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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殿外传来几声清福大将军的犬吠悲吟,殿内又回复一派歌舞留香情状。隆瑞正缓过心气,满面春风之时,却又听得有人在外高声斥骂:
“什么混账东西,本王爷要进这晴照殿,哪个敢拦阻!当日崇华太后在时,尚且对我那般客客气气的!你们是谁的奴才,胆敢拦我王驾!”
那人一面骂着,一面步履蹒跚走入殿中,隆瑞定睛一看,却见竟是平章老亲王怒气冲冲威风走来!
“老王爷怎么来了?快快赐座!今日膳房做了些新鲜糕饼,老王爷尝尝......”
“都给我出去!出去!”
还不及隆瑞说完,那平章王对着满殿伶人及隆瑞近身侍婢一阵呵斥,吓得众人纷纷退出殿去!旋即,这宗亲族长又回过头来,只看着隆瑞太后,含威训道:
“太后啊太后,如今都什么光景了!你还有心思大摆筵席,听曲耍乐!春秋府华清府大明府都落到了那白氏恶贼手里,只怕再没几日,咱们这京城也得拱手相让了!”
听得平章王如斯训问,隆瑞却不以为意,她只身子一斜,淡淡回道:
“老王爷息怒!我一深宫妇人哪里知道前朝的事!领兵打战,不是要问朝中的将军吗?王爷这会子怎地问起我来了!不过就是丢了几城几府,再派人夺过来不就是了?多大的事!”
见隆瑞太后竟对疆土沦丧之社稷大事如此漠然,平章王如何不怒气攻心,此刻,他只近前几步,连振龙拐,高声责道:
“太后果然是个不当家的!如今江山都丢了,竟还这般置若罔闻!想来,前番那侯世宣求官的奏表,太后也定然未曾亲阅一眼,便就胡乱应允了罢!太后你如此无知无心,疏谋少断,你就不怕误国误民吗!”
“放肆!”
隆瑞听及此,不禁猛拍案几,尖声斥道:
“平章王,你别忘了自己身份!你不过是个臣子!我可是当朝太后!你如何敢这般当面训斥于我!你如此以下犯上!你就不怕我以太后之尊治你的罪吗!”
平章王听如此,却只冷冷一笑,高声回道:
“无知妇人,只怕是你自己忘了身份!你不过是借着我孙儿的尊崇忝居太后之位!你要是再胆敢跟那侯世宣一道祸国乱政,仔细我拆了你的晴照殿,罢了你的太后之位,将你赶出宫闱!”
【二】
“太后,别砸了,别砸了!仔细伤着您的手!”
隆瑞太后想着方才被平章王高声斥骂之事,心头好不憋屈恼怒,她掀了桌椅,砸了杯盏,一时气急,又顺手打了近前劝阻的侍婢耳光!秦嬷嬷一旁见之,不能言语,忙用手指沾上茶水在那案上划出一个大大的忍字,奈何隆瑞一见,怒气更盛,她骂道:
“忍忍忍!我都忍了多少年了!我好容易熬死了崇华,熬死了景宗,熬死了瑶贞那个贱人!如今都做了太后了,不想却又得了个活祖宗,还要让我百般忍耐!他个老不死的,他算个什么东西!”
“太后不可妄言!”
隆瑞正骂着,侯世宣忽而进殿问安,他跪拜道:
“臣见过太后娘娘,恭请太后圣安!”
“我这是哪门子太后!还请的什么安!”
听得隆瑞满口酸话,侯世宣不禁缓缓起身,含笑回道:
“您如今是太后,太后自然是万事安泰!太后娘娘还是消消气,气大伤身哪!”
隆瑞听如斯,却只冷冷笑道:
“我如何不气!你是没瞧见那平章王的威风,他敢当面羞辱我,还说要把我赶出宫去!我可是太后!我可是太后!当日崇华太后驾前,他也敢这般放肆?”
侯世宣如斯听罢,不禁眉眼一笑,他道:
“太后,恕臣直言,当日崇华太后大权独揽,莫说满朝文武,即便是皇室宗亲,亦无不惧其威势!景宗当日在崇华主子跟前不就连大气都不敢喘吗?可如今您哪,虽高居太后之位,却一无崇华太后当日之权柄,二无崇华太后当日之手段!因而才让平章王爷那般不顾尊卑,无礼犯上!臣听之闻之,亦为太后痛心疾首啊!”
“那侯大人帮帮我!你可是当朝领相!你帮我夺过权柄,看那老东西还敢不敢出言不逊!”
“这......这就难办了!”
侯世宣佯装无可奈何之态,切切回道:
“当日原本想着,咱们合着平章王扳倒懿安王,不想如今这平章王一朝摄政,竟就这般狂妄,忘了先前允诺太后的,要同娘娘共享江山!奈何老王爷他又是宗室族长,又是皇上祖父,如此尊位,实在是动不得,惹不起啊!”
“动不得?惹不起?那我还要你这经天院领相做什么?”
隆瑞听罢,好不恼怒,又是一阵斥骂:
“难不成,咱们要被这老东西压制一生一世吗?”
“太后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侯世宣近前几步,低声回道:
“太后娘娘一口一句老东西,怎地就忘了平章王已年过七旬?这般老货又如何能压制咱们一生一世呢?咱们且等着,且等着便是!”
“那要等多久?他要是活个一百岁成了人精,那咱们岂不是还要忍他二三十年!”
侯世宣听如斯问,不禁阴阴一笑,淡淡回道:
“太后说笑了!这世上活百岁者能有几个?能活到七十已然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老王爷既这般有福,那咱们便替他老人家保全这份福泽!下个月不就是平章王七十三岁的大寿吗?臣一定好生安排,让老王爷他一生一世福寿康宁!”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