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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适逢五月二十七,恰是林妍磬十八岁生辰。明王府内披红着锦,鼓乐宣天,府中百十来个婆子丫头管家小厮进进出出,精心张罗,忙得热火朝天,正为明王妃大肆庆贺!
“宴席的酒可别弄错了!男客们的酒烈,女客们的酒柔,我先前可都跟崔嬷嬷跟余嬷嬷交代明白的!唱曲的伶官们先在后头院子里待着,别早早地就过了来,妨碍着正经宾客,丢的可是咱们王府的脸!也告诉那些姑娘们一声,前头散了席后头还留着他们的酒菜,这也是咱们王妃娘娘的一片慈心!再有,今日入府的宾客有锦绣罗衫的,也有粗布草鞋的,你们这些接引伺候的小厮,端盘倒茶的丫头,可都得好声好气地一般看待,别还言语不尊,非要分出三六九等来!要是得罪了谁,我可是要罚的!这灯笼是谁挂的!快换了下来,一个穗子长,一个穗子短,都瞧不见吗!”
妍眉此刻正总管生辰事宜,她在大堂里来回巡视,见一个便说一个,见一对便训一双,俨然管家大奶奶风范!
“夫人,府相夫人让奴婢过来回话,说是府城四边城门口的一百二十席酒菜这会子已置办齐备!只等着锣鼓声响,便可跟咱们王府里边一道开席了!”
“好丫头,办的干脆利落!你再回去,只告诉徐姐姐,就说我的主意,城门四边来喝酒庆贺的府中百姓散了席后,一人再发一个一两银子的赏钱!只说是桑阳国国主差人给咱们王妃娘娘送了百万两的贺礼,可咱们娘娘却时时念着百姓,正好借着这生辰要与民同乐才最最欢喜!”
“好个厉害的三小姐!才多少日子,就这般能干了!”
妍眉正吩咐着,忽见那金翎含笑走来,不住赞道:
“只是三小姐这般辛劳,不知道的,还真当三小姐是单单来操持管事的,而不是跟着自家姐姐来一道庆贺生辰的了!三小姐可别忙得忘了,今日,也是你的好日子啊!”
妍眉见金翎此刻如斯打趣,她忙笑道:
“难为金翎姐姐还想着我!只是今日这生辰......说白了,既不是为我那王妃姐姐,更不是为我!还不都是为了王府的脸面,为了安抚咱们大明府百姓的心!若非如此,谁家的娘娘过生辰能像咱们今日这般翻天覆地挥金洒银地,生怕别人不来,生怕全天下的人不知道?只怕当年崇华太后在宫中庆贺,也没咱们这个排场吧!”
“三小姐说的是!眼下多事之秋,这样乐一乐,喧腾喧腾,自有它的道理,苦中作乐四字,方是如此!”
听得金翎一番感喟,妍眉又左右顾盼一阵,旋即,她只切切问道:
“金翎姐姐在这儿,我只当大姐姐就在一旁!这会子,却怎么见不着她?”
金翎听得妍眉询问妍瑷去向,不禁顿了顿,而后苦笑回道:
“三小姐还不知道咱们这大小姐的脾气!那日你头一回驳了她,她便憋了几日的火,在屋子里砸东西打丫头,我还连着挨了骂呢!前几日我家那位爷不是跟着明大人从桑阳国回来了吗?小姐一见着他,也不先问声平安,反倒是一通数落,只说都是王爷手下当差的,就数她没脸!哎,我也是劝不得,只得干看着,干听着罢了!”
妍眉听如斯,不经忆起当日酒肆中种种,少顷,她终浅浅一叹:
“罢了,大姐心里有怨不肯到前边来,金翎姐姐代她也是一样的!只是我那大姐的脾气,也太......罢了,且随她去吧!只是什么都难为了金翎姐姐你,你时不时挨打挨骂的,我看着也心疼!”
金翎听如斯,不免心头一酸,她只强作欢喜,含笑回道:
“大小姐脾气不好,但待我却还是好的!我自小跟着她,这后半辈子也是离不了!她待我好时,是我的命,她一时恼了,要挨打挨骂,也是我的命,且忍着就是了!”
金翎说及此,只见外头又来了几个婆子像是有事要回,这大丫头不禁含笑辞道:
“罢了,三小姐眼下事忙!我家那位爷怕也正寻我呢!我且去席上安坐,想来这会子,咱们那王妃娘娘也该梳妆打扮好了!”
【二】
明王府喜堂内,群贤毕至,文武在列。
明承之洪不兴衣冠皇皇,肃立含笑,各领文臣武将两班,拱手礼拜,齐声祝祷端坐正席之上的明王妃生辰千秋。
“臣等敬贺王妃娘娘千秋大喜,愿娘娘福寿永年!”
内臣恭贺过罢,妍眉同徐氏又同领各家女眷齐声拜道:
“妾身敬贺王妃娘娘千秋大喜,愿娘娘荣华百载!”
女眷如斯恭贺罢了,又见当日招揽的一众德才贤士在堂外拜道:
“草民敬贺王妃娘娘千秋大喜,愿娘娘德彰四海!”
妍磬此刻钗镮夺目,裙裳耀眼,她听得席上众人,堂下众人,如斯连声庆贺,这独坐高台之上的王妃千岁不觉堂皇威仪无双,自感一喜,霎时,又不觉位高权重孤凄,另感一悲。如此亦喜亦悲之间,这千岁娘娘只想着远在桑阳国之外的夫君白祈年,一时情之所至,险些落下泪来,旋即,这聪敏机变的林二小姐看过堂下那明承之一眼,又看过那徐氏妍眉一阵,她不觉神灵自得些许,忙含笑令道:
“诸位起身,且快快归座!我何德何能要府上诸卿以此大礼相贺!岂不知,若非诸卿辅我助我,安有我今日之畅心欢喜,若非诸卿庇我佑我,安有我明王府今日之......今日之安宁太平!且等王爷归来,小女子再邀诸卿府中相贺!到那时,诸卿所贺,自非为我,当为我明王千岁所贺,当为我明王府所贺,当为我天下苍生所贺!如斯,方是人间第一快事!第一幸事!第一可庆可贺之事!来,诸位且举杯,为王爷,为王府,为天下苍生痛饮!”
妍磬如斯说罢,立时满饮一杯,席上众人见之,亦自饮一盏,而后高声呼道:
“娘娘心怀天下,心怀苍生,王府幸甚,天下幸甚!”
“娘娘,臣有一事相贺!”
众人才齐声贺罢,那明承之忽又起身进言,他道:
“我奉娘娘之命,东去桑阳国商定两家修好誓盟之事!桑阳国国主深以为然,其主又慕我明王千岁高德显威,俊才无双,更欲留王爷千岁再居彼方数日,以定两家交好之誓,以彰两家主上相惜之谊!前日,桑阳国发下水兵数万,助我王府平定陶朱建章之祸,如斯可喜可贺之功,尽是娘娘大智大勇之策!娘娘真真乃当世第一脂粉英豪,七尺男儿如微臣者只感羞愧无极,不得不敬服娘娘为王爷为王府为天下苍生所谋所创之赫赫勋劳!娘娘在上,且再受臣等一拜!”
明承之如斯说罢,又退出席来,统领众人拱手礼拜。
礼毕,那江玄龙不禁冷冷一笑,似是洞悉内里乾坤,少顷,他亦站起身来,含笑赞道:
“娘娘,微臣也有一事相贺!”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