿起古人主内主外的昏话来搪塞你！也不想想，当初他不在，咱们明王府是如何内忧外患，如何艰险，还不全靠着二姐姐你一人担着！今日事有不平，二姐姐不过心怀公义，不过为那王府有功之臣说句话，他就这般寡恩薄义，这般不留情面！且还当着那华莹公主奚落你！真真可恨！”
妍眉一面骂着，一面只轻轻搀扶妍眉坐定，待其缓缓斟上一盏茶，奉于那王妃娘娘，又听其含恨斥道：
“再有那江玄龙，原先瞧着倒好，像是个谦谦君子！如今跟着也为官做宰了，手里头得了些权势，便也渐渐黑了心肝，做起害人害命的差事来！也不知那提督府是怎地得罪了他！他何苦要栽赃诬陷！要说得罪他江玄龙的，也不是旁人，还不就是咱们那大......”
妍眉一时忘情，正欲提及那甄氏血崩暴亡之事，立时回过神来，方知言语有失，才猛然住了嘴。
妍磬听得内里乾坤，只看了妍眉一眼，却不戳破，少顷，她只淡淡说道：
“那江玄龙本原本也是个有才有情的人物！兴许......兴许果真一朝权柄在握，就都渐渐忘了本性吧。我想着......我想着，他非要如斯罗列罪证，扳倒那提督府，只怕也是一山不容二虎，他，想不受掣肘，要做个真真正正的春秋府府台的缘故吧！”
“那......那眼下，该当如何？王爷偏听那江玄龙一面之词，又不要姐姐你过问！咱们总不能只眼看着那提督府一家上下活活困死在牢里，终了，还把姑姑的命也赔上吧！”
妍眉自小便与那林彤月亲厚，今日之事又干系姑母心中死结，这林三小姐一番感喟，自是满心满眼焦急。好一阵，她眉眼一动，不禁又切切问道：
“要不，要不姐姐去跟明相说说，让明大人去求求王爷！王爷不是最倚重明大人，称他做智囊的吗？”
“不可，万万不可！”
妍磬听得妍眉一番劝谏，不假思索，只满口否决，她道：
“今时不同往日，明先生还是当日的明先生，王爷，却不是当年颠沛流离的白玉龙王了！如若这会子再要明大人去过问王爷不愿叫旁人过问之事，只怕......只怕王爷对明相的猜忌之心......”
妍磬说及此，忽而想到什么，只见她双眸一闪，又对妍眉切切说道：
“咱们何必舍近求远，如何不在江玄龙身上做做文章呢？”
【四】
妍磬领着紫烟并几个小厮，往大明府城郊一处农家小院行去。
一时停在那栅栏外边，紫烟忙轻声问道：
“孤芳先生可在家里，明王府王妃娘娘前来拜谒！”
此刻，那院中有一粗布衣裳男子正弯腰给那菜圃松土，听得有人叫门，他只直起身子，淡淡答道：
“孤芳先生没有，孤芳老农倒有一个！也不知王妃娘娘今日大驾光临陋室，所为哪般？”
妍磬见那粗布农夫正是谢孤芳其人，她不禁浅浅一笑，亦打趣回道：
“孤芳先生也好，孤芳老农也罢，您都是前辈高人！晚辈今日有事相求，还请高人先开门迎客，容小女子里头说话！如斯，方才是前辈大贤待客之道！”
【五】
谢孤芳开了茅屋，只引着妍磬紫烟入内堂说话。妍磬端坐堂内，只细细打量屋里陈设，却见果然内外相宜，竟是一派的乡野农庄之貌。
“当日，先生随王府南下！我有心要给先生安置房舍！无奈先生百般推辞，只求茅舍一间！我原想着，先生不过是心慕古时贤圣，要学做隐士风流！今日一观，先生却实实在在做起农夫来了！先生有心如此，晚辈，不敢拦阻！只不过......只不过旁人无知者见之，还只当我明王府苛待贤能！我只求先生顾全我明王府脸面，索性还是回王府安置吧！”
谢孤芳听得妍磬如斯殷勤恭敬之语，却只淡淡一笑，摆手辞道：
“我身在茅舍，可比在王府皇宫之内更得安然自在，娘娘若非让我重归樊笼，娘娘的一片好心，只怕就成了歹意了！娘娘要我顾全王府恩泽贤能的美名，岂不知，其身正，则影正，其身曲，则影斜的道理！明王府如今赫赫扬扬，又同那桑阳国结为姻亲之盟！明王府的圣名，只怕......只怕不是我这一介乡野村夫保全得了的，还是得靠明王千岁他苦心维系，才得长久！”
妍磬听得谢孤芳话里乾坤，心上却也羞愧，却也无奈。旋即，她又要开口直言那江玄龙之事时，这昔年辗转北国颇有智才颇有声望的孤芳先生却先一步说道：
“罢了！闲话且不表！这会子，我只问娘娘一句，娘娘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我那高徒江玄龙关押平南提督府满门一事！”
“先生神人也！我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我只求先生书信一封，让那江玄龙重审提督府谋逆一案！”
谢孤芳听得这王妃千岁恳请告求，他只浅浅一笑，悠悠问道：
“王妃娘娘是这世上少有的聪慧女子！我只问娘娘一声，要说那提督府谋逆，娘娘你，信是不信？”
“我自然不信！那提督府老大人两番助我王府收复春秋府！如此忠良，岂能谋逆！”
“那我再问！如今的春秋府府台江玄龙，是庸才还是英才？为何只凭着那满纸荒唐的谋逆罪状，他却偏要一意孤行，定做死罪！”
“江玄龙是先生高徒，自然是英才！他认定那满纸罪状，抑或......抑或是罗列罪证，我想着，他是要借此扳倒提督府，从而......从而独掌春秋府军政！”
“我且再问！那江玄龙受封春秋府府台，权势再盛，亦不过你明王府治下之屈膝臣子！若论君王制衡之术，英明神武如南皇千岁者，他，眼见此方起，眼见彼方落，又怎地宽心，那春秋府之内一方独大？”
“这......”
妍磬听那谢孤芳连连三问，听得“君王制衡”四字之时，这明王妃终不由得心头一惊，眼角一颤，此刻，她只支支吾吾，轻声软气，荡悠悠问道：
“莫......莫不是，定罪提督府满门，是......是王爷自己的主意？”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