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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锦壁华垣水明空,蔷薇烟雨芍药风。
三千黄翠八千紫,万种斑斓一梦中。
神曹偷香熏衣红,天女窃色补妆浓。
可怜西天瑶光景,青羽醉死牡丹宫!
江玄琦夫人汪氏在华妍宫内设下酒宴,邀得江玄龙帐下一众内臣女眷说笑取乐,此情此境中,再听得陈宫旧曲大乐扬扬,天央内外似是又回复往昔昌隆太平景象!
“汪姐姐今日好兴致,难得邀我等姐妹到这天家御苑赏玩。这会子,外头下雪虽冷得很,可跟着诸位姐姐在此一道饮酒取乐,我这心里呀,真比那阳春日头还暖和!这心上一暖,面上一醉,咱们姐妹便又个顶个地瞧着愈发玉面花容!只可叹外头的花儿还没开,咱们这里头的花儿却早早开满园了!”
席间一娇媚妇人举杯凑趣,立时逗得堂上众夫人不住抿嘴发笑,旋即,那高坐上席的汪氏又再娇声叹道:
“都说咱们那杨子春将军最是个不爱言语的木头,不成想他倒娶了你这么个油嘴滑舌的媳妇!易妹妹,也不知私下闺阁内,你也是这般逗杨将军发笑的不成?”
这易氏夫人听得汪氏如斯打趣,也不羞臊,只含笑回道:
“汪姐姐惯会取笑我。我这点口齿算得了什么?且说咱们席上最能说回道的,除了汪姐姐你,便是咱们花将军府上的向姐姐了!向姐姐,你说是不是?”
那向氏夫人见这易氏妹妹忽而举杯相敬,她不由得眉眼一挑,而后欢声答道:
“易妹妹倒也有自知之明,照我说来,这满席上的姐妹们,论口齿,论急才,只怕连汪妹妹也比不得我!只不过,口齿虽好,却也容不得时时处处显摆,你没瞧见,咱们那素来端庄自持的大将军夫人见你我二人此刻这般聒噪,就要动怒训话了呢!”
江玄龙手下兵马大将军郑洪德之妻桂氏听得向氏如斯打趣,不由得看了看坐于身旁的江氏手下另一员猛将龙定昌之妻蒋氏夫人,少顷,她只悠悠回道:
“我跟蒋妹妹也想着同大伙儿说笑,只是老没个轻重,生怕得罪了诸位姐妹,临了,还教向妹妹那嘴乖的拿去混说,偏冤枉我是个不解风情的刻薄人!索性,我只管喝酒,且跟着你们乐,做个不声不响的母大虫,省得你们厌烦也就是了!”
这大将军夫人如斯语毕,堂上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旋即,汪氏看了看那石清宗之妻朴氏,她只柔声问道:
“我知道朴姐姐速来安静,只是今日何等喜庆,你就没个话说?石将军他近日屡立战功,俨然便是咱们朝中第一功臣了!朴姐姐也该乐一乐才是!”
那朴氏听如此,只浅笑一阵,而后怯生生回道:
“我向来不会说话,不比诸位姐姐妹妹风雅,倘若说错了,岂不更惹人笑话。索性......索性,我自饮一杯,就算是敬过诸位姐妹了!”
这朴氏一语言毕,立时起身敬酒,众人见之,忙举杯回礼。待礼毕,那易氏忽而含讽说道:
“朴姐姐能来便是有心,一时说错了什么,权且当个乐子也就是了。哪像尹姐姐那般心高气傲的,咱们来大都多少时日了,硬是见不着她一面!也不知道,三爷府上究竟有什么内务,非只得她一人打理,瞧她忙的哟!”
听得这易夫人如斯冷言嘲讽,汪氏不由得顿了顿,少顷,她只淡淡令道:
“咱们主公如今得了平成太后的恩典,受封安定侯,三爷府上自然就跟着多了些劳心之事。尹妹妹相夫有道,一时抽不开身来,咱们也该体谅些,哪里还有说嘴的道理?好歹,情伦理,咱们也算一家人,正所谓:家和则国昌不是?”
一时听得汪氏如斯含威训诫,那易氏不由得双颊一红,席上众人见如此,亦不忙面面相觑一阵,旋即,这江玄龙帐下内臣诸女眷只起身回道:
“夫人所言极是!”
【二】
宴席散罢,众夫人各自乘辇回还。此刻,只见那蒋夫人向那桂夫人含酸责道:
“你看那姓易的算个什么东西?论情,跟咱们一样,都是外命妇。论理,她的位次,也在桂姐姐你下头!可这一场酒宴,就听她一人吵嚷个没完,只当别人不知道她存心要抢风头,非得拉着脸皮去二夫人身上贴似的!不想临了却落个训诫,当真可笑!”
