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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妍磬坐在西院庭中,正翻看那日瑛棋送来的曲谱。紫烟碧影二人光着脚,却在一旁莲池边嬉闹采莲。
“二姐姐光坐在那里看书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同紫烟姐姐在池子里玩玩水,岂不也凉快些!”
妍磬听罢,含笑回道:
“这亭子里四面通风,上头又可遮阳蔽日,我怕晒,还是这里舒服。你们玩归玩,可仔细脚下打滑,到时一头栽进那莲池下的淤泥里,教你三姐姐见了,又要笑话你了!”
“我不在,二姐姐又在背后说我什么?”
妍磬话音才落,妍眉忽而悄悄往她身后一拍,惊得妍磬立时责道:
“死丫头,幸好是青天白日的,要是夜里被你这样一吓,魂都要飞了!这大热天的,你不在屋里好好呆着,又哪里闲逛,瞧什么热闹去了?”
妍眉擦擦汗,立时坐在妍磬身旁,待拿起那石椅上一盏清茶满饮而尽,她方才悠悠回道:
“还不是去东院瞧你那白公子去了!这几日那边吵吵嚷嚷的,什么女儿女婿,义子义孙的,满院子的人。都说那岳老太爷死前糊涂,不该让白公子当王世子。说什么大明府是岳家人的,岳老太爷如今死了,那大明王的位子应当留给他岳家后人才是!”
“可岳家这会子已然无后,白公子又是名正言顺的王世子,如今岳老太爷殁了,理应是白公子继位才对呀!”
妍磬听罢,切切回道:
“倘若当日那岳......那岳英豪还在,自然是他承继明王之位,可眼下岳家并无旁支男丁,他们这吵吵嚷嚷不服白公子,岂不是成心无理取闹!”
“他们说岳家这会子虽没了男孙,可还有几个外孙少爷。那外孙虽也不姓岳,可终究还是半个岳家人,总比白公子一个外人强些!”
妍眉说到这儿,不禁顿了顿,她抬眼看看妍磬,又小声说道:
“我还听东院那边有人议论说......说岳老太爷死得蹊跷,兴许是白公子在那菩萨神像上做了手......”
“胡扯!这是他们栽赃白公子,要夺他的世子位,有心编的瞎话,你也信!”
听得妍磬一声斥责,那碧影忙赤脚上岸,亦近前助道:
“二姐姐说的对。那白公子是个大好人,他起先封了那庵堂,撵了那些贼婆子,可是积德的好事!而那岳家老太爷非要跟白公子对着干,竟要护着那些恶人!想来连菩萨都看不下去了,才落了下来。我爷爷跟我说,这就是天谴,这就是报应!”
妍眉见此刻妍磬碧影二人一唱一答,言语好不激烈,她苦笑一声,连忙回道:
“你们如何都冲我来了?这又不是我说的!还不是东院那边的婆子们在背后嚼舌头!瞧你们个个火急火燎的!”
妍磬听罢,自知方才失态,她定定神,又切切问道:
“那这会子,白公......东院那边可有出什么乱子?”
“我哪里知道。我不过过去跟大姐问了问,大姐说,今早北边来了个叫江玄龙的,这会子,正跟你那白公子议事呢!”
“江玄龙?”
“江公子也来了?”
妍磬正诧异之时,猛听得碧影亦在一旁呼道,她心头一奇,疑惑问道:
“你也知道那江玄龙?”
“江公子是我跟爷爷的大恩人!”
碧影回道:
“当日我跟爷爷无钱渡江,正是江公子的娘子送了我们好些散碎银两!”
【二】
“江公子远道而来,可又是为了南北联盟之事?”
白祈年端坐逸仙居大堂,含笑问道。
那江玄龙浅浅一笑,拱手回道:
“世子府上今有两桩喜事,小辈此番过江,正是奉家师之命给世子爷道喜来的。”
“两桩喜事?喜从何来?江公子不曾看到,岳家那些孝子贤孙们,这会子都要把我撵出大明府了!”
“世子爷说笑了。青萝叟在时,世子爷尚且能坐上这明王世子之位,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了,大明府里又还有谁动得了世子爷您呢?他岳家人此番心头有怨,无非受朝廷蛊惑。殊不知朝廷前番降旨,实乃有心污蔑世子,只为搅乱大明府,以期从中渔利尔尔。可那崇华太后远在天边,并不知明王府上实情!可敬世子爷您文有明先生,武有洪将军,早早便手握重权,已然将这大明府改朝换姓。可叹她那小小离间之计,实枉费心机,不足为虑!如此,于世子而言,正是府中一喜!”
白祈年听这江玄龙妙语连连,他不禁欣然一笑,浅浅回道:
“此为一喜,那另一桩喜事又是什么?”
那江玄龙浅浅一笑,又拱手回道:
“崇华心腹重臣,那朝中国柱张鸿慈已然老死府中。如今朝廷无人可用,北方义士早已蠢蠢欲动,只待舂凌以南义军呼应,陈朝江山旋即化为焦土。此天赐良机,于世子而言,岂不又是一喜?”
“江公子此言差矣!”
白祈年听及此,脱口回道:
“那老贼张鸿慈虽已病故,然其门生侯世宣可是个文物兼俱的能人。我同他几番较量,深知此人不可小觑!”
“那侯世宣却有几分才干,可无奈他上头主子更多了几分疑心!”
江玄龙微微一笑,悠悠回道:
“崇华当年为防那许国芳,下赐歌姬以为耳目。如今故技重施,又赏了那侯世宣一个绝代妙人,立为侯府十二夫人。可今时不同往日,这侯世宣不是那许国芳,不可轻易教人压制看管。前日,他府上那十二夫人无故滑胎,一时令崇华大为不悦,疑心更甚。张鸿慈临终恳求崇华委其重任之事,因而也不了了之。听人说,如今那侯大人已赋闲府中,日日风花雪月,哪还有什么功夫妨害世子您眼下大展宏图呢?”
白祈年如斯听罢,不觉心潮一动,他只看看随侍一旁的明承之,终含笑回道:
“江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可兹事体大,还需斟酌一二,方可答复尊师。眼下,我这大明府中更有些许琐事,尚需时日打点。江公子此番远来,可先在府中小住几日,那‘宏图大展’之事,等养好精神,日后再议,也不迟!”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