桂夫人听如斯,只淡淡回道:
“好妹妹,你酸她做甚?她又不是头一日这般!你跟她都是一样的将军夫人,她不要脸面,你要也就是了!”
那蒋夫人听如此,不依不饶道:
“脸面?脸面还不都是争来抢来的?姓易的不要脸,也就罢了。只可惜上头那位,竟也不顾着脸面。没瞧见,今日这酒宴,看着哪里像寻常家宴,倒像是命妇朝见新皇后的恭贺喜宴一般!她还真把自己当作那死了的甄夫人了!”
“妹妹慎言!是不要命了不曾?”
听得蒋氏愈发言语无状,这桂夫人忙低声喝止道:
“外头风言风语,你也跟着浑说?莫说这事是谣传,倘若明日就成了真,果真兄娶弟媳。她一旦做了皇后,头一个便拿你开刀!你还乱嚼舌头?”
“我......这......”
见那蒋夫人终究显露些许惧色,这桂氏不由得沉沉一叹,再低声劝道:
“只存一片心,莫问他人事!眼下那平成太后不知何故,竟昭告天下,授命咱们主公匡扶皇统。借此天时,你还不紧着规劝龙将军他在前头奋力些?易氏为何如此张狂,还不就是她家里那个缕建奇功的缘故?你呀,且看远些罢!”
【三】
“大姐的法事,可都办好了?”
“夫人宽心,李将军着人办的甚是妥帖。只是怕惊动了旁人,也不敢大肆铺张。只可怜......只可怜领相夫人身前惯爱热闹,这一走,反倒却冷清了......”
“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走了,有何可怜?教自家姐妹算计,落得如此下场,才最最可哀罢......”
瑛棋听得妍磬如斯感伤之语,心上自是了然,少顷,这忠心奴婢思虑一阵,又再低声问道:
“夫人......奴婢斗胆多言一句,夫人那日......原本要去林家老宅见大......见她的......如何临了,却只着人送信过去,便不愿当面问上一问呢?”
“问什么?又还能问出些什么?”
听得瑛棋发问,妍磬只冷冷答道:
“大姐身前,为一己之私,确是做过些歹事。可终究,也没残害到自家骨血!可三妹妹......她因何缘故,竟变得如此心狠手辣?那可是大姐,她有罪,训之,罚之,诸般犹可。她却为了权斗,狠心逼害,岂非禽兽不如?还有姑母......我那可怜的姑母,她一生不争不抢,为何也惨遭屠戮,如今......如今连尸骨竟也遍寻不着......”
妍磬一面含恨慨叹,一面沉沉落下泪来,瑛棋见如斯,忙好言慰藉道: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夫人莫再伤心才是。方才隋方公子过来传话,说现下情势危急,为保夫人万安,李将军给咱们另外安置了处所。过会儿,等马车来了,咱们便动身启程罢!”
妍磬听如斯,忙抬手自顾自拭去泪水,她道:
“瑛棋,现而今,我什么都没了。幸而还有你跟隋方护持,我才......我才......罢了,等日后天下大安,把娍儿接出宫去,咱们......就咱们几个,一家子过清平日子,我便此生无憾了......”
瑛棋听得妍磬“清平日子”云云,心上自是感怀,转念又想着“天下大安”,这聪慧丫头不由得忆起那谢孤芳种种,少顷,她正欲开口询问妍磬为何昭告天下册封江玄龙为安定侯之时,那名唤昭儿的女娃儿忽然教人领进里间,含泪求道
“夫人救我!夫人救我!”
妍磬见如斯,忙命瑛棋将这孩子拉到塌前,她好言问道:
“怎么了?好好地,你怎么来了?你家婆婆,还有你那云儿妹妹呢?她们上哪儿去了?”
那小昭儿一面抹泪,一面抽泣道:
“庄子上聚了一伙歹人,说是什么华清府就要完了,说咱们的日子也到头了,就个个抢的抢烧的烧。婆婆她堵着前门,让我带着云儿从后头逃出去,过来找夫人你。只是......只是妹妹跑不动,在林子里也不知怎么摔了一跤,就不见了......夫人......夫人,你救救我,救救婆婆,救救云儿吧......”
妍磬听如斯,不由得心上一凉,她只看过瑛棋一眼,而后再将那昭儿一把揽入怀中,她叹道:
“怪道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如今这天下被糟蹋成这般模样,害得人心也个个如鬼如魅起来!好孩子,我一定叫人帮你找着婆婆跟妹妹!这日子......眼下这日子,也是个头了!” 斑斓本纪